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狂風暴雨之中,一架敦實的軍用直升機橫過碧波,在數十門高射炮的注視下緩緩降落在巨大軍艦的甲板平臺上。
駕駛員的技術絕佳,在劇烈搖晃的停機坪停穩,於艙內只是極輕微的一顫。
陸遙擡起手,輕輕地敲了敲身邊的窗戶,似乎是想要震落貼在玻璃上的水珠,好讓他看清楚周遭。
“於野,這就是055?”
於野驕傲地揚起臉,濃眉大眼構成不置可否的表情:“教官,看着她巍峨的身軀,您現在有什麼感想嗎?”
“感想嗎?”陸遙歪着腦袋想了想,“半個月前我偷偷發過一個誓,要是誰再敢拿槍指着我,我一定讓探棒打爆他的頭。”
“呃?”這個答案似乎有些跑偏,“然後呢?”
“然後才過了半個月,你們居然讓這麼大一艘船拿着炮指我……”
……
時間是八月中旬,颱風在太平洋上肆虐。
惱人的暑期轉眼之間就要結束,不過陸遙的心思飄得老遠,半點即將開學的氛圍也沒有感受到。事實上,特調科已經偷偷在他的學校請了假,在陰陽戰爭塵埃落定以前,他都只能無休止的休假。
怪談沙龍掛上了閉門謝客的牌子,陸遙和蔣小娟住進了中東部山區當中的特調科營地,除了給別動隊員們特訓,唯一的消遣就是在一掛瀑布邊琢磨寶器的用途,倒是有些臨陣磨槍的味道。
就這麼閒了半個多月,大半夜的突然有四架海軍的直升機降臨營地,載上他、蔣小娟和整個別動一隊風風火火飛往了風高浪急的太平洋。
這裡是公海,一支由六艘驅逐艦組成的艦隊靜靜地在風暴當中泊錨,等待着他的降臨。
直升機停穩,艙門打開,別動隊員們魚貫而出,淋着雨張開了巨大的油布,給陸遙構築出一條風雨不進的臨時通道。
他從飛機上躍下,帶着蔣小娟和於野低頭進入船艙。
艙門之後,程展雲一身戎裝,笑吟吟等在那裡。
“本事不大,排場不小,居然讓我們的戰士給你撐雨布。”
陸遙聳了聳肩:“於野安排的,我也不知道一個技戰術都是一流的悍將爲什麼這麼喜歡拍馬屁,我也管不着他升職啊。”
被擠兌了一臉的於野滿臉無辜。
陸遙擺擺手:“不說這些,火急火燎把我拉到公海來,難道是那個討厭的老陳活動出了結果,已經正式把我驅逐出境了?”
“這是和平3305國際聯合軍演的神州參演艦隊,光是把你驅逐出境這種事,用不到這麼大的陣仗。”程展雲實話實說。
“也是。”陸遙認同地點頭,“你怎麼突然參軍了?”
“第一,我本來就是軍籍,離退役的年紀還遠。”程展雲回答,“第二,我會來這裡是因爲爺爺外語不行,海軍能提供的翻譯對現在的情況也不夠了解。
“這麼說你現在是胖翻譯官?”
“你才胖呢!”
程展雲這就算是把天聊死了,陸遙掏了掏耳朵:“說吧,突然中斷特訓,把我拉到這鳥都沒有的地方來是爲了什麼?”
“說來話長,我們邊走邊說。”程展雲轉身作請,三人跟着她向艦室深處走去。
“這半個月來,基於你對陰陽兩極的猜想,我們從幾個撿來的俘虜嘴裡詐出了大量的新消息,順藤摸瓜,我們付出巨大代價破獲了幾個陰陽兩極在神州的據點,有些收穫。”
“詐?”
“假裝有陰陽兩極的高級幹部承受不住對抗壓力,向我們輸誠。”
“他們信了?”
“幾個組織底層的術士而已,不認識什麼大人物,社會閱歷也有限,並不算難對付。”
“聽起來感覺真複雜。”
程展雲翻了翻白眼:“你有什麼好複雜的?成了精的老狐狸都沒你精。”
“感覺更復雜了。”陸遙苦笑,“還是說收穫吧。”
“陰陽兩極正在策劃一次大行動,參謀團判定,這是捕獲陰陽兩極堂主以上高級幹部的最好時機。”
“什麼大行動?”陸遙好奇地問。
“陽極準備把重傷的樊少陰偷渡回神州治療,陰極則打算在公海上襲擊偷渡客輪,作爲宋心不久前圍殺玄武的報復。”
這還真是個大行動,不過有宋心在,陰極偷襲陽極?
陸遙詫異地問道:“這種大行動逃不過宋心的掐算吧?”
“這我們就不清楚了。”程展雲不負責任地回答道,“這些日子青龍和白虎滿世界追殺宋心,或許他沒空掐算?”
“只要藏好了,在大行動前掐算一下需要多長時間?”
“這點我們倒是考慮到了,所以我們發動了一些兄弟單位幫着陰極一起找,再通過美利堅官府把宋心的行蹤泄露給陰極,這樣他們找起來就方便多了。”
全世界幫着陰極一起找宋心……
一想到宋心這會兒像過街老鼠似的東躲西藏,陸遙冷汗都下來了。他感慨地說:“看來你們這次志在必得。”
“這不是千里迢迢把你接來了嘛。”
“我一個人可左右不了那麼些個殺紅眼的同行。”
“會有人幫你的。”程展雲停下腳步輕聲說,“不然你以爲,全球軍演爲什麼會放在這個節骨眼開始?”
陸遙瞪大眼睛:“新聞上不是說這次軍演溝通了四年嗎?”
“溝通了四年和五天前溝通好了,這兩件事不衝突吧?”
這次陸遙是真的震驚了。
五天,七個國家,二十六艘軍艦,包括指揮、地面、補給在內共計四萬人蔘與的超大型軍演居然只爲了針對一次恐襲?程展雲肯定還隱瞞了什麼東西沒告訴自己!
他拽住程展雲的肩膀把他拽回來,兩個人四目相對。
“理由!”
程展雲臉上閃過一絲掙扎,沉默半晌終於緩緩開口:“綜合了三十七份口供,陰陽兩極的最頂級各只有一人,他們被稱作門主,實力基本持平。如果那些底層術士沒有刻意誇大的話,那兩個被稱作門主的術士,每人身上都只有一件寶器,而這件寶器的威力……移山填海。”
“這種充滿藝術加工氣質的形容詞你們相信?”
程展雲幽幽說話:“難道你不信?”
有什麼可不信的……陸遙摸着手臂上繼承自朱雀的新寶器,面色陰沉:“你們的目標是樊少陰吧?我能做什麼?”
“睡覺,睡醒之後必須精神抖擻,最好殺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