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幾個妖孽人物陸續下山,孫滿弓走到陳浮生面前,一身正統的黑色中山裝襯得孫滿弓那張黑臉更加嚴肅,孫滿弓盯着陳浮生看了半天,最後開口說話,“陳浮生,不管你今天爲什麼放陳龍象離開,只想提醒你一句,你剛剛得罪了不少人,而且沒有得到陳龍象的一絲感激。”沒人會相信三千剛剛的行爲沒有得到陳浮生的暗示。
陳浮生苦笑一聲,說到,“當年孫老爺子跟我說過一句話,他說人年輕的時候,多做點錯事,越大越好,這樣等老了遺憾越多,就越不想死,可以多吃幾頓飯,多喝幾兩酒。”這話孫滿弓肯定聽過,從他微動的眼角就可以發覺,當然陳浮生現在說這話肯定不是打算靠孫藥眠這三個字來博得孫滿弓的支持與同情,陳浮生頓了一下臉上不自然的笑了笑,“如今我想要的,是儘量少做一點錯事,好讓我下半輩子遺憾少一些。”
孫滿弓眯着眼睛看了陳浮生很久,“陳浮生,你想做什麼我不管也管不着,有句話不知道你聽沒聽過。”孫滿弓一開口陳浮生便知道剛剛得罪的人裡面也有孫滿弓,這個內蒙天字號大梟雖然比東北納蘭王爺低調很多,但是絕對不弱於納蘭經緯,不管是身手還是智商,“江湖是個很排外的地方,不止進來難,出去更難。”說完這句模棱兩可的話以後孫滿弓不再理會陳浮生甩開步子越走越遠。
陳浮生摸了摸三千的頭髮,若有所思。
“三千,了凡道長叫你過去,他說羊鼎先生有幾句話留給你。”從遠處跑來一個小道士,隔老遠喊了一句,似乎頗爲焦急。
三千聽完這話眼淚再次流了下來,羊鼎先生諸葛清明顯然已經走了。陳浮生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詞來形容這位驚才絕豔的老人,瀟灑!
等三千出來幾人馬上下了武當連夜趕回南京。
南京密碼酒吧,陳浮生見到了一臉憔悴的袁淳。很顯然當面拒絕了陳浮生的挽留任性的跑回南京讓這個小妮子心裡承受了不小的折磨。
陳浮生揮手把袁淳叫過來,很隨意的指了指面前的座位示意袁淳坐下,等袁淳坐好後陳浮生把兩人面前的杯子都倒上了啤酒,陳浮生先端起一杯一口抽掉半截,抿了抿嘴角的泡沫衝袁淳一笑,“小純,都是陳哥不好一直沒有關注你自己想要什麼,今天我就在這裡給你賠罪了。”說完不等袁淳有所反應把杯子裡剩下的啤酒一口喝光。
袁淳顯然沒料到陳浮生一開口竟然先向自己道歉,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陳哥,這事全怪我,該道歉的也是我。”
陳浮生笑道,“既然回來了那就先在南京呆着,這間密碼我打算交給你來管。”陳浮生不說話還好,一開口就把袁淳說楞了。
袁淳遲疑了一下,“那羅叔怎麼辦?”雖然袁淳知道陳浮生不是那種隨便對自己人下狠手的人,還是多嘴問了一句。
陳浮生用極爲玩味的眼神看着袁淳,嘴角掛着幾分調笑,“原來小純回南京是另有目的啊?本來我都給羅叔安排了個好去處,現在看來還是算了。”
袁淳又羞又氣,狠狠的斜了陳浮生一眼,“羅叔待我就像親生女兒,哪有你想的那些齷齪!”
陳浮生舉手投降,“開個玩笑。其實是上次解放離開後石青峰一直缺一個可以鎮住場子的少奶殺手,你看羅叔整天那麼多富婆圍着轉只做個調酒師實在有點太浪費了,你說是不是?”
陳浮生在石青峰搞的那個富太太俱樂部袁淳自然有所耳聞,也明白裡面到底行的是什麼勾當,當下耳朵微有些發紅,不再討論這個話題。
“還有一件事,我打算把三千先放在密碼鍛鍊一段時間,你記得多照看他一點。”聽陳浮生吩咐完以後袁淳又坐了會便起身離開,原本憔悴的一張臉馬上變得春風得意眉角含春,直看的酒吧裡一羣牲口呼嚎聲四起,吧檯後面站着的羅開泰一臉無奈,真不知道這對於袁淳來說是福還是禍。
自從武當山下來獨臂孔道德便跟定了三千,彷彿一夜之間供自己吃喝的老闆從陳浮生變成了三千,除非三千有什麼吩咐否則就是陳浮生都不好指派了。陳浮生雖不至於生氣但也對納蘭經緯御下拘人的手段頗有點佩服,僅憑一句話便把這個武力值直逼周小雀陳慶之等人的超級打手爲己所用。陳浮生看着這一高一矮一老一少的奇怪組合突然想起了上海竹葉青和她身後一直跟着的光頭大蒙蟲。假以時日,以三千的靈性與潛力未嘗不能達到竹葉青的高度。
陳浮生坐在原位又把王虎剩周小雀王玄策陳慶之四人叫來,等幾人坐好後陳浮生看了一眼自從龔小菊死後越發沉默的周小雀,捏着酒杯與周小雀面前的酒杯碰了一下,“小雀,太多矯情的話我也不想對你多說,只有一句話希望你能記住:老爺們可以難過可以流眼淚就是不能自暴自棄,把眼淚擦乾還是一條響噹噹的漢子。”
周小雀端起酒杯一口燜幹,臉上沒有多少表情輕聲說話,“浮生,從那場變故里我突然明白了不少道道,有些東西當下沒抓住,過後再想去抓可能就永遠沒有機會了。所以這事我怪不得別人只怨我自己,過段時間就好了。”
陳浮生仔細琢磨了一下週小雀說這話的心態與意志,覺得眼前這個爲人處事極爲低調關鍵時刻又能拿得出手的男人僅僅是還有些悲傷,但是心態已經放正,心下慶幸。“小雀,我打算派你回重慶,回你的老地盤繼續做你的川渝大袍哥。”說到這裡陳浮生特意強調一下,“注意我說的,是川渝地界的第一大袍哥。”
聽到陳浮生說這話在場的幾人都頗爲意外擡頭直視陳浮生,包括一臉平靜看不出什麼表情的周小雀。
“竹葉青跟我談過了,目前川渝的地下勢力她已經梳理的差不多隻是還差一個可以拿得出手的可以取代龔紅泉的人。”說到這陳浮生狡黠一笑,“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更何況這還是竹葉青主動拱手相讓的。想來想去還是周小雀回去最合適,一來他本就是那裡出來的,沒誰比他更熟悉當地的形式,二來小雀在那片地方威名依舊,可以省不小力氣。”
周小雀只思考了沒幾分鐘就點頭答應下來,龔小菊一死他已經沒了繼續留在南京的理由,也許回去把龔紅泉十幾年闖出來的基業重新整理一下會是個不錯的主意。
說到這裡陳浮生看了面前的狀元王玄策一眼,“玄策,怎麼樣了?我還不知道你是怎麼把洪蒼黃搞定的呢。不過在武當那個老頭似乎又被你氣的不輕。”陳浮生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酒又補充了一句話,“你的行爲我很感動。”
王玄策也捏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嘴角掛着幾分笑意,“罌粟懷孕了。”陳浮生啞然失笑,這可是一個一勞永逸的方法,相信沒有哪個老人願意讓自己的外孫一出生就沒了老子。
王虎剩斜睨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王玄策,古怪的腔調開口,“沒想到江湖上與本將軍齊名的狀元王玄策居然也會玩這種刁鑽手腕,當真看不出。”
王玄策一雙桃花眼一瞪伸出手閃電般在王虎剩後腦勺上來了一巴掌,不輕不重,單單打散了王虎剩的髮型,這可比殺了他還要管用。
王虎剩罵了一聲我艹顧不得其它趕忙擡手整理。
“慶之,你們家的那個飛燕鎦估計要多等幾年才能拿回來了。”陳浮生一臉歉意衝陳慶之講話。
陳慶之細長的眼睛涼薄的嘴脣沒有一點表情變化,伸出一隻修長白皙的手舉起酒杯,“浮生,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如果被一件死物牽着鼻子走那不叫執着,是愚蠢。”陳慶之心裡只有妹妹陳象爻才排第一位。
陳浮生長呼一口氣,“那好!如果我陳浮生哪天做了什麼對不住各位的事情,不求別的只求你們能稍微理解。”
這話說的有些悲涼,王虎剩神色凝重,“浮生,是不是哪裡出了什麼紕漏?”
陳浮生搖搖頭伸手拍了拍王虎剩的肩膀,“虎剩,明天你跟我去一趟北京,有些東西是該做出決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