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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池營壘34

或許很多人會有一種感覺,越長大越孤單,越懂事越能肆意哭笑的機會就越少。就連過年,相比小時候的樂趣也少了很多。幸而米佧向來小孩兒心性,二十四歲的人了,始終保有一顆童心。尤其今年要和邢克壘到一個她從未接觸過的領域,她很興奮,而這種興奮淡化了不能和家人團圓的遺憾。

生平頭一回如此上心對待一個女孩子,邢克壘當然不會浪費難得的假期。畢竟他們的職業具有特殊性,不是隨時隨地都有時間和精力爲愛人做什麼。記得很多軍人都說:“疼老婆,是軍人重要的一課。”爲什麼?因爲軍嫂,有時比軍人更辛苦!”

軍校四年不計,有了八年軍旅生涯的邢克壘很清楚,米佧和他在一起,意味着這輩子要比一般的女人承擔得更多。她是那麼柔弱需要呵護的女孩子,卻不得不爲他在後方撐起一個家,光想想,就覺得心疼。有什麼理由不對她好?邢克壘想不到。所以當米佧無意間問起軍營如何過年時,邢克壘就決定帶她親身體驗一回。

隨後厲行去師部開會聽聞邢克壘假期不回家,親自邀請他到五三二團熱鬧熱鬧。賀熹更是一味地勸說米佧過。多方爭取下,米佧才大着膽子向米屹東說了謊。於是,這個年邢克壘有機會表現,厲行和賀熹也是功不可沒。

去五三二團的路上,米佧像個好奇寶寶似地問個不停:“雅言姐說部隊是出了名的酒風彪悍,軍銜和酒量成正比,是真的嗎?賀熹姐酒量好到能幫厲參謀長擋酒,可我沾酒就醉,怎麼幫你啊?賀團長和牧可嫂子也在嗎?他們每年過年都在部隊嗎?”等等。

難得有機會讓她更深入地瞭解他的職業,邢克壘很耐心:“當兵的都喜歡直來直去,喝酒也一樣,不整磨磨嘰嘰的事,能喝就喝,不能喝就旁邊稍息。醉得次數多了,酒量自然就練出來了。厲行在特種部隊時受過很重的傷,酒精會導致他體溫失衡引起高燒,賀熹嫂子纔不得不替他擋酒。至於你,鑑於慶功宴那晚的表現,我決定不到非常時期不給你碰酒。”

見他笑得別有深意,米佧皺眉:“什麼非常時期啊?”

單手扶着方向盤,邢克壘拿右手握住她的小手:“比如你不聽話的時候,或者,”略頓,他執起她的手放到脣邊親了一下:“結婚以後你不讓我上牀的時候。”

米佧抽手打他:“流氓!”將目光投向窗外倒退的風景,她輕聲說:“誰要嫁給你啦。”

對她羞澀的模樣沒有絲毫抵抗力,邢克壘語帶笑意:“這麼笨,也就我勉勉強強要了。”

越野車車速很快,但很穩。原本一個多小時的車程,邢克壘只用了四十分鐘就開到了。臨近六點,他攜米佧準時到達五三二團團長賀泓勳家,開門的是他的小妻子牧可。見到米佧,牧可熱情地拉她進門,同時抱怨:“邢克壘你遲到了,等會少灌我老公三杯酒當作懲罰啊。”

“嫂子你的時間觀念明顯不過關啊。我敢說我進屋坐下最少距離六點整還得差上一分鐘。”接過米佧的外套,邢克壘調侃:“賀團長,報個時吧?”

不等賀泓勳開口,炮營長安基迎上來,照着他肩膀就是一拳,打趣:“行不行啊你,這麼晚纔到?老實交代,是不是路上停車和你小媳婦親熱了?”

安基粗野慣了,邢克壘早已見怪不怪,他挑眉回敬:“怎麼的,你嫉妒啊?用不用來個現場直播,然後再請你們大傢伙點評一下?”話語間,還臉皮特厚地攬臂摟過米佧作勢要親她臉。

米佧偏頭躲過,復又踢了邢克壘小腿一腳,目光掠過客廳的衆人,沒有發現某個身影,她立場明確地和邢克壘站到同一戰壕,調侃起安基來:“安營長你怎麼是一個人呢,革命尚未成功呀?”

邢克壘點頭附和:“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他和向薇那點事兒全團都知道了,安基眉一挑:“比比咱倆誰先領證啊,敢不敢?”

邢克壘反應迅速地抓住米佧的手,作可憐狀:“好媳婦,關於我敢不敢這個問題,答案就是你一句話啊。”

米佧抽手掐他一把:“美得你!”

見他被拒絕了還是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安基就笑,“不是我說你啊邢克壘,也別太慣着了,差不多行了。”末了促狹地朝米佧眨眨眼。

自從上次對抗之後,邢克壘和安基就熟了,見面總得擡幾句扛。聞言,邢克壘反駁道:“就這麼一個媳婦兒,不慣着她難道慣着你啊?我就樂意寶貝着,怎麼着吧你?”

怎麼着?揍你!安基邊笑邊就動起手來,邢克壘也不客氣,一臉笑意地迎上去。眼見兩個三十而立的大軍官在客廳瘋起來,牧可推賀泓勳:“你倒是管管啊,就知道看熱鬧。”

賀泓勳笑了:“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哪管得動他們?我就坐這盯着,看他們誰砸了咱家東西,讓他們賠錢。”

和政委寧安磊說話的厲行施施然接口:“嫂子你不用擔心,這纔是第一輪,等會酒桌上,更是有得他們鬧的。”

牧可叉腰:“你們這幫老爺們兒,內心如此幼稚!”看向邢克壘和安基,她吼:“打歸打,誰要是踩到我家小黑,我就不客氣啦!”

話音未落,剛和賀熹接上頭的米佧忽然尖叫着撲向邢克壘。速度之快,力量之大,把邢克壘嚇了一跳。穩穩地接住她跌過來的身體,他急問:“怎麼了啊?”

整個人樹懶一樣掛在邢克壘身上,米佧以帶着哭腔的聲音說:“毛毛……”雙手彷彿有自己的意識般,牢牢攀緊他的脖子。

“毛毛?什麼東西啊?”邢克壘像抱孩子一樣抱住她,偏頭看看腳邊搖着尾巴的黑猴子,控制不住地朗聲笑起來。不止是他,在場的人統統笑起來。原來,怕一切帶毛動物的米佧被賀熹所養的拉布拉多犬嚇到了。

面對衆人的鬨笑,黑猴子歪着腦袋,轉着小眼睛,不明所以。等了半天見它超級喜愛的小妞看都不看它一眼,悻悻地蹭回主人身邊,不高興地哼哼了兩聲。

賀熹摸着它光滑的毛:“告訴你了不許出來嚇佧佧,小心邢克壘治你!”

彷彿聽懂了主人的話,黑猴子耷拉着腦袋趴在厲行身邊,尋求保護。

衆目睽睽之下,邢克壘是很享受小媳婦膩他的,輕輕拍着米佧的背,他哄:“你看你,多招人喜歡?不對,連小狗都喜歡你……”

賀熹打斷他:“是犬,謝謝!”

“對對是犬,一隻名爲猴子的犬,哎,嫂子你幹嘛打我啊?你敢說它之前不叫黑猴子?參謀長你管管,嫂子當着我媳婦的面動手動腳的不好吧?”話音落,邢克壘側身躲開厲行伸過來絆他的腿。

怕帶毛的動物這毛病,一時半會兒米佧是改不了。

於是爲了她的緩解她的恐懼,黑猴子可憐巴巴地躲到臥室裡去了。

略坐了會兒,安基掐着時間出去了,米佧才知道:部隊有個傳統,就是過年時,營連職主官要替戰士站崗。身爲炮營長,他給戰士站崗去了。除此之外,她還了解到除夕之夜五三二團各個連隊在自己的食堂聚餐,而身爲團首長的賀泓勳,以及厲行等人要去各連隊慰問戰幹們。

對於軍營,米佧是陌生的。爲了給她長見識,賀泓勳讓邢克壘帶她去。不過邢克壘現在還不是五三二團的人,所以他很低調地沒有露面,只是領着米佧在戰士看不到的地方,爲她現場解說。

出門前,米佧和幾位嫂子一樣起身爲邢克壘整理軍裝。直到此時她才明白,爲什麼大過年的他還穿着莊嚴的軍裝。原來,今夜於他們軍人而言,也是嚴肅的。

去連隊的路上,邢克壘告訴東張西望的米佧:“現在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很多戰士都在工作。”

米佧偏頭,目光中詢問的意味明顯。

邢克壘輕握一下她的手,隨即鬆開:“部隊是個戰鬥的集體,平時是保持三級戰備狀態。過年過節人容易放鬆警惕,所以按照慣例就要戰備升級。兩眼一閉,提高警惕,就是這個道理。”

原來是這樣,難怪過年過節軍人不能像普通人一樣放假回家和家人團聚呢。望着身邊幾位挺拔堅毅的職業軍人,想到那些軍營裡堅守崗位的戰士,米佧心中生出一種名爲“敬佩”的情緒。

在賀泓勳的帶領下,幾位團首長每個連隊都走了一遍。米佧看見連隊食堂裡上百名戰士彷彿一個人般動作整理地起立,敬禮,然後是團首長們充滿問候的回禮、握手、敬酒,以及那些新兵娃兒們掉下的眼淚,她也忍不住溼了眼眶。尤其到了三連,當政委寧安磊宣佈三連長以及兩名戰士每人有個驚喜後,三位千山萬水跋涉而來的軍嫂哭着撲進丈夫懷裡,米佧終於控制不住地哭了。

感動這東西,或許世間隨處可見。然而在軍營這個有所不同的地方,那種平凡得容易被世人忽略的情感,那些彌足珍貴的久別重逢,深深觸動了米佧心底最柔軟的角落。在戰士們看不見的角落,她彎身,給那些爲了祖國,爲了人民,而捨棄了小家的男人們,以及爲他們撐起一片天空的嫂子們,深深地鞠了一躬。

面對她九十度的俯身,邢克壘神情嚴肅地給她,給那些在背後支持他們這些軍人的女人及家人們,敬以標準軍禮。

忽然覺得距離邢克壘更近了一步,米佧爲有他這樣的男朋友感到驕傲。

握緊他的手,她微笑。

然而米佧並不知道,在這個戰鬥的集體裡,邢克壘爲她個人也準備了驚喜和感動。

作者有話要說:每次寫到部隊裡男人們的戰友之情,以及軍嫂們的辛苦付出,都有種淚盈於捷的感動。

深知憑着自己不算深入的瞭解根本寫出來那種感情的厚重,可是還是希望能將他們不同於常人的情感展現出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

《城池》各方面成績都不如前幾篇,甚至由於某些數據不盡人意排不上一個理想的榜位。說心裡話,這是某雨寫文四年之久頭一回覺得委屈和無力。幸好有你們,謝謝大家一路陪着我,無論如何,我都會一如繼往地努力,寫完寫好這個故事。

大家晚安!某雨回覆大家這幾日的留言去,兼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