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雲獨自坐在那裡,並沒有故意裝出高人模樣,繼續在心神中修習武道。只要那值守不說話,他便也不開口,就這麼看着每一位進來的兵將,看他們的腳步、身形,感受他們的氣息,猜測他們的身法和修爲。如此這般,越來越多的兵將,從正門進入戰營的營地。說是正門,只是所有營帳面對的一致的方向罷了。實際上,整個營地並沒有任何圍牆,也就談不上什麼門了,四面都是空曠。對於這一點,魯逸仲之前沒有說,謝青雲跟着他走了幾個營之後,也猜的出來,大約是要這裡的兵將都養成無論是吃飯、睡覺的任何時候,都要保留一絲警醒的習慣。儘管謝青雲自己基本上可以做到,但他很清楚,有時候心神太過疲憊,卻還是需要休息。原本謝青雲沒有深思這個問題,不過現在看着戰營的兵將們一個個回來,他忽然想到這火武騎當是希望心神的休息就在這種常態的警醒下完成,平日軍中訓練,自不用說,靈覺一直緊張。
回到營地後,靈覺自不用完全放開,帶有那一絲警醒也就足夠,而這中間的差別,就是恢復心神的時機,並不需要似謝青雲和滅獸營的許多兄弟那般,每隔十幾天或是幾十天,專門的睡上一整日,來恢復疲憊的心神。這樣的效果如何,謝青雲沒有試過,但他能夠感覺的到,這是一種壓榨武者潛能的歷練法門,曾經在滅獸營的一些奇門技法的書卷中瞧見過,但書卷中也提到了,這種壓榨不適用於每一個武者,對於不適合之人,有可能會起到相反的效果。而顯然,火武騎的每一名兵將,都在用這樣的法子磨練,顯然他們許多年來一直如此,也就是說這種法門或許真能夠讓所有的人都適應下來。想到這裡。謝青雲覺着,等進了營隊之後,和大家熟悉了,尋個同隊的兄弟詳細問上一問。
與此同時。在許多個進入戰營的兵將當中,一名滿臉褶子的乾瘦老兵沒有回到自己的營帳,而是東遊西蕩的,最終去了火武騎副統領、戰營營將張踏的營帳之內。那張踏一見此人進來,便從榻上起身。大步走了過來,口中笑道:“這是你們家親戚給你帶的,拿去。”說着話,遞上來一個一尺來高的陶瓷罐子:“不如使命,回了趟武國,你丁家的族長說多年未見,給你送上家中特產的琉璃果,說是你爹大小就愛吃的。”丁怒忙伸手接過,一臉的感激道:“營將大人莫要取笑丁怒了,大人幫忙去看了我的家人。我感激還來不及,晚輩哪裡敢給大人什麼使命。”張踏哈哈一樂,道:“你這人,有這麼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名字,爲人確是如此的拘謹。知道你臉上爲什麼這麼多褶子麼?就是放不開的緣故。”那滿臉褶子的老兵連聲道:“是,是,大人說的是。”
張踏見他仍舊如此,也就不去多說了,早已經習慣此人這般模樣,當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壓低了聲音道:“這段日子,訓練還行麼?”丁怒點了點頭,伸手遞上一枚玉玦道:“多謝大人關心,一如既往。兄弟們都不錯。”張踏像是十分不經意一般,伸手接過玉玦,隨意一抹,那玉玦就消失不見,進了他的乾坤木中,口中笑道:“如此便好。沒有什麼事,這就早些回營帳去吧。”丁怒點了點頭,轉身就要離開,不過又有些微微遲疑,跟着以極快的速度又取出一枚玉玦,握在了手中,雙手抱拳道:“大人……”那張踏心中疑惑,雙手按在了丁怒的拳上,口中道:“有話但說無妨。”
丁怒點頭到:“丁怒和爹孃親眷許多年沒有回武國了,想知道丁家現在的境況。”那張踏聽了,微微一愣,隨即言道:“你放心,火武騎的兵卒身份雖然不能公開對外,家族也完全無法跟着沾光,但都有朝中人照料着,若是違了律法,自然一視同仁。但外人也絕不敢欺負我火武騎兵將的家族……”說到此處,張踏就開始細細說起這次去揚京,到了丁家所見到的一切情況,那丁怒聽了,時而高興,而是唏噓不已。若是此時營帳中再有外人進來,當會覺着奇怪,那張踏的手一直按在丁怒拱起的拳背之上,像是在壓下他的行禮一般,只是時間也太長了些。然而沒有進來,因此無人瞧見,而營帳外的其他兵將,也不會以耳識去探聽主帥帳內的言談,即便有人刻意悄悄去聽,聽到的也都十分正常,張踏在和丁怒詳說他家族中的這些年的境況。然而實際上,兩人卻在通過丁怒手中的玉玦,進行了另一番話的交流。那丁怒在取出這枚玉玦的時候,就已經在其上寫道:“大人,不知那位頂替我舉薦的丁家天才,有沒有通過考覈。”張踏在手按上那玉玦的時候,就以靈元在其中錄入了應答:“已經通過了,滅獸營的小子,即戰力遠不如你家的那位,但我和魯逸仲打聽過了,這小子潛力不錯。”
丁怒這又寫道:“爲何會如此,我火武騎不是要求潛力和即戰力平衡之人麼?尤其是即戰力,若是來了不能打還有什麼用。”張踏在玉玦中應道:“這事你說破了天,也沒用,這小子是誰的關係你可知道?”丁怒不語,張踏繼續寫道:“兵王聶石,老聶當年爲了救我廢了,原本這樣的元輪粉碎是要死的,但是他活了下來,既然活了下來,火武騎就有理由幫他,這小子是他在外面收的弟子,你丁怒舉薦的算個屁。”丁怒瞧過這一句話,當即愣住了,一張都是皺紋的臉,更加的皺了起來,一股很明顯的怨氣從他的眼神中折射出來。張踏嘴上繼續說着他家中的事情,玉玦中卻在寫道:“莫要抱怨,那小子正因爲是聶石的徒弟,所以大統領的意思是將他放入你們這一隊,聶石當年就從你們這一都的第五隊出來,你明白什麼意思麼?”丁怒有些疑惑的寫道:“我們隊的兩位隊長都是老聶當年的同袍,他們一定會對這小子比其他新兵還要嚴厲。我們這一隊人,經常聽隊長說起老聶,都差不多當成心中的天兵了,這樣的話。對這小子就會更加苛刻。”張踏點了點頭,繼續寫道:“沒錯,你還不蠢。我們火武騎的傳統,越是想要培養的人。越是嚴苛。不過這個嚴苛的程度……”丁怒瞧見這一句話,當即滿面大喜,寫道:“我明白了,到時候我想怎麼折磨這小子就怎麼折磨,最好將他的心氣給徹底打下去。若是能令他走火入魔,便是最好。”寫這話的時候,剛好是張踏說道揚京城的丁家才生出一個後代,是個武道小天才的時候,也正適合丁怒此時的滿面笑意。
緊跟着下一刻,那玉玦內的文字便一掃而空,是張踏以靈元將所有文字都抹了去,跟着言道:“丁家就是這麼個情況,老子都和你說了,你這老頭兒該安心回去了吧。”張踏面對兵卒向來如此隨性。丁怒也收回了手,道:“那丁怒這就告辭了。”說着話,面帶喜容,這就出了張踏的營帳。張踏的笑臉便徹底消失不見,跟着坐回榻上,沒有去處那玉玦,就以靈覺探入其中,細細查看。那玉玦之上錄入的是這段日子以來,戰營之下第五隊每個人的訓練情況,更多的是他們的行蹤。相聚時所談及的話題,再有其他幾都中,兵卒之間所說到的涉及聶石的話題。基本上和這些年來看過的丁怒的稟報一般,沒有什麼異常。張踏這纔將其中文字全部抹去。安心的坐起了自己的事。就在丁怒回到第二都第五隊的時候,謝青雲終於在戰營營地門外見到了一位高大的漢子,這漢子的裝扮和早先那許多兵將一般,都是身披鎧甲,可他之所以引起謝青雲的注意,就是這人的面目生得十分有特點。一雙順着的八字眉,臉上的紋路入刀工斧刻一般,棱角分明,整個看起來沒有什麼肉,就像是骨頭支撐起了麪皮一般,加上那眼、鼻、口生得位置,看上去就讓人覺着那麼的苦大仇深,像是誰都欠了他幾十萬兩玄銀一般。
謝青雲心下正腹誹着,卻聽那值守笑着對此人說道:“老陳,這小子分到你們隊了,新來的。”這麼一說,謝青雲當下就明白,陳苦大約是自己的同隊的袍澤了,這模樣倒是很有意思,這麼想着,當下起身拱手:“晚輩謝青雲,見過前輩。”那陳苦轉頭看了看謝青雲,瞧不出有任何特別的神情,給人的感覺就是比較冷漠,只看了這麼兩眼,就轉回去對着值守道:“讓他跟來吧。”那值守點了點頭,對謝青雲言道:“他是你們隊的副隊尉,陳苦。你現在就是戰營第二都第五隊的新兵了。”那陳苦冷淡,謝青雲自不能不搭理,這樣的漢子他見的多了,有些就似老聶一般,直爽的很,有些則並不怎麼好。至於眼前,謝青雲並不清楚這陳苦到底是什麼性子的人,即便明白,最多不結交便是,也不會在這種境況下,傻乎乎的和這等人鬧毛。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第一想法就是,怎麼坑回對方,這就是他在紫嬰和老聶那裡學來的,早已經養成習慣的應敵之策。因此謝青雲依舊熱情的再次拱手:“見過陳大人,陳大人對在下也不用客氣,在下聽魯逸仲大人說過,已經準備好吃苦頭了。”他沒有直接說魯大哥,就是不想讓這陳苦以爲他想要攀附關係,至少看起來這陳苦比起魯逸仲要刻板的多,軍中稱呼魯逸仲那等地位身份的人爲大哥,在他人面前,反倒不好。
卻不想着陳苦冷哼一聲道:“恁多的心思,魯逸仲定讓你稱他大哥了,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裝。”謝青雲被陳苦說得微微一愣,當下言道:“大人說得在理,不過魯大人是讓晚輩在他面前那般稱呼他,在下覺着在軍中提到他的時候,也這般稱呼,有些壞了規矩,雖然不知道律則中有沒有寫上,但以青雲隊火武騎的印象,當是嚴厲肅穆之地,眼下這樣的境況,還是稱之爲魯大人的好。”說這番話的時候,那值守一個勁的拿眼瞥謝青雲,想讓他住口,謝青雲卻當做沒瞧見一般,依舊說個不停。
他見值守如此,猜到這陳苦定是個脾氣比較厲害的人。但此時若是隻認錯,不說個明白,這以後再被這副隊尉認定了爲人,下次再要這般說個清楚。那反而更加麻煩。果然在謝青雲說完之後,那陳苦皺了皺眉頭,卻沒有發作,只是冷言道:“囉唣!”只蹦出兩個字,就大踏步的進了營地。身後的值守指了指謝青雲,搖了搖頭,謝青雲知道他的意思,對他笑笑,算是多謝他的提醒,這就跟上了陳苦。那陳苦一路快步而行,速度極快,謝青雲發現他施展了影級高階的身法,自己最快也難以跟上,索性就不跟了。只要眼睛能瞧見他的背影,去了哪裡,也就足夠。如此這般,見到陳苦進了其中一間營帳,謝青雲就徑直而去,比陳苦晚了那麼一些,謝青雲也走進了這一間營帳之內。帳內已經有了十九個人,謝青雲一眼就瞧清了數目,想着大概是有一人在備營吧,自己這一來。估摸着算是頂了那人,或許今後過了新兵考覈,還要和那人競爭,不過這一整隊的感情應當很深厚了。自己再來,還有可能擠走一人,多半比較難融入其中。
謝青雲就這般看了好一會,卻發現沒有人搭理他,第五隊的兵卒們有些三三兩兩圍坐在一張塌前說着話,有些則在自己的塌前獨自擦拭着一根有着凹槽的像是槍尖。但卻要更長的直刃,想來這就是那魯逸仲所言的冰焰刺,至於烈焰鎧,和冰焰槍,都放在了營帳東側的兵器甲上,十九副甲冑一一列掛,十九支長槍樹立在那裡。只有兩列兵器架,想來所有兵卒的冰焰刺都隨身攜帶,以免夜半休息或是做其他事情時遭到突然襲擊,這冰焰刺就可以作爲隨時防身的近身鬥戰的靈兵。
謝青雲見沒有人理會他,就大步走到獨自一人坐在自己榻上的陳苦身邊,拱手言到:“新兵謝青雲見過陳大人,不知青雲睡臥哪張塌上。”這營帳雖大,也有人在說話,但對於武者來說,只要有心聽,自都能排開這些干擾,何況陳苦附近的幾個塌上的人,都獨自坐着,未等陳苦接言,一個尖嘴猴腮的漢子就湊了過來,笑道:“喲,新兵啊,有意思,這可有意思了,這張塌是你的。”說着話,指了指陳苦旁邊的一張塌位,笑道。謝青雲聽他的語氣,瞧他的神色,總覺着有些像是在捉弄自己,當下拱手道了聲謝,又看向陳苦,至少這位副隊尉大人刻板一些,不會捉弄自己。卻聽那陳苦理都不理自己,只是擺了擺手道:“馬振,你這麼喜歡教新兵,那你就帶着他熟悉熟悉我們隊的情況。”那馬振一聽,當即笑道:“如此甚好……”說着話,就一把拽住謝青雲的胳膊道:“兄弟,你還不信我的話麼,這塌就是你的。”這話越說越讓謝青雲覺着這廝在耍自己,但陳苦似乎根本沒有想要管,再轉頭看其他人,發現有些人轉過頭來看了自己幾眼,就又忙他們的事情了,似乎對自己這個新兵完全不在意一般,這着實讓他覺着有些古怪,這比起魯逸仲所言的嚴苛,似乎全部一樣,這不是嚴苛,而是冷漠,沒有絲毫情義的冷漠。或許是這羣傢伙,想着自己有可能擠走他們的一個兄弟去備營,纔會如此這般的吧。謝青雲心中想着,也不去在意,這就對着那尖嘴猴腮的馬振道:“有勞馬兄了……”
說着話,就直接坐上了那陳苦身旁的塌位,這剛一坐下,就瞧見相隔着五六個塌位的另一位兵卒面有不忍的跑了過來道:“小兄弟,別聽這馬振的話,那是隊尉李方大哥的塌位,馬振這廝最愛戲人,不過他也沒有惡意。”說到此處,這人又趕忙自我介紹道:“在下封修,應當比你大許多,今年三十五了,你喊我聲大哥就行。”謝青雲“呃”了一下,見封修面色誠懇,形容也比較忠厚,雖不能以貌取人,但謝青雲從眼神中感覺,這人更值得相信,且副隊尉陳苦緊鄰的這張塌位,加上陳苦的塌位,和其他的塌位中間間隔的有一定距離,馬振開始每一張塌位距離相等,因此這叫做封修的兵卒應當說的是真話,謝青雲當下就站起身來,拱手稱謝道:“多謝封大哥……”話還沒說完,就見那馬振言道:“小子,你這是不信我麼?”不等謝青雲應話。他又轉向封修道:“老封,就你好心,我這是考驗一下新兵的本事,光有戰力不行。還要防着被人坑,若我是荒獸,早就將他坑死了。”這話說過,轉而對謝青雲道:“你是新兵,我是老兵。我若是教訓你,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這就是火武騎,要麼你就自己滾去備營,要麼今日就說出個讓我滿意的原因,爲什麼你覺着封修值得信任,而我說的話就是假的。”他的話音提高了幾分,這一下一衆兵卒終於都轉頭過來看向這邊,沒有再那般像是完全不關乎自己的事一般了,連副隊尉陳苦也轉過他那張苦大仇深的臉。瞧不出表情的看着謝青雲。
謝青雲微微一笑,說道:“能不能說馬兄你的臉長得就是個騙子的模樣,這位封大哥的容貌憨厚的多。”這話一說完,這第五隊的老兵們在謝青雲的心中,總算有了一些人味兒,一齊笑出聲來,這樣纔像個有情義的軍卒,方纔那般死氣沉沉,對謝青雲如此,倒也合情合理。可是相互之間都不搭理隊中發生的事情,那真是有些古怪了。緊跟着就有老兵說笑道:“馬振,你個猴子,早說了你這模樣。還想坑人,你要坑人的話,得說真話,你越說真話,人家越當你是假的,你又不聽。”這話說過。又是一陣鬨笑,那馬振確是反駁道:“關你們屁事啊,老子今天教訓這新兵,你們服不服。”照着方纔的情形,大夥應當是一笑了之,或是繼續嘲幾句馬振,然後就和謝青雲說起話來了,可是事情卻再次出乎了謝青雲的意料。衆老兵雖然都是在說笑,但聽見馬振的話,卻反而像是有意欺負謝青雲一般,大聲嚷道:“好,趕緊的,今日不揍扁了這小兄弟,你馬振就是孫子。”跟着謝青雲又瞧見一位滿面褶子的乾瘦老兵,看起來應當比較沉穩的傢伙,也都大聲接話道:“趕緊的,馬振,你要不動手,我就來了。”
跟着再有人說道:“就你馬振囉嗦,還玩什麼坑人,若不是你之前說好了,這次的新兵你來教訓,這小子剛進營帳,我就想揍他一頓了,小小年紀,長得比老子還高,這不是欠揍麼?”一羣人一個比一個更像是惡霸,謝青雲聽着都有些迷糊了,這就是聶石說的火武騎麼,怎麼瞧起來,都像是兵痞一般。他正想着,馬振就回道:“你們懂個屁啊, 既然這小子第一夜歸了我,就由我來玩,你們都好好的瞧着。”說過這話,再次瞪着謝青雲道:“你他孃的剛纔那理由不作數,你不知道不能以貌取人啊,若是獸武者中有個極善僞裝的傢伙……”
說着話就指向封修道:“就是他,你要是信了,便難逃一死。”話到此處,馬振忽然一動,身形極快,一拳砸向了謝青雲的肚腹,當即發出嘭的一聲,隨即就是咯啦一聲,謝青雲的肋骨斷了。
“呃啊……”謝青雲絲毫也不掩飾,當即就慘叫了一聲,一枚淬骨丹扔進口中,片刻間就癒合了斷裂的肋骨。卻聽一名老兵笑道:“小子,我勸你挨完了揍,再吃靈元丹就行,不然有的你浪費的,馬振的手段我們都知道。”
謝青雲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多謝這位兄臺提醒,不過我想用不着捱揍了。”這話一說,一衆人都像是看瘋子一般看着謝青雲,連副隊尉陳苦也都有些奇怪。馬振跟着道:“來來來,我看你有什麼本事。”謝青雲笑道:“方纔我故意這般回答,就是看看馬兄是不是真個對我的回答不滿意,就立即要揍我,如今驗證了,便問問馬兄,若是我接下來回答讓馬兄滿意了,是不是就不用捱揍了?”事實上,謝青雲方纔是可以躲開馬振這一拳的,他不想這般早就在衆人面前暴露他的行字訣,因此便沒有施展,想來和自己一同來的幾位新兵,還有烈火卒的老兵,應當沒有把自己的本事告之這裡的人。
那馬振聽了謝青雲的話,絲毫也沒有遲疑,當即點了點頭道:“自然,不過你小子想讓我滿意,那不可能。”謝青雲瞧了他一眼,又看了衆位老兵看着自己的古怪模樣,當下說道:“副隊尉大人和隊尉大人的臥榻和你們之間的距離相隔的更遠,顯然我一個新兵是沒有資格睡在這裡的。”說過這一句話,謝青雲從自己方纔所坐的臥榻之下的牀墊裡摸出了一把匕首。跟着言道:“無論這塌是不是隊尉大人的,這匕首卻是三變靈兵,放在這裡,便表明這臥榻有人在用。因此馬兄你的話,是假的。”此話一說過,衆人都是一愣,隨即就有人笑道:“馬振,你玩過了吧。早叫你不要玩什麼坑人,這下好了,好好的一個揍新兵的機會,就這般錯過了。”這話說過,衆人一起大搖其頭,只有憨厚的封修面上露出喜色,拉過謝青雲道:“這下好了,還不快謝過馬振。”
謝青雲拱手笑道:“多謝馬兄,讓在下免了這一頓揍。”跟着轉向封修道:“封大哥,可否告知在下的塌位在何處?”封修聽了。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道:“咱們戰營的規矩,新兵來一直到新兵考覈通過,確定留下來成爲老兵而不用去備營的這半年時間,都只能睡地上,我看小兄弟和我說得來,不如就睡在我的塌旁吧。”謝青雲聽了,先是一怔,不過馬上就恢復了常態,吃這一點苦,當算不得什麼。也就笑道:“那就多謝封大哥了。”一旁的馬振卻是出言道:“小子,你道咱們隊對你這個新兵都是一般態度,爲何封修對你這般好,他好孌童。你晚上要小心些了。”
這麼一說,一個營帳都一齊鬨堂大笑。那封修也不生氣,只是搖頭道:“莫要聽這廝的話,這廝就是嘴臭,咱們這裡都是同袍兄弟,時間久了。你就明白了,不過新兵期是這樣的,修習武道自要有,那是磨練你的本事,而現在這般待你,則是磨練你的意志,磨練你的心神,加把勁。”話音才落,就聽見又一個聲音冒了出來:“沒錯,既是每個新兵都要經歷的,若是不讓你小子經歷一番,反倒對不起你了,營將知道了,還會怪責咱們沒有好好培養你。”這聲音謝青雲聽着耳熟,轉頭去看時,發現正是早先起鬨的那位滿臉皺紋的乾瘦傢伙,這人這番話說得中正平直,倒絲毫沒有調侃之意。他這麼一說,一衆人等都一齊叫好:“丁怒,好樣的,狠狠的揍趴這小子。”
那丁怒則點了點頭,跟着對謝青雲道:“這是規矩,馬振不行,我來,你小子也莫要怨我。”說着話,就大踏步的走了過啦,封修則急忙開口勸道:“丁怒,就算了吧,咱們說好是給馬振教訓這新兵的,馬振都算了,你也算了吧。”那丁怒搖頭道:“封修,你平日老好人也就罷了,可對新兵也如此,像是在幫助他,可其實是害了他。咱們隊可沒有規矩說一個人教訓不了他,我就不能來教訓了。”謝青雲聽後,眉頭微微一皺,轉而對馬振道:“馬兄,你的話還作數不作數。”馬振點頭道:“自然算數,我不打你就是不打你了。”謝青雲卻道:“可是我方纔問的是,我的回答若是讓你滿意,我就不用捱揍,而不是不用挨你的揍,所以其他人要揍我,你也得幫我。”這話一說,好幾個人忍不住笑出聲來,那滿面褶子的丁怒道:“巧令言辭,你這張嘴能殺荒獸麼?”跟着對馬振道:“馬兄弟莫要理他,我今日就來教訓教訓這等狂妄的新兵。”話音才落,謝青雲當即雙掌向前一擋,貌似一臉慌張的連聲嚷道:“等一等,等一等,你是老兵,得讓我問個話,再動手不遲。”那丁怒“哦”了一聲,冷言道:“諒你也耍不出什麼花樣。”說着就住了腳步,看謝青雲要說些什麼。謝青雲這就轉而問那封修道:“封大哥,這位丁怒兄,什麼修爲?”封修一愣,不知道謝青雲問這個做什麼,當下就道:“二變六十石,不過他的戰力可以戰三變的尋常武者,我火武騎人人戰力都超過修爲,尤其是戰營。”
謝青雲點了點頭,說道:“那什麼,老兵揍新兵是規矩,是爲新兵好,那新兵能不能反抗?”封修還沒有回答,其他老兵都笑了,這就有人起鬨道:“當然,你小子有本事反抗,就動手,不過我們都知道你的修爲以及你的戰力。”那丁怒也冷笑道:“小子。便是你修爲和我一樣又如何,甚至比我強又如何,我戰營的手段是尋常武者能知道的麼?”話音剛落,人就如箭一般衝了過來。一張乾枯的手臂橫掃着砸向謝青雲的腰眼。這一下攻擊,十分的突兀。不過謝青雲早就提防着了,既然是戰營,既然是老聶待過的地方,這裡的手段當然是層出不窮的。說着話,突然襲擊,即便是對他這個新兵,也沒有任何可以值得驚訝的,等你驚訝之後,怕是就要完蛋了。
不過已經有了準備的謝青雲,卻是瞬間消失在了這丁怒的面前,他沒有施展什麼行字訣,丁怒的身法和他一般都是影級中階的最頂端,而他方纔消失在丁怒面前的。是運用了他的小身法,說是消失,其實只是微微一動,躲閃到了丁怒的側面,跟着雙手在丁怒的腰上摸了一把,那丁怒就瞬間啊呀一聲,撲倒在地,捂着肚子吱吱嗚嗚的,顯然是在強行壓制苦痛。這一下動作,確是看傻了一衆人等。謝青雲沒有等其他人反應,當下又拍向丁怒一掌。卻聽見那副隊尉陳苦高喝一聲:“小子,休得傷人!”說話的當口,人就衝了過來。要阻止謝青雲再擊丁怒,不過纔剛邁步,就見那丁怒的哼聲忽然消失,人也跟着站了起來,一掌滿是褶子的臉怔怔的看向謝青雲,大約幾個呼吸之後。就拱手言道:“丁怒服了,不用再試你,不知小兄弟的打法有什麼由來。”
這話一說,一衆人等都擁了過來,一個個放聲道:“早就聽魯逸仲說這次的新兵了不得,你小子果然厲害,我們方纔都是試你,莫要放在心上。”封修也跟着笑道:“青雲兄弟,我方纔也算是配合大家,我們這裡對新兵雖嚴苛,那些修行的任務可以說的上是折磨,也真個會磨練你的意志,不過不會欺負你,火武騎每一名兵卒都是袍澤,你就放心好了。”那馬振則言道:“小子,你這次過了我們的試探,纔算是我們隊的新兵了,不過接下來的半年,你就要做好準備了,那是地獄,當年我都差點沒能熬過去。”他話說過,那滿臉褶子的丁怒則說道:“小兄弟,這封修雖是配合我們,不過他卻是個老好人,之後半年,我們隊自不會和方纔那樣欺辱你,但磨練確是和馬振說的一般,十分艱苦。若是封修這小子看你承受不住,偷偷幫你,你小子可要忍住,堅持下來,才能算是真正的老兵。”封修卻笑道:“丁怒,你就胡說吧,我一定不會幫他。”說過這句,那副隊尉陳苦卻是插話道:“封修,老丁說的沒錯,你就是心好,你說你哪回沒有幫新兵吧,去年的幾個兵在其他隊中,你瞧不過去,還給人送了丹藥,結果人家都尉鬧到我們這裡來了。”封修聽後有些不好意思,卻也沒法反駁,只是呵呵直笑。聽見衆人說了這許多,謝青雲才明白,原來都是在試探他,故意如此,眼下這般,才真正像是他心目中的火武騎,像是老聶呆過的地方。當下謝青雲也就拱手對着衆人言道:“諸位兄長,青雲方纔冒失了,以後諸位儘管折磨青雲,青雲受得住。”
那陳苦雖然沒有笑,卻是搖頭道:“沒有什麼冒失的,若是你不動手,我們反而瞧不上你。火武騎的兵,絕不能這般慫包,即便是面對老兵,故意刁難和磨練中間的界限雖然很難界定,但方纔那般的欺辱確是顯而易見,這種情況下,還只知道一位順從,那你就沒有通過我等的試探。”說過此話,這就指了指封修,又對謝青雲道:“你就睡在他那邊吧,牀榻確是沒有,咱們這裡二十個人,二十張牀,你若在半年後通過,成爲老兵,還要和我們全隊的人比試一次,綜合戰力最差的就要進入備營,他的牀也就是你的。你在這裡睡在地上,不是對你的欺辱,而是給你自己一個鼓勵,要努力贏得我第五隊的一張塌席。另外也是給我們這些老兵一個警醒,有新兵來了,我們更要努力,否則隨時會被趕超,從此進入備營。”
這麼一說,謝青雲當即明瞭,也覺着這種手段卻是不錯,這就點了點頭,衆人很快就圍着謝青雲問東問西,氣氛十分融洽,哪裡有絲毫方纔那樣的冷漠和嘲諷。這般才說了不久,謝青雲剛簡單的說了他讓丁怒痛苦的推山五震,外面就走進來一個人,身高和陳苦相仿,不過自不似陳苦那般苦大仇深,他的形容比較沉穩,那氣質和魯逸仲倒是有些相似,這一進來之後,就瞧見了謝青雲,當即道:“這就聊上了,我剛從副營將那裡回來,他和我說了這次來我們隊的新兵,還有個特別的身份,不知道你們知曉了沒有。”這話一過,衆人都看向他,那封修則小聲對着謝青雲說道:“這是我們的隊尉,李方。”謝青雲點了點頭,這就起身拱手:“見過隊尉大人。”李方看了看謝青雲,點頭道:“以後稱隊尉即可,大人什麼的就省去了吧。”謝青雲也不客氣,當下點頭:“是,隊尉。”
李方“嗯”了一聲,這才道:“你可告知他們,你是老聶的弟子?”未等謝青雲答話,一衆人等都瞪大了眼眸,看向謝青雲,那馬振結巴了兩句,道:“什麼,你……你是兵王的徒弟?”
“不會吧,兵王的弟子,不可思議。”那丁怒也是滿目的驚愕,不過謝青雲卻覺着他的表情稍微有點誇張,和他沉穩的氣質有些不大一樣。當然,謝青雲沒有去在意這些,只是點了點頭道:“在下師承聶石,不過他卻從未和我提過火武騎內的事,倒是喝醉的時候,胡言亂語,說起過一般兄弟,這讓我對火武騎十分嚮往,不想有幸來了這裡,通過了考覈……”(。)
寫完,多謝,明日見xh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