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光記得這輛警車的牌號,正是那個一直看自己不順眼的小女警胡蓉的座駕,自從上次銀行喋血以來他就再沒見過這個潑辣勇猛的女警花,此時她卻忽然出現,肯定又是針對自己來的。
八成是剛纔那兩個被打折胳膊的小子被警車發現了,這才找上門來,劉子光苦笑着說:“不好意思,這酒沒法繼續喝了。”
鄧雲峰和卓力看看劉子光,又看看警車,似乎明白了什麼,但是卻都坐着不動,他倆都是良民,遇到這種情況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警車停下,兩邊車門打開,副駕駛位子上下來的依然是片警老王,但開車的卻不是胡蓉,而是一個眼神青澀的實習警察。
老王快步走進二葷鋪,把帽子一摘,先對小老闆說:“炒兩份河粉帶走。“然後呵呵笑道:“小劉,吃飯呢。”
劉子光也點頭致意:“王警官,巡邏呢。”
老王笑着說:“是啊,順道買個外賣,對了,那事兒處理的不錯,我再過半年就退休了,退休前咱們轄區能平平安安的,我請你喝酒。”
說着,在鄧雲峰和卓力驚訝的眼神中拍了拍劉子光的肩膀,似乎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樣,那邊大師傅熱鍋快火,已經將兩份河粉炒好了,裝在一次性飯盒裡遞給老王,老王拿了飯盒,招呼一聲:“走了。”
走到門口,忽然一扭頭說:“對了,小胡現在不在所裡上班了,調分局刑警二大隊去了。”
劉子光不知道老王爲啥冷不丁提了這麼一句,一時間無言以對,只能含含糊糊“嗯”了一聲。
片警老王上車走了,鄧雲峰重新拿起了筷子,說:“小光,和派出所的人也挺熟啊?”
卓力說:“看不出來你小子混得不錯,在這一帶呼風喚雨的,趕明要是我讓警察抓了,你可得來救我。”
劉子光說:“稍微有點交情而已,卓力你要是被抓,肯定是因爲嫖-娼,我纔不去撈你呢,那多丟人啊。”
晚飯在歡樂的氣氛中結束,臨走的時候,鄧雲峰緊握着劉子光的手不住的道謝,老工人的大手粗糙有力,飽含了感激之情,劉子光說:“老鄧哥喝了不少早點休息吧,明天就得去上班了。”
鄧雲峰先回家了,吃了三盤子炒腰花的卓力還不願意回家,鬧着要去華清池洗澡,劉子光看看手機,才七點半,便說:“時間有點早,小姐還沒吃飽飯化好妝呢,不如咱再去喝點小酒,吃點燒烤。”
卓力馬上表示同意,兩人上了自行車,來到夜市燒烤攤子,地地道道生意正旺,人頭攢動,一桌難求,喝空的啤酒箱子堆積的如同小山一樣,旁邊賣煙的,賣飲料冰糕手擀麪的生意都跟着興旺,看的卓力張大了嘴:“我擦,這就是你的攤子?一天得賺多少錢啊!”
劉子光淡淡的笑了:“小玩鬧而已,我讓小兄弟幫罩着的,一天幾千塊錢進賬吧,免單的太多,沒辦法。”
卓力嘖嘖稱奇:“太厲害了,沒想到賺錢這麼容易啊。”
別看攤子上人滿爲患,桌子都擺到外面人行道上去了,但是大棚下面卻始終有一張桌子是空着的,別人也不敢去坐,這是專爲老大留的位子,劉子光來了就坐這,不來就寧可空着。
帶着卓力在桌子旁坐下,不用招呼,菜就上來了,現在毛孩已經是地地道道的服務員領班了,手底下一羣十三四歲的小男孩小女孩,都是從老家喊來幹活的,本來劉子光不想用童工的,但是考慮到這些孩子家的實際困難,窮的都揭不開鍋了,總得先吃飯再上學吧,所以他才同意讓他們來當服務員。
“毛孩,這是你卓力大哥,安排點油腰子、羊鞭羊球什麼的,反正是火力越大的越好。”劉子光說。
毛孩咧嘴衝着卓力一笑,漆黑的臉上是兩排白牙,最近他孃的癌症經過化療已經趨於穩定,孩子的心情很好,當然這個療效的代價也是不菲的,劉子光已經咋了七八萬塊錢下去了,他也不提,毛孩也不問,但是心裡卻有數的很。
劉子光往這裡一坐,就不斷有人過來打招呼,敬酒,看的卓力眼花繚亂的,說:“四眼,以後真不敢喊你四眼了,不然非得有人拿刀砍我不可。”
又吃了一大堆燥熱的玩意,喝了一箱子啤酒,卓力竟然連廁所也不用去,劉子光不由得大爲驚歎:“都說吃什麼補什麼,一點不假啊,你丫的腰子絕對建康。”
卓力說:“那絕對了,時間差不多了吧,我酒夠了,想去蒸個桑拿。”
劉子光哈哈大笑:“是你想去泄火了吧,好!白天的事情還沒謝你呢,我請客。”
說完,當即喊了十幾個小弟,一起打車前往華清池,到了門口,洗浴中心的保安看見劉子光上來,趕緊用對講機通知樓上,經理馬上帶着領班下來,喜笑顏開的給劉子光上煙,笑嘻嘻的說:“光哥又來捧場了,對了,新來兩個揚州培訓過的技師,不到二十歲,活好,今天剛到,光哥要不要試試活?”
劉子光說:“老李你又忘了,我不好這一口的,這是我老同學,今天我請他,你可要招呼好。”說着將卓力推了過去。
經理何等的事故,一使眼色,那個風騷的領班就撲上去抱住了卓力的胳膊,哥哥長哥哥短的喊着,當場卓力的眼神就散了,腳步也亂了,有些把持不住,恨不得當場將其正法。
別的先不說,換鞋更衣,匆匆衝個澡,卓力急的嚯嚯的,也不洗什麼桑拿了,趕緊穿了桑拿服上樓,本來他都是去大廳休息的,今天劉子光請客,自然要去四樓包間,豪華包房內,果盤香菸糕點搖頭丸樣樣俱全,麻將桌子也擺好了,卓力偷偷問:“聽說包間最低消費一千塊啊,你真請我?”
卓力哪裡知道,自從老四垮了以後,華清池就歸劉子光罩了,老闆巴結他還來不及呢,劉哥請客肯定是免單的。
“你別管了,隨便玩就是了,有多少都算我的。”劉子光說。
“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可就真隨便玩了。”按捺不住的卓力急火火的說道。
領班把全華清池的技師都給帶上來了,請卓力挑選,一溜穿着黑色吊帶超短裙的妖豔女子一字排開,大腿如林,白花花的晃眼,卓力嚥了口唾沫,褲襠裡早支起了帳篷,他迅速指了指:“這兩個就行。”
卓力和兩位技師上去按摩了,只留劉子光在下面看電視,過了整整一個小時卓力還沒下來,劉子光讓領班上去催催,結果領班上去了就再沒回來,又過了四十分鐘,卓力才神清氣爽、腳步輕盈的下樓,領班和兩個技師跟在後面,腿都軟了,香汗淋漓的,累得不成樣子。
躺在軟綿綿的沙發椅上休息,抽着中華煙,吃着進口水果,卓力感慨萬千:“真TM太爽了,把兩個新來的技師搞得死去活來,都求饒了,後來領班上來,我又把她也給上了,到底是年齡大經驗足,這個只堅持了半個小時。”
劉子光說:“怎麼樣,盡興了麼,盡興了咱們就走吧。”
兩人下樓,大廳裡那些小弟也都休息好了,一行人浩浩蕩蕩下到大廳,卓力只看到劉子光拿了一疊錢給前臺,經理不收又推了回來,劉子光說了一句什麼,他便收了下來,似乎很愧疚的樣子。
經理將衆人一直送到路上,又讓保安幫他們叫了出租車,直到劉子光上了車,他還在後面招手遠送。
“四眼,今天花了多少錢啊,我怎麼看經理還不想收你的錢?”卓力在出租車上問道。
“花了多少錢不知道,他說免單的,但我還是給了一千塊錢小費,你把人家搞得那麼狠,不給點錢哪行啊。”劉子光說。
卓力沉默不語了,打開車窗,讓呼呼的風吹着自己的頭髮,不得不說,今夜的事情刺激了他,人家劉子光黑白兩道通吃,呼風喚雨手下小弟一片,各種生意日進斗金,隨便打賞都超過自己一個月工資,真是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下車的時候,卓力向劉子光要了電話號碼,吞吞吐吐的說:“如果我下崗了,想跟你混,怎麼樣?”
劉子光就說了四個字:“隨時歡迎。”
……
第二天一早,劉子光在家吃早飯的時候注意到這樣一則報紙新聞,本市交通局一把手江大明因爲在擔任高速公路建設總指揮時期貪污受賄五千萬被正式起訴,此前一個月,江大明就已經被紀委雙規了,現在才移交司法機關。
這是一則很普通的新聞,報紙上的前交通局長一身橘黃色的囚服,神色慘然,劉子光根本沒在意,只顧端着碗喝稀飯,忽然猛擡頭,這個貪污犯的五官很熟悉啊,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劉子光也就不再去想,出門跑步去了,高土坡雖然是棚戶區,但地勢極好,緊挨着風景秀麗的淮江,跑着跑着就到了濱江大道上,此時才早上七點多鐘,那些住在沿江豪宅裡的白領們紛紛開着私家車出來上班,但也有些人步行出來乘坐公交,在一處公交站臺前,劉子光發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那不是電視臺的主持人江雪晴麼。
現實中的江雪晴比電視屏幕中的更加憔悴,一張小圓臉蠟黃蠟黃的,沒精打采的站在那裡,忽然一輛鋥亮的黑色奧迪開了過來,車窗降下露出一張胖臉:“小江,上班啊,我捎你去吧。”
江雪晴擠出笑臉說:“謝謝主任,我坐公交。”
胖臉還不罷休,不依不饒的讓江雪晴上車,引得站臺上等車的人都爲之側目,無奈之下江雪晴只好往前走,那胖臉依然開着車跟在後面,顯然是有點生氣了,嘴裡不乾不淨的說:“小婊子,別給臉不要臉,以前你爸爸在臺上,我不敢動你,現在你爸爸倒了,看我整不死你,你今天要是不上路的話,就先停職吧,連交通欄目也別做了。”
忽然一隻腳猛踹過來,將胖臉踢進車內,胖臉下意識的一個急剎車停下,定睛一看,一個穿着凶神惡煞的漢子正對他怒目而視:“你TM有完沒完!”
胖臉不敢多說什麼,忍着臉上的巨疼,一踩油門溜了。
踹人的正是劉子光,雖然他對這個有些神經質的女主播無甚好感,但也看不得這樣趁人之危的惡劣行徑,回過頭來再看江雪晴,美麗的女主播已經熱淚滿眶,雙肩聳動,無聲的抽泣着。
這張臉好面熟啊,劉子光突然想到,早報上那個貪污犯和江雪晴的面容很像,而且也姓江,搞不好兩人是父女關係呢。
江雪晴此時也認出了劉子光,這個晨練的年輕人正是幾個月前自己採訪過的見義勇爲民間英雄,秒殺兩名持槍歹徒,冷酷無情身手矯健,江雪晴曾經瘋狂的迷戀過這個傳奇一般的男子呢,只是因爲家裡突遭變故,才根本沒有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