第644章 殺可能全
青冥之中陷入了死一樣的沉寂，諸聖的目光半數集中在姜默舒的身上，剩下的半數卻是集中在迦雲真的身上。
虛擲劫中長生命，可笑殺爭未勝來。
所有人都知道，刑天之主出人意料地破劫而出，足以令妖師生出孤注一擲之心。
恐怕妖師下了決斷之時，就是一番好殺。
姜默舒持着骨刀指着北疆方向，斷掉的刃端上有着血色，也有着寒光，似不肯輕放一身殺伐。
幾廷妖聖的眉眼已是變得森冷，甚至開始吞吐妖氣，這廂三域應`召元神也是毫不示弱，放出了灼灼的神通光華。
唬不住麼？姜默舒眉頭微凝，頗爲意外。
不過若是說要和對面換命，他倒是也沒有絲毫畏懼，橫豎情況不對，南域幾位元神必然護持着鄭景星跑路，加上斬了魂的共工和刑天，無論如何，都能讓一個分魂或是第二元神脫出生天。
只可惜，虛影小人怕是就沒了，或有些許遺憾罷了。
幾位底蘊不淺的元神已然亮出了護身的靈寶，若是一旦戰起，便需以雷霆之勢和對面奪一線勝機，劫中不能留手，才能於今後的歲月中繼續看千秋萬載。
至於這北疆之地，毀了就毀了，劫中性命尚且難說保全，身外之事更是不值一提。
焚南妖聖微微眯眼，細細打量了一下劫陣中的刑天之主，不由得撇着嘴輕輕一嘆，“有一半的機會，雖然不知他用了什麼法子令藍菩妖聖身死道消，但代價一定不會小。”
“爲了求穩，后羿這一箭必然會射我，焚南，等下就拜託你了，將姜默舒撕成碎片！”第三明凰側過玉顏，衝蛇聖微微頷首，眸子中有着一抹期待之色，“機會可能只有一次，別讓我死得沒有任何價值。”
真鳳幽幽嘆息，不想這神魔道子居然悍勇至此，不想竟然連絕強妖聖都不是他的對手，神魔一道當真如此逆天？
青冥之中氣氛愈發緊張，好似下個瞬間，便會如崩斷的弓弦，猛地炸開，掠了生死，旋即蕩起越來越大的漣漪，最後化爲傾覆天地的巨浪。
“迦雲真已經瘋魔，是真的敢賭，等會第二元神優先跑路，隨後是兩個分魂，我大概是不用跑的……”靈臺之中，姜默舒將心一映，衝兩位分魂和第二元神笑嘻嘻地開口了。
三個分身沒有多話，畢竟，誰都知道，迦雲真的第一目標必然是刑天之主，即便是拿第三明凰來換，也是在所不惜。
“后羿可以落下第三明凰，我也還有一劍之力，便試試以青索能不能斬下迦雲真，以後怎麼來走你們自己拿主意，橫豎都是一樣的見識，聰明或是蠢笨，不會誰強過了誰。”姜默舒的話越來越輕，越來越輕，最後歸於了平靜。
行來清風掃心魔，天地原來是南柯，念神通心證，人今順意，了無塵隔。
“第三明凰，你會死在此處，但我保證默舒一定會死，你勿要怪我。”
迦雲真的語氣很輕，卻如雷霆一般掃過身後的諸聖，“甚至我也會死在此處，希望鳳廷能爲我照顧好兩個落落。”
第三明凰神色中滿是肅穆，不假思索地開口，“這是必然，化真妖廷的傳承，我鳳廷一力擔之，絕不會辜負雲真。”
“化真妖廷不重要，我只覺得虧欠了兩個落落，化鴻不在了，若是我也不在了，這兩個小傢伙怕是要吃些苦頭。”
迦雲真淡淡出聲，語氣中似是若無其事，“還請鳳廷教導之時，告訴他們，曾有一個好父親和一個好母親，卻只有一個無能的叔父。”
第三明凰一怔，旋即緩緩地點點頭，神情中多出一抹深深的悲涼。
妖師轉過臉來，衝劫陣中那人微微頷首，淡然笑笑。
在一片沉寂之中，姜默舒同樣大笑着擺了擺手，滿身鮮血。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之際，一個身影突然擋在了兩人之間，旋即悠悠佛吟響徹於青冥之中，
“我佛慈悲，既然說好劫陣了斷因果，既然前因已消，我代表徹雷妖廷和北疆佛脈承認劫爭結果。”
說話的正是吟善天女，卻見她一雙空明的眸子無風無浪，“今日已是死了太多的人了，有如此多長生的聖雄隕落，難道還要再將北疆所在盡數毀了？
我佛慈悲，劫爭之事，還是到此爲止。”
迦雲真側過臉來，靜靜看着吟善天女，似是不能相信落入自己耳中的話語。
“天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一縷鮮血已然從妖師的嘴角流下，灼灼得嚇人。
“藍菩當了你的刀，是她心甘情願，我無話可說，但西極的殺伐還是回西極解決吧。”吟善天女慘然笑了笑，猶如明月被夜霧染了塵，好似欲靜的樹卻被風扯得搖擺不定，“妖師知不知道，你倒是無悔求了一個搏命，但今日之後，天地間怕是再無人妖祥和可言。”
“這是唯一的機會！蠢貨！”迦雲真情急之下，絲毫沒有給對方顏面，“爭勝之道，當無所不用其極，更何況這劫爭本就是與虎謀皮。”
“比起妖師，不是蠢貨的委實不多，不過……”
吟善天女環顧了身後僅剩的覺僧和元神，悵然一嘆，幽幽出聲，“不過，便是再蠢，也是北疆的蠢貨，所以北疆的前路，還是讓我等自己來選擇吧。”
噗哧！
一口鮮血從迦雲真口中噴出，旋即他從吟善天女和北疆諸聖的身上收回了冷淡的目光，輕輕搖頭，“我們走，回西極，去陣前好生殺奪，卻是不用一片真心被碾到土裡……”
聽聞此言，第三明凰長長嘆息一聲，注視着劫陣之中的身影，目光中滿是遺憾。
她隱隱感到，今日殺不了這位刑天之主，以後這樣的機會便更是難尋了。
難道苟安一時真的如此誘人？明凰不由得深深看了北疆諸聖一眼，妖師和自己都有了赴死之心，萬萬沒想到，這北疆的諸聖轉眼就忘了深仇。
也許雲真說得對，有些人不配得到真心相付。
自謂終天路，忽然下沉淵，劫爭之事，終還是靠自己，要靠志同道合之人，才能破那終須破，才能求那硬強求。
姜默舒冷冷看着迦雲真和一衆妖聖決然而去，不由得輕輕嗤笑了一聲。
不畏對敵爲神，卻憂同行爲豬，前世打打遊戲就明白的道理，不想到了這神通之世，卻是要以性命纔講得清。幸好被坑的不是自家，這一局卻是贏得僥倖。
……
“老爺，你的傷勢如何？”
沈採顏梨花帶雨，絲毫沒有無間佛母往日的沖淡坤和。
風盡殷站在一旁，看着已然軟倒的姜默舒，是同樣的滿臉焦急。
姜默舒倒吸一口涼氣，痛得是齜牙咧嘴，不過還是扯着嘴角笑了笑，似乎覺得能略微緩解尷尬，這重傷垂死似乎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了。
“有一說一，我委實沒有故意騙伱，安排你與採顏一戰，原意是想讓你知難而退，這樣便算是解了你我的前塵因果。”
姜默舒無辜地眨了眨眼睛，無奈地說道，“姬催玉的身份是我佈局在東界的抓手，刑天也是我的斬魂神魔，並沒有脫出掌控，是因爲諸脈天子破了中原虛天，我纔不得已借勢伏了這暗手，以期後用。
反正後天神魔一道的玄妙，少有人知，還不是任我吹噓塗抹。”
風盡殷咬了咬嘴脣，看着眼前溫潤如玉卻一身是血的青年，心裡複雜得跟開了染鋪那般，五顏六色盡數攪作了一處。
與記憶中的少年形貌相較，眉眼間似有一絲相似的味道，卻又完全不同。
“你……你傷勢如何？”風盡殷`紅霞騰於俏`臉，只覺得自家有些目眩神迷，似乎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此時的姜默舒渾身癱軟在玉牀之上，身邊兩位玉人正溫言軟語，關切相伴，一眼看去實在讓人嫉妒羨慕，不過道子喘着粗氣，卻是破壞了這妙美的一幕。
兩位玉人的關懷之意倒是讓姜默舒頗爲受用，不由得微微昂頭，卻看到風盡殷似桃暈未退，沈採顏如西子憂心，各有不同撩人心魄的風情。
善哉，善哉，這是老夫現在能看的？姜默舒趕緊收攝住心神。
“三尊神魔硬擋了藍菩妖聖的絕死一擊，我那殺劫之劍方纔斬了她的妖軀和心魂。
至於傷勢嘛，雖說還死不了，但也不遠了，起碼要養個十來年的傷。除了后羿還算堪堪能用，刑天和共工都到了神魔戰軀崩潰的邊緣，也需要儘快將之修復。”姜默舒喟然一嘆，心頭不由得涌上陣陣僥倖之感。
幸好有這青索，本就是殺韻至深，更是劫劍一柄，於劫爭之中可以說再添了三分明銳，不然怕是還斬不開六牙妖軀，畢竟這位大聖，已然自成佛體，再進一步怕是能證圓覺無漏。
能拿一身傷勢換這樣一位絕強妖聖的隕落，實在太過划算了。
“只是這樣一來，我只能先在採顏你這裡待幾年，等傷勢好一點方纔敢現身人前。”姜默舒輕輕嘆了口氣。
“瞧老爺說得，這無間佛獄還不是靠着老爺的本事才立起來的，奴家也是老爺的人，怎麼多了個姐妹，老爺就顯得生分客氣起來了。”沈採顏心疼地撫着姜默舒的臉，溫熱蘭息中盡是柔情萬分。
額？！姜默舒尷尬地咧了咧嘴。
“盡殷可是對雙英合璧，很是期待呢，之前還唸叨着什麼雙英合璧處，勝景呈光陰——盡殷，喏，現在雙英合璧了，可不是如了你的願。”
沈採顏彷彿知道風盡殷所想一般，輕輕將她一拉，已然將她環住不得掙脫，更是捏着她的俏鼻輕搖了幾下，“只是，老爺眼下傷勢還未大好，盡殷若想在老爺面前責罰責罰奴家，卻是還要等上一等。”
雖說幻宗弟子修煉情劍，但於這閨中風情，風盡殷哪裡是沈採顏的對手，當即倏地微微嬌`喘。
“我……不是……”
風盡殷正欲開口，沈採顏卻是捏了捏她的臉頰，示意無須多言，莞爾一笑，“盡殷放心，這次老爺能多待些日子，可惜呢，我有時還需處理無間寺的事務，所以必然有的是機會讓你獨霸老爺。”
誰曾想莊嚴慈悲的無間佛母，私下裡卻是這等模樣，風盡殷頓時感覺臉蛋上燙得嚇人，只敢偷偷瞥了瞥姜默舒，眼波流轉間，卻是正好對上妙人兒毫不退縮的眼神。
“油腔滑調，盡殷怎麼得罪你了，要這麼捉弄她。”姜默舒在沈採顏的柳腰上拍了一記，不輕不重，頓時惹得玉人慵懶不已。
旋即，他又輕輕牽起風盡殷的柔荑，笑着開口了，“我這人呢，不喜強求，但是硬要撞入懷中的，我卻是不願放手，催玉是我，默舒也是我，還請不要嫌棄。”
輕輕一吻，惹盡芳脣，似碧玉映了瓊瑤，點點梅花，自在逍遙。
佳人並無掙扎退縮，反而眸中生喜，玉臂柔柔環了上去，似在嗔怨覺察太晚，又似在鼓勵屬意郎官。
……
一日之後，姜默舒輕輕舒了口氣，此前劫殺如此激烈，倒是這養傷的日子還算有幾分愜意，鬼母的茶藝愈發精進了，已然能將心意映入茶中，實在是天地中不多的精品，當然也極少有人能品嚐到。
至少，北疆所在，除了姜默舒自己，對了，還有風盡殷，還沒有誰有這個福分。
更何況，他喝茶是僅僅是在喝茶麼，自然不是，是在誠心，是在正意，是在玄拜，是在……總之，有些事情，哪怕在這神通之世，也是不信不行。
姜默舒早就不對自己的氣運報任何希望了，不過好在他還可以靠着玄學偷天換日，可惜的是，發掘出的紅手酥妹僅有兩人，一個是沈採顏，一個就是風盡殷。
如今，兩個玉人皆在北疆，他還發狠斬掉了藍菩妖聖，沒有任何理由抽不出好東西。
但他還是很擔心，因爲，有些東西若是抽中，那是如魚得水，蜜裡調油，箇中美妙滋味懂得都懂，若換了其它東西，只要虛影小人給的不可能不好，只是若與自家道途不合，也只能拿來做做人情，不能逆天改命了。
思及此處，姜默舒不由得嚥了一下口水，緊緊看了一眼自家的右手，心裡不免多少有些忐忑，甚至比祭煉神魔還要略微緊張。
“盡殷，採顏，你們過來一下。”姜默舒輕聲呼喚，笑容顯得溫潤而堅毅。
莫怪吃軟飯，玄臉不堪言，能不能逆天改命，全看兩位紅妹子了。
剎那之間，佳人便來，羞面芙蓉一笑開，淡淡紅霞映香`腮，眼波才動被人猜，
老爺可要使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