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車來車往? 初遇

作者有話要說:俺不懂車,所以關於車輛的問題只能對不起大家了,擺脫行家裡手們原諒俺關於車子和修理方面的小白,Sorry&Thanks。夏天的酷熱總算過去了,接着短暫的秋天之後就是天寒地凍了,所以十一長假總是讓人期待。大家都盼着能趁着天氣好時出去玩玩,至少能在嗞嗞冒了一夏天大汗之後清閒幾日。車行的人都在盤算着要如何好好休息休息,反正他們這個行業又不是搞旅遊服務的,沒有所謂“黃金週”這一說,相反可能活兒比平時還要少些呢,因爲車子都被開出去自駕遊了,誰也不會放這個當口送修,車行裡自然是清閒的,於是能跑的都積極地跑人了。每到節假日,葉永平總是受到稱頌最多的人,因爲不僅找他帶班從不會被拒絕,而且他還總是主動申請承擔加班的任務。今年的十一,大偉車行裡就剩下永平和一個纔來半年的小學徒。難得大敞的店面裡沒有停着車,永平不用再躺在汽車底下或窩在地道里仰着頭修車,他帶着跟班的小徒弟陳雨一起收拾着亂七八糟扔在地上的工具零件廢料之類的。

大偉車行是學偉開的。這幾年修理廠的效益不好,就指着幾個幹活兒的養活一大堆閒人,還整天規矩不老少。學偉一直看不慣,後來乾脆停薪留職自己辦起了修車行,還把葉永平也拉來做幫手。規模雖然不大,但靠着自己和永平的技術,生意還不錯。學偉很在意永平這個朋友,因爲一直是鄰居,所以也非常瞭解永平的情況。他替永平覺得不值,心疼永平那麼拼命,卻又不能讓永平跳出那個早已算不上家的家,他總想着能怎樣幫永平一把。直接給錢,永平是無論如何不會要的,所以他起初決定辦車行還存了一點幫永平的心思,與其給別人打工受人剝削,還不如和他幹,有好處大家一起享,萬一賠了錢也虧不了永平。永平接了什麼活,學偉只留下成本錢,其餘掙得都是永平的,這樣永平就能拿到更多工費。而永平也明白學偉想照顧他的意思,所以總是大事小事特別用心。就像今天,要換別人可能早就趁着沒活兒找地方歇着去了,可永平卻當起打雜的,清理起車行店面來。小徒弟張雨雖然有些犯懶,但是師傅上陣了他還不得顛顛兒跟着幹呀。說到他的師傅,張雨可是佩服地五體投地,瞧那活兒幹得這叫一個漂亮,七哧咔嚓利索沒得說,而且人也好,xing子溫和,不像有的師傅動不動擺架子大吼大罵的。碰到大小問題,師傅都會耐心地教了一遍又一遍,即不嫌他煩,也不怪他笨,更能學到真貨,總讓人覺得如沐春風般身心舒暢。師傅簡直快成張雨的車神,就差點根兒香供上了。師傅的嚴格要求張雨自然是絕對服從。他正背對大門,撅着屁股揀地上的工具,就聽見路邊響起汽車喇叭聲,站起身,扭頭一看,張雨的眼裡亮起讚歎和羨慕的神情。一輛紅豔豔的法拉利跑車,在陽光下亮閃閃地那叫一個招搖。車子開上馬路沿兒,一頭杵在車行大門口。張雨來了半年,平時車行只有一些普通家用轎車,還從沒見過這架勢的車子呢。他正發着楞,車門打開,駕駛座上走下一個年輕男子,大約二十來歲,噴着髮膠的頭髮理得十分有型,帥氣的臉上戴着一副大墨鏡,米色的休閒西服上衣敞開着,露出裡面水粉色襯衣,白色休閒褲下面蹬着一雙棕色皮鞋,不用多看就知道絕對是位有錢有款的富二代,要不然也開上這麼有款的跑車。張雨還沒來得及掛出職業的微笑招呼他,富二代就一副不耐煩的嘴臉衝他喊起來:

“喂!這兒修車的呢?”

這架勢真不招人待見,張雨心裡不樂意,但有客人來還得應承一下。

“你車什麼問題呀?”

“我要知道還上這兒幹嘛呀?”富二代拉下墨鏡瞥眼看着張雨,彷彿他是白癡一樣。

張雨正想頂一句,葉永平從二層庫房走下來。

“怎麼了?有人來修車嗎?”說着,葉永平走到門口,平靜地看了看眼前的人,又看了看他身後的扎眼跑車。“你先把車開進來吧,我幫你看看。”

要換平時,作爲有錢有款有面的富二代,王子愷纔不會丟份子地光顧這種街邊兒的小店,一看那油兮兮的鋪面和油兮兮的修車工人,他就覺得自己的車可能非但修不好,還可能被人搗鼓壞了。也就是今天要開車到郊區山裡朋友的別墅玩兒,車開到一半就感覺換不了檔,開起來感覺晃晃悠悠的,偏趕着放長假,給專賣店打電話說什麼也打不通。尤其剛等過一個紅燈就更不行了,勉強又開過幾條街,看到一個路邊小修車行,王子愷只好硬着頭皮把車開過來,他可不想半路在荒郊野外拋錨。毛兒不順的大少爺自然少不了逮誰衝誰發泄發泄,而張雨不幸被他的qiang口撞上,還好有葉永平過來安撫,要不然就他倆扎毛小公雞還真沒準磕起來。王子愷狐疑地上下打量着葉永平,年紀不大,中等個不算高,套着一身沾了不少油污舊的藍色工作服。王子愷盯着一邊說話一邊轉身給車子讓路的葉永平盯了好一會兒,心想這人可能不是老手,有些猶豫地大聲問:

“喂,你修得了嗎?這可是法拉利!”

這簡直是人格侮辱兼種族歧視!雖然還真不知道自己車神一樣的師傅究竟修沒修這種高檔車,張雨還是爆了粗口。

“你**的,不修別修,別這兒礙事兒!”

葉永平扭頭拍了拍梗起脖子豎着毛的小徒弟,微微一笑,溫和地說:“我可以先幫你看看,修不了不會要你錢的。”

“?”王子愷掛着問號,鑽進車裡。

他一發動汽車,張雨就嚇了一楞,連葉永平一響平靜無波的眼睛裡也閃過一絲詫異,因爲他們真沒見過哪個開跑車的人車技竟然爛到這種地步。都說學車的菜鳥一踩離合三點頭,五米不到的路,這位富二代快點三十頭了。王子愷滿臉尷尬地下了車,他可是考了八次才連磕帶碰地糊弄過關,誰讓他錯了筋看上輛跑車,就爲了拿個帶照片黑皮小本他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不過本兒雖到手,車技卻還差老鼻子呢。今兒車不順手,他更是擺弄不好,虧得他臉皮城牆帶拐彎,所以害羞的紅暈泛到表皮就只剩下淡粉,倒更像健康的臉色。王子愷不太自然地摸了一下鼻子,稍微向旁邊挪了一步。葉永平走到車子旁邊,打開發動機蓋,大略看了一眼,然後對着王子愷說,“麻煩你發動一下車子,給點兒油。”

王子愷瞅着他,心想讓他修車,指揮我幹嘛。

葉永平輕出一口氣,“我們的工作服太油,怕把你的車弄髒了,你坐回車裡,配合一下我。”

王子愷反應慢半拍似的,愣了一下才鑽機駕駛座,轉動車鑰匙,猛一踩油門。這麼突然的一聲嚇了永平一跳,心裡納悶兒,這小菜鳥也太菜了吧。一旁的張雨不敢了,“讓你給點兒油,你猛踩油門幹嘛?會不會開車啊!”

要說那還是人家當師傅的有涵養,葉永平趕緊瞪了一眼張雨,指揮他去找工具。雖然被師傅攔住一半的話,但是剛纔也算是出了富二代狗眼看人低的氣。背過身子時還歪了富二代一眼。猖狂!

葉永平繼續儘量溫和地對王子愷說:“少給點油。好,好,就這樣,繼續。…”

王子愷坐在車裡小心翼翼地配合着,琢磨着自己可不能再漏氣了。

“好了,你先下來吧。”葉永平說完,接過張雨遞過來的工具,鑽在發動機蓋下開始查找問題。王子愷湊到葉永平身邊,一個勁兒地想看看他在折騰什麼,好像生怕自己的愛車所託非人。檢查了一會兒,葉永平站起身問了問王子愷車子的近況。

“我上個月纔在指定修理廠保養過,沒什麼問題啊!”

“那你什麼時候開始覺得車子有些異常的?”

“保養完我就開了一次,沒走多遠,所以也沒什麼感覺。今天剛開上就覺得不順當,等過個紅燈就不行了。問題大嗎?”

“發動機沒什麼問題,嗯…”

看到王子愷的嘴角又有向下撇的趨勢,張雨連忙插了一句:“你不是車技不行吧!”

王子愷鼓起眼睛,但多少顯得有點底氣不足。這酷酷的跑車自打買來後他就沒開順手過,誰讓他技術不行呢。不過他還是覺得自己已經不錯了,比起《急速的士》裡考一次砸一次場子的法國笨警察來說,他可是八次就考到駕照哪!再說,他從小就是和機器打交道的能力不強,連三個輪子的童車他都騎不好,而這麼個龐然大物的鐵傢伙,理應更不好對付纔是。換做動腦子的事,他可厲害着呢。

葉永平輕輕挑了一下眉,說了句“稍等。”然後轉身走上二樓,洗乾淨手,脫去工作服上衣,又找了一塊乾淨的大布單,返回車前。

“不介意我開一下你的車吧。”

“啊?”王子愷一愣,“哦,不介意。”

葉永平把布單鋪在駕駛座上,然後坐上車,又示意王子愷坐到副駕駛上。慢慢把車倒出店門,開到路上。王子愷看着身邊穿了一件短袖T恤的葉永平,脫去工作服後之後的葉永平在陽光下似乎變了一個人似的,讓王子愷突然微微有些發暈。微長的劉海偏左側分着,散搭在額前幾綹,被太陽光一照顯得有些發金棕色,瘦削的臉龐十分清俊,小麥色的皮膚光滑而有彈xing,一雙丹鳳眼裡透露着平靜,英挺的鼻子下面,薄薄的嘴脣線條恰到好處,脖頸間喉結偶爾微微一顫,露出來的一截胳膊精瘦精瘦的,洗去油污的雙手指節細長,卻似乎蘊藏着一種力量。

“是覺得掛擋有點脫嗎?”

葉永平的問話讓彷彿被咒語控制住的王子愷回過神來。

“啊?噢!是,是這種感覺。”

葉永平有試着開了一段,就掉頭返回車行。

“你有駕照?”王子愷沒頭沒腦地突然冒出一句。

“沒有。”葉永平繼續細心尋找着車子的問題。

“哪你怎麼學會開車的?”

“成天和車打交道,自然而然就學會了。”永平淡淡地回答道。

“自然而然就學會啦?”王子愷想不通怎麼就能“自然而然”學會。

“你沒有駕照嗎?”畢竟坐在一輛車裡不說話挺乾的,所以葉永平也問了一句。

“有啊,考了八次才考到呢!”也不知道王子愷是不是覺得自己考八次才過很光榮,放一般人肯定打死都不好意思說,他卻好像要拿來炫耀似的。

葉永平忍不住輕聲咳嗽了一下。也多虧他的定力夠足,要是張雨聽到這話,估計笑得把車子開上牆。

回到車行,葉永平下了車,拿走布單,又整理了一下座位套,接着繼續打開發動機蓋檢查,他讓張雨拿來一塊破布巾,把一處的添加過度的機油擦去一些,然後稍作調整,蓋上發動機蓋,對王子愷說:

“好了。以後換擋、踩油門時動作別太急太大了。最好先換個普通車,練好技術,再開跑車,要不然容易發生事故。還有你的車沒跑過多少路,不用動不動就送修保養,那樣反而不好。”然後就要轉身去洗手。

王子愷又是一臉狐疑的表情,結結巴巴地問:“這,這就好啦?”

葉永平半轉過身平靜地點點頭,“好了,你可以先試試,覺得不對再過來。”

王子愷繼續狐疑地鑽進車,倒車,上路。開了一個路口後又返回車行。

“嗯,不錯。多少錢啊?”他滿意地問道。

葉永平又穿上了工作服,收拾地上的東西,擡眼看了他一眼,回答說,“不用了。”

王子愷瞪着大眼睛,滿臉問號,修得這麼好,怎麼能不要錢呢?那些個指定修理廠可從沒這麼仁慈過。

葉永平看出他的心思,淡淡笑了一下,“又沒有費什麼工,也沒有換零件,除了保養得太過沒毛病,以後要修車再過來就行了。”

“那怎麼行啊!你修得比我在指定店裡修得好多了。我…”

“你一定要給就給十塊錢吧。”葉永平笑着說了一句就轉身上樓去了。

王子愷呆住了,以前去的那些地方碰到的那些人,沒有不挖空心思想從自己包了挖錢出來的。漂亮小姐帥小夥往那兒一站,柔柔一笑,那個禮貌得體,哄得你那叫一個心滿意足地往空掏荷包,再小的毛病也得標個大價錢,而王子愷曾經還覺得那就是服務,那就是品質。誰讓他錢那麼多,不浪費點兒怎麼花得完呀。所以今天他就在這樣一個曾經入部了他法眼的小地方真正體會了一把什麼叫服務。而讓他差點當場石化的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眼前這個清俊男人的笑容,陽光剛好照在他的臉上,爲他的表情和五官添上一抹動人的色調,淡淡的,柔柔的,彷彿一縷春風溫暖地吹入王子愷的心裡。

一旁的張雨看見他發傻,不客氣地伸過手,在他面前搖了搖,示意他掏錢。

王子愷瞥了他一眼,拿出錢包交了錢,開車離開。

張雨趁着吃午飯的當兒,不滿地在師傅面前抱怨。“那傻帽兒,一看就是讓那些個四S店騙慣了的。您怎麼不多要點兒啊!”

“他的車就是機油加多了,有點冒軸,又沒什麼大問題,幹嘛要多要人家的呀!”

“那種富二代錢多得燒指頭,您怎麼就不敲一榔頭啊!就算跟他要一百,他也美得屁顛屁顛兒着呢!不敲他敲誰?敲得就是他着傻帽!”

“你呀!有空老老實實琢磨怎麼換氣閥,敲竹槓能當本事哪!”

看見葉永平有些嚴肅地瞪自己,張雨嘟囔着:“我就是瞧不慣他剛來時候那二五八萬的拽樣兒!他那車也開得太孫子了吧!”

葉永平一聽又樂了,決定跟小徒弟透露了點兒秘密,估計他聽完後再不會對富二代咬牙切齒了。“他考了八次駕照才過。”

“他自己說的?”葉永平笑着點點頭。張雨老神在在地搖搖頭感嘆道:“真是人才啊!”

接着,師徒倆哈哈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