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遠離鬧市的偏遠村子,這裡的人們日出而耕,日落而息。雖然每天忙忙碌碌,但也過得充實。
日復一日的勞作雖然滄桑了村民的臉龐,但也純淨了他們的心靈。這個彷彿與世隔絕的村子裡沒有那麼多的爾虞我詐,是是非非,到處是村民淳樸的笑臉。
村子裡的人很驕傲,因爲前幾年,一位有些歲數的教書先生雲遊到這裡後,留了下來,並在村民的幫助下辦了一間學堂。
說是學堂,其實也就是一間木頭屋子,村子裡心靈手巧的男人們做了十幾副桌椅擺在了裡面。
村子裡的人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沒進過大城鎮,沒見過大世面,也沒接觸過讀書人。
在他們眼中,讀書是一種很高尚的事情,所以他們不僅都把家裡年幼些的孩子送了過來,偶爾在農閒的時候,連大人們也跑過來聽先生講上那麼兩段。
久而久之,村子裡好多人也都能嚼那麼兩句之乎者也了。
學堂是村民們幫忙辦的,那課本就全是教書先生一字一句地刻在木簡上的。
說來也怪,這教書先生辦了學堂卻不要任何報酬,只需村民供他一日三餐便可。
所以村民對這位教書先生無不敬佩有加,有時候鄰里間鬧了些矛盾,村長來調解都不行,教書先生一句話便能平息。
吱吖吖地輪椅聲到了學堂外面就停下了。
聽着學堂裡那些稚童有些彆扭卻極其認真的朗朗讀書聲,輪椅上的白衣少年文雅一笑,拿出紙鋪在輪椅上的一塊三尺見方的木板上,專心做起了筆記。
南北東西四人站在白衣少年四周,將他護在中間。
白衣少年擺擺手,輕聲說:“沒事的,我們聽先生教書。”
堂內,朝氣蓬勃。堂外,暖風拂動。
教書先生向稚童們囑咐了幾句,便走了出來。
“有貴客到訪,不曾遠迎,失禮了。”教書先生做了一個讀書人與讀書人見面的手禮。
白衣少年回了一禮,笑道:“晚輩途徑此地,耽誤了先生教書,是晚輩失禮。”
教書先生點點頭,笑着問道:“劍閣的公子?”
白衣少年一愣,點頭應是,後又疑問地說道:“請問前輩如何看出的?”
教書先生呵呵一笑,指了指白衣少年身後四人道:“東,西,南,北四位劍靈,老夫曾在無雙身邊見過。”
“您認識家父?”白衣少年問過後,幡然醒悟。他並雙手作揖,坐在輪椅上躬身一拜,說道:“晚輩劍凡,拜見邪前輩!身體有恙,只能如此拜會前輩,恕晚輩無禮了。”
教書先生點點頭,白衣少年直起身子發問道:“不知前輩爲何要在此處修建一座學堂啊?”
聽着劍凡發問,教書先生有些緬懷地道:“先人總是給後輩留下很多好東西,若是這些好東西沒人繼續去做,那便絕了。曾經有位讀書人於天下各處立學堂,開民智,可到現在,民智雖高,卻無人敢爲先人事,說出來多少有些悲哀!利民大事,我輩當效仿啊!” щшш● ттkan● c ○
“邪前輩說的可是那一位?”好像裡面有什麼忌諱,就算沒說出那人的姓名,劍凡還是把聲音壓低了。
“聽過?”教書先生有些意外。
“嗯,讀書人當嚮往!”
“眼光不錯,比無雙強些。”教書先生點點頭,卻看着白衣劍凡的腿說道:“急了些,雖然可以化解,但終究是個隱患。”
白衣少年劍凡卻一臉坦然,平靜的說:“的確是急了些,但時間太短,要做的事太多,沒有辦法。”
教書先生笑着搖搖頭,沒有再多言語。有些事,不是自己一個外人能隨便深入評論的,所以點到即止就好。
教書先生口中的劍閣,全名叫做東荒劍閣,是東荒境最頂尖的勢力之一,同時也是天下劍修心目中的聖地。
劍閣總人數不是很多,只有一千人左右,但全部是以劍修爲主的天賦上佳的魂修。
由於劍閣弟子太少,其餘勢力又不斷崛起,現在劍閣的地位有些不穩。
自幾百年前,劍閣接連不斷的出現了幾場意外後,實力更是下滑的有些厲害。
閣主外出遇襲,戰鬥中重傷至今未愈。幾位劍閣元老圖謀不軌引發劍閣內亂,爲平定內亂劍閣元氣大傷。然後中一代領軍人物劍無雙無故修爲盡毀。
劍閣是一個受到過詛咒的門派,傳聞劍閣初期曾與惡魔做過一場交易,他們付出的,是身爲一個修煉者悠久的壽命。而得到的,是可以快速提升的實力。
傳聞不知真假,但劍閣弟子,確實沒有人能活的過五千歲。有人說,這根本不是詛咒,而是劍閣那一套不同於平常修煉者的修煉方式中存在的弊端所致。
可具體原因,恐怕連大部分劍閣弟子都不會知道。
不過很慶幸,劍閣年輕一代弟子中,出現了好幾位天賦極佳的好苗子。其中,就有劍無雙的公子,劍凡。
只可惜,劍凡幼時登了一次靈劍山,雙腿便站立不起,只能以輪椅代步了。
教書先生拉過來一張椅子,坐下後和劍凡聊起了家常。
“你出生的時候,我還曾去過劍閣的。如今,好像有十三四年了吧。”教書先生呵呵一笑。
劍凡舉止優雅,談吐得當,面對前輩沒有絲毫扭捏,他微微一笑說道:“小子今年確實十四了。能得前輩青睞,是晚輩的福分。”
“只可惜啊,你們劍閣那些假正經不怎麼歡迎我,硬是提劍將我送出了門。”
教書先生雖同一個後輩討論自己的糗事,但一點也看不出尷尬。
劍凡曬然一笑,也沒有爲門中長輩爭辯。
“無雙最近身體還好麼?”教書先生問道。
見教書先生提到自己父親的名字,劍凡神色一暗,卻仍是提起笑臉回道:“勞前輩掛念,家父最近身體還不錯,雖不能修煉,但每日種田養花,也落得清閒。”
教書先生點點頭,有些緬懷地說:“拿的起,放的下,當的起人傑二字!如今做個凡人也好,少了修煉中那些糟心事,也可安心自在。”
“這人啊!一旦成了修煉者,事事不由人,處處不由心啊!”
教書先生感慨一句,卻發現劍凡正以一種異樣的眼光看着自己,哈哈一笑,又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世間哪有那麼多的隨心所以,哪有那麼多的肆意妄爲啊!”
隨手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畫了兩個圓,大圓套着小圓。
樹枝一點小圓的圓心,說道:“這人啊,就喜歡弄一些條條框框的東西,你若是把自己放進這條條框框,那這些條條框框便束縛住你了。”
然後又把樹枝點向大圓說道:“可你要跳出了自己的條條框框,那外面還有別人給你添加的條條框框呢!所以說人吶,這輩子想跳出去,難吶!”
聽着教書先生的話,劍凡心中有些明悟,告罪一聲便拿過紙和筆。
下筆,極其費力,但劍凡卻很平靜。
筆鋒走動極慢,不一會兒臉上便出了汗水。
教書先生就坐在一旁看着劍凡專心的寫畫,也不吭聲,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
一個時辰過去了,汗流浹背的劍凡終於完成了。
三尺見方的紙上,只有一個大大的圓圈,可這個圓圈畫完之時,劍鳴聲竟讓身後的南北東西都微微皺眉。
此時的劍凡再聽堂中稚童的讀書聲,竟然隱隱能感受到一些道韻波動。
“終究還是淺了,沒悟透前輩的道理。”
劍凡說着遺憾的話,臉上卻沒什麼遺憾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