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只不過一兩秒鐘,於歷史長河而言,太過渺小,不值一提。
但歷史其實就是一個個一兩秒鐘積累而成的。
一兩秒鐘,夠無數的念頭升起又湮滅。
皇恩昊忽然展顏一笑,俊朗的容貌真可以說是傾倒衆生。
“兩位貴賓,遠道而來,賜座。”
陳琉璃輕輕鬆了一口氣。楓葉帝國有句古語叫伴君如刀尖上跳舞,何況陪伴的還是一個當皇子時起就不按套路出牌的皇帝,直到皇恩昊的笑容盪漾起來,她才確定高遠和秦柒此來是福不是禍。
安謀帶人送來軟椅,這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享受的待遇。以往,除了南宮,廖和蒲三大世家的家主和幾位朝中重臣以外,即便是皇帝本人最信賴的十二貴姓家主也沒有座位。
陳琉璃和舒蓉就從來沒有獲得過賜座的禮遇,十代皇帝時期沒有,如今的皇帝更沒有!
高遠和秦柒不知道這份禮遇的優厚程度,謝過之後就大咧咧的坐下。
“兩位貴客從何處來?”皇恩昊問。
高遠和秦柒早就通過氣,由高遠開口回答道:“不能說。”
“爲什麼?”皇恩昊奇道。
“天機不可泄露,否則再無法回去。”高遠道:“還望陛下見諒。”
“哦!”皇恩昊的語氣拉長,似是懂了,又似有些不滿。
當皇帝的時間久了,就會覺得一切該順着自己的意思。一言之下,就該下雨,一言之下,就該地動,一言之下,就該得到所有答案。
“聽陳將軍和蘇家主說,你們二十年前曾經見過面,發生了不少事情?”皇恩昊又問。
高遠就把當年事說了一番,其實就是遊戲裡的各種經過。
這些事皇恩昊早就不知道聽了多少遍,聽高遠說的過程中一直在觀察着他的表情,那雙眼睛看起來熠熠生輝,卻又宛若一柄錐子,能扎進人心最深處,看看裡面的血肉到底是紅還是黑。
超能力!
高遠的心忽然微微一動,卻立刻穩住情緒,只當什麼都沒發現。
高遠本身就是擁有超能力的人,用黑色大蛇的話來說就是“蟒皇血脈”,因此對同樣有超能力的人十分敏感。
皇恩昊的目光落在身上的初時,高遠就覺得有哪裡不對勁,等說起故事來,這種感覺越發強烈,終於確定皇恩昊的目光裡藏着某種無形的力量,能夠挖出人心裡的秘密!
高遠是練過左右互搏的人,所謂一心二用就是可以一邊講着故事,一邊分析皇恩昊的能力性質。
“……我依稀記得當時的情景,火蠅帶着一羣手下追殺過來……”高遠故意說錯了一個細節。
皇恩昊的眉毛微微挑了挑,這個神情細小的變化在別人看來或許只是皇帝陛下有些累了,可在高遠看來,卻是一個判斷的依據。
“哦,我記錯了,當時不是火蠅。陳將軍,當時追來的是誰來着?”高遠改口道。
陳琉璃回答了之後,高遠拍了拍腦袋道:“二十年了,我都有點記不清了。”
皇恩昊這次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笑容舒展了一些。
“他能讀心?但不是讀出人心裡的所想,而是根據一些生理指標,判斷人心的傾向性和真實性!”高遠努力控制着情緒,不出現任何的波動。
儘管不知道皇恩昊是如何做到的,但既然知道對方擁有這樣的超能力,高遠就知道該如何面對了。
左右互搏帶來的一心二用可不僅僅只是能夠同時做兩件事,也可以讓情緒被兩種想法左右。
高遠的左右腦都在快速的運轉着,左腦用來說謊,右腦用來製造真實的情感,嘴上說着謊言,身體反應卻是右腦來控制的。
於是他一邊胡說八道,一邊誠實反應,果然皇恩昊再也沒有揚起過眉毛。
這種火中取栗的冒險舉動,也就高遠乾的出來。因爲沒有人能夠想到,天底下還有一門可以分心二用的左右互搏功法!
認真說起來,高遠甚至覺得,左右互搏比起“聽見”和皇恩昊的“讀心”來,倒更像是一種超能力!
等高遠說完了“二十年前”的故事,皇恩昊感慨的道:“二十年前,據說你們就是這個年紀,怎麼二十年後,還是如此?難道兩位有操縱時間,不老不衰的魔法嗎?”
高遠敏感的察覺到,皇恩昊說出這個問題的時候,眼皮輕輕的跳動了一下。
這個答案對他特別重要!
高遠下意識的有了判斷,立刻道:“不敢說是魔法,只能說是一些對於時間的理解。”
“哦!”皇恩昊果然大感興趣:“貴賓能不能說說,朕對此很有興趣。”
高遠明白了。
秦始皇一統六國,何等風流,也要派徐福出海,尋找長生不老仙藥。甚至無極仙丹的誕生,也是託了秦皇的福。
李世民玄武門奪嫡,興起大唐偉業四海來朝,最後還不是吃仙丹中了毒。
嘉靖數十年不上朝,天天沉迷煉丹,爲的不也是長生不死。
至於什麼金身不朽,萬衆來朝,就不說了。
權力令人沉迷,令人想要永久的活下去,皇恩昊雖然只當了短短三年皇帝,卻已經深深迷上了一言決定億萬生靈命運的滋味。
十代皇帝是聖德王朝最短命的一個皇帝,只活了六十歲就病死。這讓皇恩昊很是恐慌,他想的是千秋萬歲,而不是區區十幾年的統治。
自從登基以來,皇恩昊大興土木四處開戰的同時,尤其恩寵廖家,還特別派出了數個心腹禁衛軍官遊歷帝國各處尋訪靈藥,爲的正是長生不死。
難怪皇恩昊要召見自己這個時空遊俠,原來他是爲了不老不衰的秘密而來!
無論做什麼事,知己知彼最重要。就像是撲克牌比賽,如果知道了對方的底牌,那就立於不敗之地。
高遠知道了皇恩昊的底牌,皇恩昊卻根本不知道高遠的底牌,甚至還因爲讀心能力在手,而過於自信。
既然如此的話,可以利用的東西就太多太多了。
高遠知道,自己這一趟算是來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