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要大費周折的祖宅考察之旅,卻在十分鐘內出現頭緒。
要知道,如今纔是進公園以來的第一棟閣樓,陸遙也是第一次啓動眼鏡。但母親就像是早知道他會在今天過來似的,留下的線索堪稱贏糧景從,從四面八方奔涌而來。
只是這樣還則罷了,畢竟所謂的線索既不是母親的留言,也不是什麼術士圈子纔看得懂的暗號,只是一個不指向廁所的廁所圖標,還有一個三百年前的“福”字貼。
這兩件驢脣不對馬嘴的東西用一種鬼祟的方式組合成密碼,居然真被眼鏡解開了,而解開密碼的關鍵還是來自於百度知道這種算不上多靠譜的公共網站,有人很奇葩的問,有人很奇葩的答,整個流程如同在陸遙面前表演一場雙簧。
眼鏡甚至連模糊匹配都沒有用上!
難不成他娘未卜先知,在出走前就已經知道陸遙會循着消息找過來,而且還戴了一副堪稱史上最強搜索神器的程序員眼鏡?
就差掛個招牌,上書“陷阱”兩字了!
如果這樣還看不出有問題,那陸遙真是白在術士圈摸爬滾打這些日子了。
他面色陰沉。左手變化之中,隱隱有電光閃動,右手則是攥緊了那塊方巾,蔣小娟就在身邊,和他的距離不足兩步。
“宋心,你是自己出來,還是我出手轟你出來?”
陸遙的聲音並不大,在植物茂盛的公園裡無法傳出太遠,可他相信藏在暗處的那個別有所圖的人肯定聽得到。
這些人中,最有可能摻和進來的是宋心,不僅是他敵友不明的模糊立場,還因爲他那個能夠窺探天道的術法。所以不管這個人是宋心還是別人,消息很可能都是宋心提供的。
果然,陸遙話音未落,嬉皮笑臉的宋心已經在閣樓上露出身影。他懶洋洋倚着護欄,朝着下面打招呼。
“人生何處不相逢!陸兄,這炎炎的夏日,不想你我都捨不得空調的電費,不約而同看中了這片陰涼。”
“巧嗎?我都不知道你宋師傅還有在百度知道上給人免費解疑答問的習慣。”
“不是免費的,這個答案價值10個金幣。”
陸遙冷冷一笑:“看來我們這朋友算是做到頭了吧?”
宋心的嘴角上翹,眼睛裡卻看不出半點笑意:“這裡可是aaaa級景區,陸兄莫非真打算在這裡跟宋心過手?”
“你連小廣告都可以隨便張貼,我想只是打一架的話,你應該也有辦法不讓別人知道纔是。”
“那可說不準呦!陸兄的手段一日千里,宋心早就沒把握打贏了。可我又好面子,要是不小心打輸了,說不定就管不住那些遊客的嘴了。”
“真想不到,有朝一日我居然能從你的嘴裡聽到威脅。”
“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你要知道,竹可真的業務一直蕭條與我這張太老實的嘴可脫不開關係。”
宋心沒臉沒皮的睜着眼說瞎話,其核心只有一個:是我在算計你,但我不跟你打架,你也不準跟我打架,我們好好說話……
怎麼可能好好說話!
陸遙恨恨地啐了一口:“你說自己老實的時候顧慮過老實這個詞的感受嗎?”
宋心認真地想了想,緩緩點頭。
這下陸遙徹底沒脾氣了。他把手一揚,散掉電光。
“說吧,鬼鬼祟祟所爲何事?”
“真實情況是,小師叔十數年前從這裡獲得了某條線索,然後循着線索去某個地方探索一個秘境,據我們所知,秘境應該是打開了,但是她卻在那之後音訊全無,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是你們讓她去的?”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陰陽會一直在調查陸家的秘密,尤其是近172年,陸家一直沒有出現天選之子,你們家倒是過得坦蕩,該偷偷該偏偏,在餘慈稱王稱霸,但整個世界的術士卻生活到了水生火熱當中。”
不知道爲什麼,陸遙從話裡聽出濃重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味道。
“陽極這裡,先後數代派出數十位優秀術士接近你們陸家,從結拜兄弟,到管家,到妻子,小師叔就是其中之一,也是最接近答案的一個,所以我們想要小師叔回來,看看有沒有機會,把陸家的天選轉化成可控的一種狀態,這樣大家都有好日子過。”
陸遙打斷他,誠懇地說:“我覺得我爹過得比我好。”
“大家裡可不包括你們陸家,你們不算術士。”他撇了撇嘴,“術士是電燈,你們是發電站。”
好形象……陸遙無言以對。
“總之,我們只希望小師叔回來,至少得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陰極呢?”
“陰極一直對小師叔所探訪的那個秘境更感興趣,他們希望取代陸家的位置,成爲那座發電站。”
“假君子和真小人啊。”陸遙感慨一句。
宋心對陸遙的評判不置可否:“總之兩邊在這十幾年間從未停止過對小師叔的追查,也得到了很多的消息。然而得到的消息全無例外,都會在這座公園終結,走出公園之後,一切消息皆無意義。”
陸遙一下子憤怒起來:“原來連陸一帆都是你們的人!”
“你那個爹太過滑頭了,和陽極是沒有任何關係的。陰極向你爹遞過幾次橄欖枝,只不過據我所知都被他拒絕了。”
“說得好聽,既然他不是你們的人,爲什麼把我引過來的人卻是他?”
“聽說陰極的人威脅他寫那封信,結果被他耍了滑頭,一封信百轉千回差點寄不到你手上。幸好你爭氣,硬是抽絲撥繭把他給找了出來。你和他聊天那會兒,陰極朱雀、青龍兩位堂主都在附近的湯糰店裡貓着,陸一帆一介凡人,哪有膽量當着面忤逆他們?”
“這事兒難道跟你們陽極就一點關係都沒有?”
“樂見其成而已,任由朱雀青龍這種級別的術士出現在京城那樣的咽喉要地,本身就和同謀差不多,畢竟神州算是陽極的地盤。”
陸遙皺着眉頭:“你倒是真老實。我就想問問你,明明只需要把我孃的線索提供給我就好,爲什麼偏要大費周章?”
“天道之事晦澀難通,兩邊的老爺子都認爲,陸家的事我們可以推,可以跟,也可以助你成事,阻你前路,唯獨不能在因果上牽扯進來。想當年小師叔既然是聽了陸一帆的話失蹤的,那爲你尋母提供線索的,也只能是陸一帆。有道是發起之地相同,沿途風景殊途同歸的可能性纔會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