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水火不容

去年年底工地實際上只是舉行了一個剪彩儀式,但今天才

是真正開始動工了,重要的人物基本到齊了,除了當初的

裴施祤和那個老外沒來,我不知道裴施祤是不是因爲老外

的原因導致她也直接退出。

我一邊胡亂猜測的同時,手指上的煙僅剩下了一個頭,已

經自動熄滅了,旁邊的小五戳了戳我的手臂,聲音很輕的

說道:“看,林海來了。”

聽到這個牴觸的名字,我的頭迅速的轉過去,林海魁梧的

身材穿着一件大衣,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身後跟着林楊,

挺着胸膛直接走到老樑身邊,討好的聲音連站在較遠的我

都聽得清清楚楚......

“樑總,謝謝你的,以後多多關照,這是我兒子林楊。”

沒等老樑回答,又傳來套話:“林楊,快跟樑總打個招呼,

年輕人要學會世故。”

聽到這裡,我在內心冷笑了一下,他自己已經變得像個太

監了,還想把林楊也培養成他那樣的人。

傳來的一陣陣笑聲,對我來說非常刺耳,顯得我不合羣的

同時,也像在宣佈我已經被孤立了,也是陳彪的目的所在。

我又點了一根菸,像在給自己增加點鎮定感,可是小五開

始耐不住性子了,略些暴躁的跟我說:“林哥,我們也過

去吧,別讓他們合流同污。”

“過去幹嘛?他們談的正歡。”

“那我們的處境也太卑微了,遲早被排擠掉。”

“看看再說,被擠掉之前主動走人。”

我撂下這話就開始往外走去,被排擠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放在之前,李總早就把我叫過去了,今天一點動靜都沒有,

顯然他自己也已經控制不了局面,何況對我的個性瞭如指

掌,既不會像林海那樣點頭哈腰,更學不會陳彪那套拉攏

利益關係的手段。

我自顧自的來倒車旁,阿成和小黑跟過陳彪,現在這種局

面到底誰是他的主人,估計他們都很難站位。

我直接坐上車子,發現小五沒有像平常那樣跟出來,我隨

意往裡瞟了一眼,他已經站在小黑身邊,三人正說着話。

.......

我直接開進居住的小區,今天起了早,出門時充滿着一股

幹勁,但此刻我意識到已經融不進他們的圈子了,縮頭縮

尾的做事風格,不是我的求生之道。

車子停進車位,我沒有立刻下車,時間還早,十點剛出頭,

車頭朝東,天氣晴朗的原因,大太陽正直面照射着我,我

皺着眉頭微微眯起雙眼,擋陽板上的鏡子剛好照着我的臉,

昨晚睡好的原因,精神看起來很飽滿,我開始打量起鏡子

中的自己,發現我跟林海除了身材都高大之外,五官一點

都沒遺傳到他,比他長的帥氣多了,彎彎的眉毛長得很秀

氣,高挺的鼻樑下面,嘴型過於固執,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是

整張臉最滿意的部位,也柔和了剛毅的性格。

看來上等的外表也沒給我帶來好運氣,顛沛流離的生活已經

忽視了我的長相,這一刻我甚至懷疑起自己的身世,跟林海

既不像、也沒有骨子裡的那種親近感。

看看對林楊的疼愛,也不能說他是一個沒有父愛的人,只是

對我沒有而已,也是最明顯的寫照。

越分析越是陷入迷惑之中,性情也開始變得多疑起來,車子

還發動着,這輛日系的車子已經伴隨着我七八年了,時間越

久越顯得歲月在流逝,屬於自己的青春同樣在漸漸遠去。

按下電梯,在上升的過程中,我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沒有任

何來電顯示,失落說不上,期待還是有一點的,畢竟爲了給

自己謀出路,陪着喝酒也算是放低過姿態。

剛踏出電梯,我就看到了一個人,一個女人,確切來說是我

媽,我錯愕了一下,居然能找到我住的地方?

我還在驚訝中,她先開口說話了:“阿澈,總算等到你了。”

“你怎麼找到的?誰告訴你我家的地址?”我的語氣除了意

外並沒有動怒。

“媽已經打聽了好幾天了。”

“誰告訴你的?”我再次問道。

“這你就別管了,要找你還找不到啊!”

她說出這話,反倒讓我有點生氣了,對視着她的眼神,我大

聲的問她:“那你之前幹嘛去了,現在我已經能自立了還找

我幹什麼?”

她看了看對面緊閉的防盜門,有點謹慎的回道:“先進屋說

吧.......”

我打斷她:“你進屋幹什麼?三歲離開不找,三十歲了還找

來幹嘛!”

她動作很溫和的從我手裡直接拿走鑰匙,一邊開門一邊回

答:“你以爲我忍心拋下你不管嗎?是你爸不准我進村子,

以前你住在村裡,到處都是他的眼線,我要接觸到你何其

容易?有時候只能遠遠的看着你,看見你奶奶對你好,我

也挺放心的。”

門一開,我比她先進屋,沙發很亂,昨天換下的衣服還凌

亂的堆在上面,我伸手一撥騰出位置,自己先坐下,然後

擡起頭看着她,本能的打量起她的五官,眼睛很像,其它

部位我也不好說像或是不像!

也許是女人的天性,她隨後把我髒衣服給收拾了起來,動

作顯得很嫺熟,修長的手指也不像是做家務的人,我不知

道她多少年齡,整體看上去保養的很好,也不老,我都三

十了,她肯定不年輕了。

她把收拾好的衣服直接拿進浴室,而且看上去熟門熟路,

直到洗衣機傳來滾動的聲音,她纔過來坐到我身邊。

不知道爲什麼,我一點都不反感她,包括她近距離的靠

近,好像天生就該如此,母子連心。

這麼多年作爲母親,她已經在這個崗位缺失了太久,正

當我想問她的時候,她摸了一下我的頭,這個動作我很

不習慣,一來不是小孩了,二來心態還沒放平,所以我

本能的把頭偏向一邊,避開了她的手。

“你現在在做什麼工作?”我的舉止絲毫沒影響到她。

“沒工作!”

我的語氣不是不好,也許是剛被陳彪和林海刺激過,但

現在李總那邊確實也是樸溯迷離,繼續呆他身邊也是水

火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