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城很大,研究所也很大,簡單逛一遍就天黑了,夜晚時候找初晨吃飯,白天明趁機又囉嗦了好多廢話,大意就是不能叛變之類的話。
隔天繼續逛,吳畏把所有一切都坦白給白天明看。
在這天,很多基因人乘坐飛機回去基因人國度,回去他們自己的家園,吳畏難免有點失落。
白天明又抓住機會苦勸:“基因人都要回去自己家鄉,你爲什麼不回去?”
吳畏沒有回話,白天明追着說話:“你有那麼多朋友……”
勸話是沒有用的,吃過午飯,跟初晨道別,乘坐黑子回去營區。
帝國很大,擁有高智能的黑子可以全速奔馳,也跑了差不多四十個小時回到營區。
下車後,白天明跟吳畏擁抱一下,乘坐自己的飛機回去大漢。
獸人帝國可能出兵,一定要早做準備纔好。
在吳畏的打算中,他需要很多時間發展雪嶺,修爲已經不重要,擁有多少兵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儘量做好各種準備,以備應對各種不測事情。
想法總是美好,生活總是跟想法對着幹。
有句話是,千萬不要等到準備好了再去做事。
原因很簡單,你準備不好的,永遠都準備不好。
吳畏想讓自己、想讓雪嶺準備的很好很好……
半年後的一天,議會忽然發出徵召令,要求黃金三族提供兩萬精銳戰士,自備武器、坐騎、乾糧去大望城報到。
吳畏不做理會,讓計無和白塵多加小心。
半年時間,實驗城絕大多數基因人都是回去家園。好在路平、若永這些人還在。
而隨着戰爭停止,各個國家陸續發射許多衛星,世界與世界又重新聯繫起來。
有了這層聯繫,基因人國度的研究所和實驗城幾乎是連到了一起,米千秋負責研究所,若永等人負責實驗城,雙方一起發展,已經取得很大進展。
最大的進展是母艦各個主體部位建造完畢,正在建造地面工廠。
這一天,路平要求吳畏去實驗城,和黑娃一起過去,做母艦合體前的最後準備。
吳畏本來已經答應下來,可是……黑娃先聯繫到他,說老師的生命體徵指標在快速降低。
吳畏急忙趕過去,方青躺在機艙裡,面色發灰,身體處於輕微顫抖中。
看見吳畏過來,方青笑了一下:“我,要走了。”
吳畏衝黑娃說話:“聯繫白天明。”同時檢查老師身體,取出丹藥喂下。
方青想說不要,不過略一猶豫,到底是沒有說話。
很快聯繫上白天明,那傢伙大聲說道:“有事說事,忙着呢。”
吳畏看向方青,方青思考片刻,輕輕搖了搖頭。
吳畏沉默好一會兒,跟白天明說話:“你聯繫所有師兄,十分鐘以後開電話會議。”
“太難了吧。”
“趕快。”吳畏切斷聯繫,詢問方青:“要不要跟師哥們說幾句話?”
方青又是想了一會兒:“算了,把骨灰……撒了吧。”
“可是……”
方青轉頭看黑娃:“麻煩了。”
黑娃屏幕上亮了兩下,但是沒說話。
方青緩緩伸出右手:“我相信你,你是個好孩子。”
老師要不行了,生老病死從來就是無法逃避。吳畏很不捨,但是沒有淚水。
方青笑了一下:“我做好準備了,你呢?”
聲音很輕,吳畏想了一下,輕輕點頭。
方青笑道:“從此以後,你就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的代表,記住了,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吳畏點頭說是。
方青吐出口氣:“跟我說再見。”
吳畏還沒說話呢,黑娃先開口:“再見。”接着是黑子和黑翼,都輕輕說聲再見。
吳畏則是咬着嘴脣不開口。方青等了一會兒:“說啊,你不說,我也要走的。”試着擡右手,發現沒有力氣,便是苦笑一下:“再見。”
吳畏還在拖着,拿出更多丹藥、藥劑餵給方青,還有很多儀器連在老師身體上……
方青也不反抗,餵我我就吃,你想檢查就檢查。
即將過去十分鐘的時候,白天明打來電話,接通後是一個又一個小屏幕。方青一共有二十名弟子,算是老天給面子,全部聯繫上。
鐵辛問話:“什麼事?”
吳畏看向方青,方青笑了一下:“再見。”
聲音很輕,通過衛星傳向大漢各處,白天明疑問道:“誰說話?”
是視頻電話,吳畏這裡的視頻頭照着後面座位,看不見人。
鐵辛又說:“你在做什麼?”
吳畏小聲說話:“老師,在跟你們說再見。”
“什麼?”一瞬間,十幾個屏幕那頭都亂了。
老師在哪?老師呢?爲什麼說再見……
都是人中龍,執掌一方權柄,在這個時候都有些慌亂。
吳畏趕忙說話:“閉嘴。”
重複好幾遍,十幾個師哥才閉上嘴巴。
方青笑了一下:“吳畏是個好孩子,你們不能爲難他。”
聲音很輕,說的很慢,可是聲音……不太像。
有弟子小聲問話:“這個,是老師麼?”
方青沒有回答問題,停了一下開始點名字,從鐵辛開始點起,點每個名字都很累,點的也很慢,足足用了三分鐘才點完十九個名字,最後點了吳畏的名字,再輕聲說話:“再見。”
這兩個字之後,方青慢慢閉上眼睛,稍稍吸了一口氣……再就是隻有出氣了。
屏幕另一頭的師哥們表現各異,有人在懷疑這個人是不是老師,因爲看不到人,聲音也不一樣。就有人讓吳畏把視頻頭對準老師……
吳畏沒有理會,看着老師慢慢停止呼吸,出盡了最後一口氣,心臟停止跳動……
把視頻頭對準自己:“老師走了。”
“你混蛋!”首先聽到的就是謾罵,各種怒罵!
十幾個人一起罵他,質問爲什麼要隱瞞老師的消息,爲什麼要等到老師走了才聯繫他們,有更多人命令手下安排飛機,要馬上過來。
黑娃忽然說話:“你們先別走,方青老師要跟你們說話。”
大腦袋上的屏幕亮起,方青、是以前的中年男人形象的那個方青,笑着跟大家說話:“我走了,你們要好好活着。”
這段話出現在所有弟子的屏幕上,所有弟子都是安靜看着屏幕上那個熟悉的人。
“這個我是電腦做出來的,我的相貌發生很大變化,就不給你們看了……”
方青說了很多話,跟每一個人都念叨了很多很多。
又說了不要爲難吳畏,他做的一切我都知道,是我讓他隱瞞下來所有消息……
再長的視頻也有結束的時候,半個小時之後,視頻結束,屏幕上的方青最後說了一次再見,屏幕變黑。
屏幕上那些弟子馬上說話:“等我們過來。”
吳畏接話:“老師說了,不讓你們見到他現在的模樣,我要先火化。”
“不行!”這是十九名弟子的共同聲音。
吳畏問話:“老師剛走,你們就不聽他的話了?”
屏幕那頭是很多哭泣聲:“我們想見老師最後一面。”
吳畏猶豫又猶豫:“老師不讓停靈,但是修建火化爐大概需要半天時間。”
“知道了。”十幾個屏幕幾乎同時黑掉。
吳畏看着方青的屍體,跪下來磕頭:“對不起,我沒聽你的話。”眼淚終於落下來。
哭了一會兒,抱着老師進入洞府冷庫,平放在實驗牀上,吳畏出來搭建火化爐。
沒多久,高天之上出現一枚運載火箭,飛到營區上空的時候分離艙打開艙門,竟然跳下來五個人。
這是第一批來人。在接下來的六個小時內,十九個人乘坐各種飛行工具來到雪嶺。
不管降落在哪裡,馬上有士兵引來吳畏這裡。
河恩、鐵辛有很多話想問,更想去見老師,但是吳畏什麼都不說,只說等人到齊了。
終於所有人都來了,吳畏說話:“老師變了樣子。”
就一句話,然後帶着大家進入洞府,進入冷庫。
牀上那一個瘦小的頭上長角的光頭獸人是戰神方青?是老師?
所有人都很震驚。
不過吳畏沒有必要騙他們,吳畏的悲傷也是假裝不出來的。
在看了又看之後,一衆師兄終於確認這個人就是他們的老師,是那個失蹤了好久好久的老師。
吳畏站在門口看着師兄們哭泣,又看看時間:“到時間了。”走過去抱起方青。
鐵辛說我來。
吳畏搖搖頭,抱着老師出來。
很簡單的火化爐,一張鐵板牀,把老師放上去,身體下面是易燃物,澆上火油,一把火之後……
從拜師以來,這是第二次聚全了所有弟子。
大火熊熊燃燒,噴灑了很多火油,可是足足燒了三個小時,那一身骨頭都沒有燒裂。
衣服、皮肉都沒有了,剩下完整一副骨骼。
頭上尖角也沒了,在死後,戰神終於恢復成了人的模樣。
繼續燒下去,白色骨頭竟然隱隱散發金光……
終於火焰熄滅,弟子們跪送老師離開,再收斂屍骨。
到了這個時候,大家相信這就是戰神方青。如果是普通人的骨頭,哪怕是神將也早燒裂燒化了。
吳畏詢問大家要不要擺靈堂?
所有弟子都是不同意,他們說回去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