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事。”蘇紫犀搖了搖頭,勉強一笑,嘴上雖然說着沒事,但身體明顯已經顫抖起來。
頓了頓,又扯了楚明月的袖子道:“明月,有些事情要處理,這裡交給你了。”說完,也不關明月願不願意,抓起桌上的車鑰匙就往外跑去。
一路疾駛,很快,車子就開到了謝氏樓下。
因爲蘇紫犀從來沒到過謝氏的緣故,所以前臺並不能確認她的身份,一直查問了好一會兒,才允許她進去。
而此時,謝溫良的特助正將一份報紙遞給了他:“謝總,這是SX今天才出的報紙,已經定下了五千份。”
“嗯。”謝溫良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簽字筆,剛準備接過報紙瞄幾眼,沒想到,總經理辦公室的門竟然突然就被人從外面踹了開來,進來的正是一身怒氣的蘇紫犀。
“你怎麼來了?”謝溫良擡頭,是一臉的驚訝,其中還夾雜着,幾抹愧疚。
但蘇紫犀卻沒直接理他,而是對着他身邊的特助一使眼色,特助是認識蘇紫犀的,所以想都沒想,只對兩人微微一笑,就先一步離開了。
“到底怎麼了!”謝溫良鬆開手上的報紙,悠悠起身,看着蘇紫犀滿是怒氣的大眼,疑惑的問道。
“怎麼了?你還敢問我!”蘇紫犀將手裡已經捏成團的報紙,一下子就砸到了謝溫良的臉上,緊跟着,又連珠帶炮的罵道:“我告訴你,謝溫良,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你自己默不作聲的惡習你自己就行了,爲什麼還要把自己的齷齪公之於衆,搞的路人皆知呢!,你讓我的臉往哪擱!讓蘇家的臉往哪兒擱!”
看她一臉激動加憤恨的模樣,謝溫良更懵了,愣怔了好長時間,才默不作聲的撿起地上的紙團,細細的查看,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就連他自己也懵了!他一直以爲,跟葉語的事情,是沒有人知道的,但現在,怎麼會,怎麼會突然就出現在報紙之上呢,而且還是SX的頭版。
頓時他的目光也冷了,看着蘇紫犀就是一句質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你們報社出的報紙。”
“所以呢!”聽他這麼說,蘇紫犀的臉更是黑了,忍了好久,才咬牙切齒的說道:“你要不要找私家偵探查一下,我昨天在哪裡,又做了什麼!看看我到底有沒有時間去折騰這些無聊的事情,或者,你連昨天是什麼日子都忘了,是嗎?”
“昨天?”謝溫良皺了皺眉,看着蘇紫犀的眼睛,一臉疑惑的問道:“昨天是什麼日子?”
“謝溫良!”蘇紫犀咬牙怒吼,踩着十公分的裸色高跟鞋,邁着矜傲的小步子,一步一步快速的走向了他,然後,華麗的擡手,紅色的弧度飛出,只聽一聲脆響,謝溫良的臉上已經出現了五道紅痕。
“我再問你,昨天是什麼日子?”傅錦涼磨着牙,完全不顧謝溫良臉上的傷痕,只是一字一句的質問。
“昨天,昨天我”謝溫良奮力的想着,但腦子裡就是一片空白,他能說,這兩天他一直都跟葉語在一起,耳鬢廝磨嗎?
“啪!”又是重重的一巴掌:“接着想!”
“我,紫犀——”謝溫良已經語塞了,然後就在他絕望的時候,腦袋裡忽地靈光一現,他想起來了:“昨天,昨天是謝庭羲的生日,我們兒子的生日!”他激動的喊着,然後,就重重的跌落在了椅子裡,悲哀的問道:“所以,你纔會這麼憤怒嗎?憤怒到,不惜動手,不過也是,大概換做誰,都會同樣生氣的吧。”
謝溫良摸着自己臉上火辣辣的傷痕,一臉的頹唐。
“哼,現在纔想起,也夠難爲你了。”蘇紫犀冷冷的瞟了他一眼,她知道,自己的手在顫抖,她也知道,忘記阿庭的生日不止於此,但她,就是氣,氣他竟然在兒子的生日,在她的受難日,跟別的女人翻-雲覆-雨,跟別的女人甜蜜蜜。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多少什麼,給你二十四小時,讓那個女人消失在B市,不然的話,嗯哼!”冷哼了一聲之後,蘇紫犀便轉身離開了。
於是,整個辦公室就只剩下了謝溫良一人,面對着空蕩蕩的空間,低頭,淚流滿面。
是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爲什麼偏偏在這一天,在她拼死拼活給他生孩子的這一天,他要跟葉語糾纏不清,還鬧得滿城風雨。若只是這,他也不至於這麼難受,他無法原諒自己的是,他竟然還動了懷疑她的心。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葉語正圍着圍裙,在謝溫良給她買的別墅裡準備晚飯。
“喂,親愛的,有事嗎?”她隨意的擦了擦手,然後就接通了電話。
另一邊,謝溫良醞釀了許久,最後還是冷冰冰的開了口,道:“葉語,我是有婦之夫,所以,你還是離開我吧,我會讓人往你的銀行卡里打一千萬,就當作,是對你的辜負,最後,希望你能在二十四小時內離開,不然的話,別怪我。”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想了想,又將手機卡拔了出來,折斷扔掉。
看着手裡已經沒有動靜,只是微微發熱的手機,葉語愣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回過神來,她沒聽錯吧,謝溫良竟然要她離開他?他讓她離開?難道他忘了嗎?當初是誰死皮賴臉的追的她,是誰甜言蜜語的哄着她,說會一輩子愛她,說終有一日,會娶她爲妻。是誰,讓她妒火中燒,竟然不惜開車去撞蘇家大小姐,又是誰,在她入獄五年,受盡折磨,而勞改期間,連看都不曾看過她一眼。
想着這些,葉語一下子就不甘心了,找到謝溫良的號碼,就回撥了過去,但不好意思的是,那邊傳來的,只有機械的提示音,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候再撥……
就在她正煩躁的不行的時候,手機竟然再次跳了起來,滿懷激動的點開,卻是支付寶轉賬的信息,而且,後面還附帶了一句話:二十四小時請離開B市。
隨後幾十分鐘,她的手機一直響着,每一次滿懷信心的點開,最後收穫的,都是滿懷的失望,因爲那些全都是支付寶發過來的信息,每一條信息後面也都帶着那條讓她離開的警告。
葉語想,可能這就是諷刺吧,曾經給她無限希望的人,最後又給予她無限的絕望,絕望到,全城驅逐。
呆呆呃坐在那裡,腦子突然閃過一個激靈,一個天真的想法冒了出來:會不會是自己看漏了什麼,因爲剛纔的信息實在是太多了。
這樣想着,她又打開了收件箱,細細的,一條一條的查看着方纔亂成一片的信息,直到看到最後一條,她才一把丟掉了手機,然後緊緊的合上了眼睛:她的依靠,她的這一段旅程,終於是要終結了——
想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葉語還是決定要離開,帶着他給她的補償離開。因爲,自己走,總比被驅逐好。
第二天,九點鐘,謝溫良叼着一支菸,有些頹唐的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
因爲他的辦公室是在頂樓,所以,一眼望過去,基本上就能俯視全城。
他不知道自己在糾結什麼,也不知道該不該堅持,抑或是反悔,但他知道,自己的性子,真的是比他想象中還要怯弱,親媽早亡,後母強勢,親爹又懦弱,感情問題,更是一團糟,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到現在的,他更不知道,未來的幾十年,該怎樣度過。
可能是因爲家庭的緣故吧,他從小到大都比較迷戀那些嬌嬌小小的,小鳥依人的溫軟女子,所以,纔會在見到葉語的第一面就被她吸引,迷戀到,泥足深陷到不可自拔。
他想,如果不是蘇紫犀的突然介入,各種威逼,奉子成婚,他可能真的就娶了葉語,跟葉語過一輩子,不管結局如何,都安安穩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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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偏偏,現實可悲,在讓他遇到葉語的同時,又讓他爲另一個蘇紫犀所覬覦。
蘇紫犀的性格,他是再瞭解不過的,明豔大方,傲嬌無度,整個世界都圍着她轉,她是女王,是皇后,是整個人羣的焦點,與其說是他嫌她強勢,倒不如說是,他自己太過自卑。自卑到,讓她的愛成了負累。
曾經,在葉語剛入獄的那一段時間,他以爲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蘇紫犀,他以爲,他會永無止境的折磨她,不動聲色的殘害她,讓她爲葉語所遭受的痛苦而贖罪。
然,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沒錯,是現實卻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至於起因,倒不是因爲她懷着他的孩子,而只是因爲,在某次他發脾氣的過程中,她在他面前服軟了,她細細的看着他,眨巴着大眼,十分委屈的對着他嬌聲呼痛。
然後就在那一瞬間,他慌了,他亂了,他狠不下心了。
曾經以爲的銅牆鐵壁,百毒不侵都在那一瞬間化爲土灰,他落荒而逃——
後來,她臨盆之際,他才知道,原來,那一切一切的妥協,竟然只是她的手段,得到他的手段。
於是,很莫名奇妙的,他再次逃開,他對這葉語的照片懺悔,對着月亮懺悔,對着他和葉語的每一段記憶懺悔。
他不是不想爲她出氣,他只是,懦弱的狠不下心,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