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拉普拉斯在仔細鑽研了數分鐘後，終於擡起了頭。
安格爾立刻詢問道：“有什麼發現嗎？”
拉普拉斯遲疑了片刻，搖頭道：“沒有什麼太大的發現。”
沒有發現？安格爾微微有些失望，指着那龐大的三不像‘寵物’：“這個，你也沒有見到過嗎？”
拉普拉斯還是搖搖頭：“沒有見過，它應該是虛空中的生物。從這幾幅畫面來看，它還屬於那種能被馴養的虛空生物。”
“只不過，你應該知道，我在空鏡之海看到的更多是世界內部的畫面，而世界之外的虛空畫面，空鏡之海是很難接收的。”
空鏡之海接收到的諸天萬界畫面，其前提是有“鏡面”，無論是池塘水面的映照，亦或者某個水滴落下時的表面光澤四野，還是說某面見證歷史的古鏡……空鏡之海能接收的畫面都是這些鏡面映照出的畫面。
而虛空中，一望無垠盡是漆黑。幾乎沒有形成“鏡面”的條件，也因此，虛空中的畫面在空鏡之海內是最稀少的。
就算偶有遇見，大概率也是某些虛空生物的皮鱗反照時，形成的如吉光片羽的鏡面一瞥，極其罕見。
在這種情況下，拉普拉斯其實對虛空生物並不算太瞭解。
安格爾因爲不是親眼見到，很難想象這個畫滿，但腦補一下“星河破碎”這樣的文明隕落的畫面，他還是有些唏噓。
既然暫時得不到答案，安格爾便準備先將周圍的幻象都撤銷了。
三不像是什麼東西，她也說不出來。
非自然死亡的擴大版，就是整個族羣的非常態滅絕。
因爲，連她都感覺到了這中間的詭異，其水之深，哪怕是拉普拉斯也不想去摻和。
看着路易吉那渾不在意的表情，安格爾有一瞬間，想到了紅劍多克斯。多克斯在說“猜測”時，也是這副滿不在乎的表情，但他說的每一個猜測，幾乎都是準的。
然而，拉普拉斯聽到安格爾詢問後，卻是搖搖頭：“它本身沒有特殊之處，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它的種族已經滅絕了……”
所以，有可能安格爾的情報網記錄到的是倖存者，也有可能它在回到故土後也成爲了滅絕者一員。
當然，這也只是拉普拉斯的一種猜測，有沒有高等級文明下場，目前她也不知道。
“不過，我倒是注意到一點，安格爾發出的畫面裡，那疑似鵝執事同族的人，表情很是焦急，似乎在急迫的趕路。”
安格爾：“那它們是在與同級別文明爭鬥中，嚐到了敗果，這才滅絕的？”
無論是僞善也罷，亦或者不在意也罷，這就是結果。
安格爾搖搖頭，將這個荒誕的念想甩到一邊。
安格爾：“你說的是哪一個？”
安格爾：“？？？”
面對安格爾的詢問，拉普拉斯這回沉默了許久，久到安格爾都以爲拉普拉斯不會回答了，她才緩緩開口：“因爲……滅絕的不止這個氣態族羣。”
按照拉普拉斯的猜測，北十字區可能出現了某種未知的災禍，這些災禍只要波及到了文明世界，所帶來的後果就是……滅絕。
真正的殘殺，反而是相近文明纔會這麼做。因爲他們之間的文明程度相差無幾，若不徹底的把你滅絕，一旦有星星之火剩下，就有可能在東風的幫助下燎燒整片草原。
她搖頭，是因爲這個氣態生靈，也有可能已經滅絕，安格爾看到的這個畫面是它生前的畫面。
其一，周邊文明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做。畢竟，一個文明不可能全是超凡，絕大多數都是普通生靈，他們面對這種災難，根本沒辦法去抵禦。
但唏噓之後，卻是更多的疑問：“既然你沒有看到滅族的原因，爲何就能確定，是被外力侵犯下的非常態滅絕？”
安格爾猶豫了一下：“它，有什麼特殊之處嗎？”
就在五年前，拉普拉斯曾接收過這一個族羣的畫面。
總結起來就兩個字：詭異。
“只是短短的數個小時，這個世界便迴歸到了本初。沒有星河的光點，只有清氣如恆陽，濁氣如黑霧。不再有任何的氣態生物，只有一個氣態的世界。”
而且，從拉普拉斯的描述中可以知道，這場文明之災、滅絕之禍還沒有到結束的時刻。
“它們滅絕的那一天，我看到星河的隕落，看到了星雲的潰散……那是一瞬間的事情。”
“什麼事情能讓他如此急迫？會不會和你們說的滅族有關？”
北十字區域非常龐大，其中，以超凡極限爲標準，能比擬巫師世界的文明也是存在的。
安格爾頓住了，目光看向畫面。
爲何拉普拉斯會這麼想，是因爲安格爾之前說過，這個畫面是數十年前的記錄。
實在是，這兩者實在搭不上邊。
遙感無奈，同感悲慼。
換言之，這些高等級的文明中，或可存在傳奇級別以上的生靈。
這種情況，在拉普拉斯看來，可能有兩種猜想。
清氣所組成的“太陽”，是它們沒辦法潛入的地方。類比的話，清氣就是人類文明的地面。普通人，偶爾挖挖地是可以的，但不可能常年生活在地下。
拉普拉斯先是點點頭，但接着又搖搖頭。
拉普拉斯輕嘆一口氣，將自己所見所聞娓娓道來……
“滅絕？”安格爾驚疑的看向拉普拉斯，“你的意思是，它是疑似滅絕族羣的倖存者？”
拉普拉斯指了指那氣態生靈：“這個。”
這個世界沒有所謂大陸與海洋，只有各種或清或濁的氣體。
這個族羣具體叫什麼，拉普拉斯並不知道。但她知道，它們生活在一個充滿特殊氣體的世界。
可能邁入虛空的超凡生命又有幾個？能在虛空長久生存，並且跨越空時距抵達域外的又有幾個？
所以，或許上層已經知道了災難的存在，可他們也不敢去公佈出來。因爲公佈出來也沒有什麼大用，還不如難得糊塗。
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爲拉普拉斯之前曾遲疑的回答安格爾“沒有什麼發現”，但現在卻又突然指着這氣態生靈稱“見過”。
只能之後向萊茵閣下等人詢問了。
“短短十年間，多個文明族羣都遭受到了滅絕之災？”安格爾低聲喃喃，他沒想到答案會是如此的震撼與詭異。
畫面裡有兩個種族，一個是渾身彷彿在燃燒的紫紅色皮膚魁梧類人族；另一則，則是由各種發光亮點構成的氣態生靈，宛如縮小版的迷你“星雲”。
這個念想只在腦海存在了一瞬，便又如泡沫幻影消散開去。
聽完拉普拉斯的講述，安格爾也愣住了。
而這個氣態生靈的族羣，是在這五年內，才滅絕的。
就像是人類面對那些低等動物時，也不會第一時間想着徹底的滅絕它，而是將它們趕到偏遠森林，亦或者直接圈養到動物園。
就在此時此刻，安格爾和拉普拉斯談論的當下，或許北十字區域的某個文明，就正在遭受着非常態的種族滅絕。
而這個族羣生活在濁氣中。
然而，就在安格爾準備將第三幅畫面，也即是——三不像馱着的其他兩位“主人”的畫面撤走時，拉普拉斯突然開口：“其實，這個我知道它的一些信息。”
安格爾：“你也不能把兩件事硬扯到一起啊。焦急的表情，只能證明他心中有事。”
安格爾在路易吉身上看到了多克斯的影子，也因此，他的心中升起了一個有些荒誕的念頭：路易吉的猜測，該不會真說準了吧？
星河之光映照在濁色氣體上，形成了某種能反光的面，也是拉普拉斯能在空鏡之海看到這一族畫面的原因。
鵝執事的同族，究竟是不是北十字區域的，都還是個未知數。現在就去揣測其族羣可能遭遇滅絕，簡直八竿子都打不着一處。
她點頭，是因爲安格爾的這個猜想是有可能的，這個氣態生靈的確可能是「倖存者」。
安格爾雖然有些失望，但他也明白空鏡之海的限制，本來還想着從拉普拉斯口中得到一些情報，現在看來，估計不行了。
越靠近世界之外，氣體越是沉濁；越靠近世界核心，氣體越是清澈，甚至有種發光的明媚感。
拉普拉斯依舊搖搖頭：“不，它們的滅絕，不是文明之間的戰鬥，而是一種非常態滅絕。”
甚至於說，哪怕是超凡生命，面對這種無形無知的災難，也不能做到及時應對，頂多想着逃跑。
安格爾不知道拉普拉斯心中是什麼想法，但他猜測，能讓拉普拉斯如此猶豫不決，或許是這個氣態生靈有某些特殊之處？
這個族羣常年攀附在黑色濁氣上，加之，它們這一族渾身由各種亮點組成，若是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條條環形的星河。
拉普拉斯搖搖頭：“真是高等文明對低等文明壓制的話，反而不會徹底被滅族。”
“可以確定，它們是受到外力而滅絕的，但具體什麼外力，我也不知道。”
畢竟，這裡面被滅絕的族羣，其中不乏“超凡生命”。就像是那宛如星雲一般的氣態生命，它們能在虛空存活，並且橫跨虛空，馴服三不像，就足以說明其超凡體系是完整的，級別不低。
其二，之所以周邊文明沒有反應，或許還有一種可能：有更高等級文明出手了。
可以理解成，內核是太陽般的恆星，外圍則是無盡的黑色濁氣繚繞。
路易吉：“話說回來，北十字區域的這場滅絕之災，周邊的文明就完全漠視不見嗎？他們就不擔心自己也被災難波及？”
最重要的是，這些族羣都在北十字區，甚至它們的虛空座標都處於同一個“象限”。
多克斯擁有超乎尋常的靈覺，甚至這種靈感與直覺堪稱“能力”。
“而從頭至尾，我都沒有看到它們滅族的原因。”
連這種擁有強大超凡生命的族羣都不明不白的消亡，拉普拉斯自然也會感到警惕。
在安格爾默默慨嘆的時候，路易吉突然開口道：“你們說的這些，既查找不到三不像的來歷，也和鵝執事也沒有什麼關係啊……”
安格爾也很好奇這個疑問，看向拉普拉斯，希求獲得解答。
拉普拉斯說這番話時，略微帶着感性，似乎是在感慨世事無常。
這類存在若是出手庇護，這無形災難或許就能化解。
安格爾、拉普拉斯：“……”
這也是拉普拉斯之前遲疑，沒有第一時間說出來的原因。
拉普拉斯想了想，道：“我看到的很多畫面，都不是我自己能選擇的。至少，在我看到的畫面裡，北十字區域的文明目前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
文明之間的廝殺，只有兩者級別相差無幾，纔會做到殘殺到最後一刻；而高等文明若是以碾壓的姿態，對低等文明進行裁決，其實不會做到最後一步。
“近五年內才滅絕的？”安格爾皺了皺眉：“難道是被某些高等文明發現了，被滅族了？”
路易吉也知道自己有些強行拉橋了，他聳聳肩：“反正我也只是隨便猜測的。”
因爲就在短短的十年內，拉普拉斯已經看到了起碼六個種族被滅絕，而且都像是這個氣態族羣一樣，是無聲無息的徹底消亡。
拉普拉斯的講述是否爲真，安格爾同樣不知道，不過他從拉普拉斯講述的第二點裡，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猶記得執察者的那位客人，來自超星級組織紐克學園的萬物論派學者——卡麥倫。他從源世界出來，目的地似乎就是北十字區域。
會不會，卡麥倫就是爲了這個奇怪災難而去的？
畢竟，源世界的巫師可是在虛空各處都布有耳目，以源世界各個超星級組織的情搜能力，肯定已經知道了北十字區域的詭異災難。
派巫師去探查，是極有可能的。
不過，這依舊只是安格爾的一個猜測，是不是真實的，回去之後詢問一下執察者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