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淡在衛輝府還逗留了兩三日,因爲他還要安排一些事。
最主就是衛輝府在未來半年進口糧食。
他先是安排人人放出消息,就說開封府可能會關閉通往衛輝府的糧道。
原因就是目前開封府的農產品漲價,同時開封府的大地主租下了大量的土地,他們想要藉此壟斷整個衛輝府的農產品市場。
開封府以農民階級爲主,大地主拿下這麼多土地,到時這糧食賣給誰,恰恰好衛輝府就在災區邊上,又非常需要糧食。
他們就不想放江浙的糧食進來。
同時以開封府的名義,放出消息,就說歸德府糧價高漲,你們江浙都將糧食運送道歸德府去賣,別來我們開封府和衛輝府。
這些消息的目的,就是告訴江浙那些糧商,你還別漲價,哥如今都不想你們來,這錢我們想自己賺,以此來避免江浙糧商借此炒高糧價。
其實那邊寇義已經傳來消息,江浙許多官員都在炒高運往衛輝府的糧價,因爲對於官員而言,只要你本地不漲價,你要運出去,你愛怎麼漲都行,這不歸我管。
同時郭淡又嚴厲的警告衛輝府的商人,商品是不能漲價,尤其是運往開封府的商品,如果你們的商品漲價,那我就農產品漲價。
開封府的農產品市場之所以很快就變得繁榮,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在於商品沒有漲價,如果商品也漲價,那百姓還是沒有什麼多餘的錢。
市場將會蕭條。
衛輝府就是限制農產品,而開封府就是限制商品。
安排完這些事,郭淡與徐姑姑便啓程回京了。
這回郭淡學乖了,他沒有直接往京城去,而是直奔皇家馬場,他就怕城門口有個太監在守着他,這到了家門口,又被叫去皇家馬場。
這種感覺可真是太痛苦了。
但是徐姑姑卻不願意隨郭淡一塊前往皇家馬場。
“居士,沒有必要吧。我這可是要回去覆命的,這臨門一腳我可不想再出什麼意外,你還是跟我一塊去吧。”
郭淡站在馬車旁,鬱悶地向徐姑姑言道。
徐姑姑笑道:“你如此出色的完成任務,事實勝於雄辯,已經是勝券在握,至於邀功這種事,我想應該不用我教你怎麼做。”
郭淡嘆了口氣,道:“下回我會奏請陛下,上哪裡可都別帶上興安伯。”
徐姑姑只是微微瞪他一眼,然後戴上帷帽,剛剛上得馬準備離去時,忽見迎面行來一隊人馬。
這道路也就這麼寬,郭淡趕緊讓馬伕驅使馬車往邊上靠一點。
“郭淡?”
當那一行人行至郭淡身前時,忽聽馬車內傳出一個非常詫異得聲音。
隊伍也立刻停了下來。
“咦?這聲音聽着很熟啊!”
郭淡不禁往那馬車望去,只見車內鑽出一人來,正是戶部侍郎宋景升。
“郭淡,你怎麼在這裡?”
宋景升驚訝地看着郭淡,彷彿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郭淡笑道:“我是回來覆命的。”
“覆命?”
宋景升差點沒有咬着舌頭,道:“你...你復什麼命,難道你的任務已經完成呢?”
郭淡點點頭。
宋景升當即是呆若木雞。
空氣彷彿在這一刻禁止了。
抱歉,讓你失望了。郭淡暗道一句,又問道:“宋侍郎,您這是要哪去?”
“我去歸德府。”
話一出口,宋景升就後悔了。
兩邊同時發生水患,他這纔剛剛出門,郭淡已經回來覆命。
這......。
當然,之前他已經派人前往歸德府督促當地官府賑濟災民,而他則是坐鎮中央調派糧食等物資去救援。
“呃...那祝宋侍郎一路順風。”
除此之外,郭淡還能說些什麼呢。
宋景升猛地驚醒過來,急急問道:“這衛輝府和開封府都發生災情,你怎麼這麼快就完成了任務?”
郭淡哦了一聲:“這很簡單,發生災情,等於百姓缺糧食,要解決問題,就是給百姓提供糧食,我就花錢賣糧食給受災的百姓。”
騎在馬上的徐姑姑,仗着有帷帽,不禁偷偷抿脣一笑。
但這話真沒毛病,郭淡也是這麼做的。
救災就是這麼回事啊!
宋景升問道:“你自己花錢?”
“對啊!”
郭淡點點頭,又道:“錢乃身外之物,命更重要,我這不是怕宋侍郎治罪於我麼,我就當破財消災咯。”
宋景升頓時五味雜陳,感情我還助攻於你。
二人也只是短暫了的聊了幾句,因爲氣氛確實有些尷尬。
宋景升也拉不下臉來,向郭淡請教經驗,他先前可還諷刺人家郭淡沒有經驗,而且他也並不相信郭淡就真的完成了任務。
你這也太誇張了。
就算是買糧食,也需要時間的。
他心想,行,我到時打聽一下,要是你小子謊報災情,有你好看的。
這他真的無法相信。
皇家馬場。
在這裡辦公,皇帝輕鬆,同時也增進同僚間得友誼,因爲大家都住在一塊,串門也方便。
傍晚時分,申時行又與王錫爵、許國在草地上散步。
“聽說宋侍郎今日已經出發了。”申時行問道。
王錫爵點點頭,道:“這回戶部準備的是非常充分,先前已經派人前往歸德府開倉賑濟百姓,那邊又讓大名、河間二府準備糧食。”
許國也道:“這一次朝野上下可謂是同心協力,而且應該也不會有人從中作梗,因爲萬一輸給郭淡,誰得臉上都無光啊!”
明朝前期賑災體系還比較健全,但是到了中後期,就每回賑災,首先餵飽的都是那羣官老爺。
經常搞得是一團糟。
爲什麼王錫爵不放心宋景升去,就是怕又出幺蛾子。
但是這回有與郭淡競爭的關係,朝中大臣比較團結,這臉丟不起啊!
大家都儘量配合宋景升。
王錫爵道:“申首輔,如果這回真的成功了,這以後要有什麼事,咱們也可如法炮製,先將郭淡推出來,促使大家團結起來。”
申時行搖搖頭道:“這一招可不好使啊!因爲這結果出來,輸得一方肯定會有麻煩。不過我現在倒是爲郭淡感到有些擔心,朝廷又打算給歸德府免稅,又打算派糧食賑濟,而郭淡只能靠自己,對了,有沒有關於郭淡的消息?”
王錫爵搖搖頭道:“就只有上回黃大效上了一道奏摺,彈劾郭淡聯合開封府的地主漲價,姜應鱗那邊至今還未來信。”
此時姜應鱗都已經忘記這回事,他也不知道這奏摺該怎麼寫,身爲一個督查人員,竟然只與被督查者見過一面,而且第一面就是道別。
弄不好,還要治他失職之罪。
你這也太慢了。
正當這時,宋纁氣喘吁吁走了過來,“申首輔,二位大學士,郭淡回來了。”
“什麼?”
三人皆是一愣。
郭淡剛剛進入皇家馬場,所有大臣就都得知消息,但大家都不敢相信,甚至有不少大臣都認爲郭淡肯定是因爲趁機斂財,被人抓回來的,於是紛紛趕了過去。
萬曆自己也嚇到了。
如果這回郭淡是先回京城,那城門口絕對沒有太監,因爲誰也沒有料到,郭淡會這麼快回來,他們認爲至少也得半年。
就連東廠都沒有太注意。
這大臣們都在外門等着,萬曆也不太好單獨召見郭淡,畢竟上回糧價上漲一事,導致大臣們對此非常懷疑,於是他就臨時召開朝會,地點選擇廊道會議室。
“草民郭淡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快快免禮。”
不待郭淡站起身來,萬曆急忙問道:“郭淡,你怎麼就回來了?”
郭淡回答道:“回稟陛下,如今衛輝府和開封府的災情已經得到緩解,當地百姓也恢復了往常得生活,草民就趕回來向陛下覆命,免得陛下您擔心。”
此言一出,羣臣大驚失色。
宋景升今日纔出發,你小子就回來覆命。
你走得仙人路子吧,凡人不太可能做到這一切。
“真...真的嗎?”
萬曆不禁睜大眼睛。
“陛下,萬不可相信他。”
楊銘深急忙站出來,他立刻又回過頭去,向郭淡質問道:“郭淡,本官且問你,你是不是在開封府聯合當地的大地主,趁着災情,擡高糧價。”
郭淡道:“是有這麼回事,但是草民可沒有強迫他們,草民只是給出一個建議,他們是自願答應的。”
是你給的建議就行,誰也不在乎你有沒有強迫他們,這個真不重要。
申時行等大臣不禁面面相覷,你承認這麼玩,你怎麼這麼快能夠處理好災情。
你這擺明就是在騙人啊!
“是就行了。”
楊銘深道:“這災情之下,你竟敢夥同地主炒高糧價,你這按的是什麼心?”
郭淡問道:“不知楊大學士是如何得知這消息的?”
楊銘深哼道:“黃御史已經將你在開封府的所做作爲,全都上奏朝廷。”
郭淡笑道:“那黃御史有沒有說,我後來又拿出幾十萬兩去給災民,讓他們去買糧食嗎?”
“哎呦!”
忽聽得一聲呻吟。
又聽得一聲疾呼:“陛下。”
大臣們立刻回頭看去,只見肥宅,不,萬曆坐在椅子上,一手捂住胸口,胖胖的臉上是悲痛欲絕。
“朕沒事。”
萬曆一揮手,制止過來的李貴,又眼中含淚地看着郭淡,“你...你說什麼,你拿出幾十萬給百姓買糧食?”
說到後面,他語帶哽咽。
這都是朕得錢啊!
你小子死定了。
“回稟陛下,是的。”
郭淡道:“自草民承包衛輝府以來,陛下一直以來都再三告誡草民,一定要善待陛下的子民,草民不敢忘記。的確,草民這兩年從開封府賺了不少錢,但這一回就全都還給了他們,唉...是一點不剩。”
說着,他還偷偷向萬曆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