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的是鳳卿表面異常鎮定,心頭卻壓着急流勇進般的澎湃,心潮大起大落,本來陽西宮大殿內那一瞥,似曾相識,沒想到噩夢成了真,真的是眼前這個男人,就是那晚那個玄色衣服的男人。
看來,事情愈來愈複雜了,如果那一晚真的是眼前的這一男人,自己以後的道路還要另外好好思量一番了。
眼前的男人沒有那麼好心放過自己,他既然挑明瞭這條暗線,就是擺明了不想放任自己逍遙,就是要打破自己平靜的生活。
寧王也沒有再注意假山那一邊的情形,此刻,他迎上了鳳卿清冷的眸子,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眼底也頗爲深意,仿若很期待她接下來的驚人表現。
棋局已經開始了,他不介意多出一個人來摻和,越亂越好玩,他覺得他心底隱藏多年的邪惡因子在這一刻都被勾了出來。
只是,微微訝異,眼前的女人依舊是一副不痛不癢的模樣,神情淡定從容,神態安嫺,眉宇間盡是悠然秀雅。
一如:閒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捲雲舒。
修長乾淨的手指勾起鳳卿小巧的下頷,冰冰涼涼,沒有夏日的燥熱,寧王脣畔多了一道蠱惑人心的魅笑,似乎估量的價值,很稱心如意。
明月高掛,懸照天邊,整個天地仰視,月亮都是一樣的明亮皎潔。
這古樹下的兩人心思迥異,那假山邊,淑貴妃饒是定力驚人,死死咬脣裝出恍若未聞般,還是被瑾王一把大力揪出,甩到了地上。
她唯一慶幸的是剛纔沒有將手中的那一片碎布帶出假山外來,此時此刻,在她心頭,泗的安危依舊比自己的生命重要。
她暗暗鬆了一口氣,擡眸,對上瑾王那雙冷漠的雙眸以及似笑非笑的神情,還是不忍瑟縮了下。
皇后盯着這一張熟悉的容顏,不由大驚失色,叫了出來,“淑貴妃,怎麼是你?”
淑貴妃發現瑾王也是皺了皺眉,不禁壓下了這一抹心慌,看來,他們都沒料到揪住的是自己吧?
暗想:好歹是個貴妃,他們應該不會在這裡下毒手,膽大包天到就此殺人滅口吧?
不過就算真的死了,自己也斷然不會招出泗的,沒想到今晚跟泗的最後一次見面,成了臨別。
回想起那蜻蜓點水一吻,不由心蕩神馳一番,臉上浮現迷醉的神情。
淑貴妃這一癡迷的樣子,映入皇后眼中,成了另一番解釋,這淑貴妃也是喜歡瑾王的。
莫怪莫雪雁誤解,因爲此刻淑貴妃擡眸,那柔情纏綿的目光如水般正對着瑾王,她哪裡知道淑貴妃心裡想的是寧王。
只因瑾王是自己心頭那根刺,所以她根本無法顧及其他男人。
臉色沉了沉,爲什麼後宮內的女人有着跟自己同等的心思,難道是見的男人除了皇帝就是瑾王的緣故,自己當然是不一樣的,從小就起了這層朦朧的心思,長大後越見清晰。
她暗想:沒想到這淑貴妃也癡情至此,躲至假山內來等待、追尋一個飄渺的身影。不知是嫉恨,還是惱怒,亦或是同情,皇后此刻心情也是頗爲低落、複雜的。
只是八成自己剛纔的言語是被她聽了去,本來那少而又少的憐憫思及自身,頓時煙消雲散。
瑾王面無波瀾,深邃而明銳度黑眸中透露出冷冽。
不遠處,寧王交疊着雙手,脣抿得很緊,餘光冷睨着假山邊一女兩男,男人筆挺地站着,猶如一株清峻的蒼松。
女人一個跌坐在地上,迎上男人冷冽的目光,令一個站着,臉色陰沉地瞪着坐在地上的女人。
倏然,他又調轉視線到鳳卿淡定的臉上,鳳卿清冷的眸子輕擡了下,直直的鎖在了他的身上,又似乎透過他,在研究着什麼。
清黛修眉,櫻脣淡薄,緊凝了她許久,寧王的脣邊忽然浮現出一抹笑意,鳳卿的脣邊也拂開了一抹盈笑,這一瞬間,只是兩道耐人尋味的笑……
寧王低頭不語,修長乾淨的手指把玩着鳳卿幾根下垂至肩上的髮絲,手指撫過髮梢,酥酥麻麻的感覺沁入心底……
剎那,悄然的靜默……
鳳卿不解,斂眉垂眸,爲何寧王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她可從沒覺得自己這頭烏絲可以供人取樂。
微微惱怒,一言不發地從他的指馥間想要抽回屬於自己的髮絲,在他手中把玩,感覺自己如坐鍼氈,少了籌碼,無法心安理得地與他對峙。
只是,他似乎一點也沒有放手的樣子,令鳳卿清冷的眸子多出了一層微惱的瀲灩波光。鳳卿就這麼定定地注視着他,似湖水般深邃的眼眸射出兩道凌忿,只是他似乎視而不見,一雙眼睛細長而有神還帶着魅惑的味道。
銀色的月光灑在他身後的那一片紅色的紫薇花上,晚風微揚,熒紅色的光芒如同無數魍魎眨着眼眸。
這夜,太魅;這人,似乎比夜色更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