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安格爾有心割愛,多克斯卻無力交換,實在是口袋裡太羞澀。
多克斯一臉喪氣的垂着頭,果然,安格爾和瓦伊不一樣,想在安格爾身上打秋風,基本上不可能。
在多克斯低喪的時候,智者主宰的聲音傳來:
“下一場決鬥,即將開始。參與決鬥的雙方,可以進場了。”
話音落下後,現場一陣安靜,過了好一會兒,也沒有人上臺。
他們這邊本來該瓦伊上的,但瓦伊現在正處於神不守舍的狀態,身周的氛圍感染力簡直低沉到可怕,誰靠近一點,畫風都會跟着瓦伊一樣變成黑白色。
對面灰商一行人的情況又不一樣,他們其他的學徒都已經輸了,這回只能魔象上了,可不知怎麼的,魔象並沒有動彈,似乎在猶豫着什麼。
而灰商則和惡婦在一旁竊竊私語,灰商的表情微微有些激動,惡婦則冷着臉,從表情來看,他們似乎正在爭執當中。只是他們對談也在心靈繫帶裡,並不知道具體爭執的是什麼。
競技臺上空蕩蕩的,眼看着即將冷場。
這時,智者主宰淡淡道:“如果接下來半分鐘內沒有人上場,代表你們都選擇了放棄,那麼學徒的決鬥就到此爲止……沒有贏家。”
智者主宰的這番話,等於直接下了最後通牒。
安格爾看了眼瓦伊,見他還沒有反應,只能瞪了多克斯一眼,最後將目光投向了卡艾爾。
瓦伊如果上不了場,只能繼續由卡艾爾上了。
不用安格爾提醒,卡艾爾自己也清楚現場的情況,他已經開始做深呼吸,從地上站了起來,準備登上競技臺。
而對面,惡婦和灰商的爭執終於落了幕,從他們的表情來看,似乎是灰商爭論輸了。隨着他們的爭論結束,魔象終於踏上了競技臺。
卡艾爾這時也準備跟上,可沒等他有所動作,就見一道影子飛快的從身邊經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墜落到了競技臺中心。
是的,就是墜落。
進入競技臺的正是瓦伊,不過瓦伊的進入方式很特別,是被一個巨大的、宛如蚊子拍的石頭造物直接給拍進場內的。
也正因爲進場方式特殊,瓦伊自己都還沒回過神來,已經以頭着地、腚撅天的姿勢,趴在了競技臺上。
當瓦伊回神睜眼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戴着褐獁象面具,透過眼洞都能看到其詫異之色的……魔象。
一個表情茫然,一個眼神詫異。
接下來兩秒,瓦伊開始意識到什麼,迅速的從撅腚狀態站起身,臉色難看;而魔象則依舊詫異。
瓦伊回想着之前的落地姿態,臉上火辣辣的,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離開他的身體……
而回過頭來,再看看魔象那詫異的眼神,只覺得刺眼無比。
不用想也知道,踹他的肯定是自家大人。自家大人,瓦伊是不敢有怨言的,可魔象這個外人,居然用這種眼神看着自己,是在譏笑他嗎?
瓦伊一想到這,心中的怨氣瞬間被點燃,惡狠狠的瞪着魔象。
而魔象的眼神則從詫異變成了疑惑。
他不明白,瓦伊爲何突然就對他產生了恨意?而且,恨意的程度看上去還不小。
如果他知道了瓦伊心中的想法,大概會覺得很委屈。
之前魔象露出的詫異之色,並不是因爲瓦伊的姿態。他又不是多克斯,嘴上跑火車的事,魔象從來不做。他們這邊,就連最鬧騰的粉茉,也不會通過嘲笑別人的姿勢來自我慰藉。倒也不是標榜道德,純粹是……不在乎。
在乎你出糗的,一般只有你認識的人,畢竟,就算要調侃或者譏諷、嘲笑,起碼得認識你才行。
至於說,爲何魔象的眼神中會流露出詫異之色,是因爲他沒想到,這次登臺的會是瓦伊。
他還以爲會是卡艾爾與自己對戰。
因爲之前,卡艾爾與牧羊人戰鬥結束後,牧羊人進行了覆盤。經過討論,他們一致認爲,卡艾爾對付牧羊人的王牌是那具鍊金傀儡,因爲牧羊人通過黑麪羊已經確定,那具鍊金傀儡擁有強大到近乎正式巫師級別的風之力。
而卡艾爾身上的那件西莫斯之皮製作的衣袍,表現出了近乎統治級的防禦力,他們推測,應該就是爲了對付魔象而特意準備的。只是卡艾爾大概沒想到,會被牧羊人將這張底牌也逼了出來。
正因此,當魔象看到上場的不是卡艾爾,而是瓦伊後,這纔會感到詫異。
除此之外,讓魔象感到詫異的事,還有一件——
對方之所以派出卡艾爾上,難道是惡婦的策略被發現了嗎?
在此之前,牧羊人曾建議魔象不用比了,只要對方有西莫斯之皮製作的衣袍,那麼他上場必輸無疑。魔象自己也覺得,沒必要上場自討苦吃。
西莫斯之皮的防禦力,甚至能防禦住真知巫師的一擊,魔象不認爲自己能突破這樣恐怖的防禦力。
可如今,魔象還是上場了。
因爲惡婦執意要讓魔象上場,而魔象沒有拒絕的權利。
至於惡婦爲何會執意要魔象上場?原因也很簡單,惡婦需要西莫斯之皮。
西莫斯之皮,比起惡婦要尋找的卓柏卡布拉,等階更高、效果也更好。惡婦此前完全沒肖想過西莫斯身上的材料,只要能得到卓柏卡布拉的材料就心滿意足了,但現在西莫斯之皮出現了,而且就在她面前,她怎麼會不心動?
強搶肯定是不可能的,在惡婦看來,想要獲得西莫斯之皮只有一個辦法:魔象戰勝卡艾爾後,從卡艾爾身上直接扒下西莫斯之皮製作的衣袍。
之前,安格爾從灰商身上拿取了勝利的戰利品,智者主宰沒有阻止,意味着規則是允許的。那麼惡婦覺得,他們也完全可以照辦,從卡艾爾身上拿取這件戰利品。
而魔象要如何戰勝卡艾爾?惡婦既然提出這個辦法,自然是準備盡全力幫助魔象,惡婦甚至將自己的一張底牌,都交給了魔象。就是爲了保證魔象一定能勝利。
不過,惡婦的想法並沒有得到灰商的支持。
灰商還需要對面那位自稱“厄爾迷”的巫師幫忙從鏡面裡取回自己的記憶,並不希望節外生枝。
可惡婦覺得這兩件事不能一概而論,灰商取回記憶又不是白拿,灰商會給予相等的代價,這屬於公平交易。
惡婦要西莫斯之皮,也是在規則之中的,兩件事不衝突。
可真的不衝突嗎?惡婦大概自己都不信。
西莫斯之皮比起那鏡面,價值完全不同而語。更何況,對方提出幫灰商拿回記憶,很明顯是出於“友好的善意”,不見得是真的爲了灰商所付出的代價,畢竟現在所謂的代價還是未知的,值得或者不值得還是兩說呢。
縱然知道這裡面的情況,可有時候,貪慾會矇蔽一切。
惡婦就處於這樣的境地,自欺欺人的覺得,她的事和灰商的事是兩碼事,不能一概而論。
魔象都能看清這裡面的關鍵,惡婦怎會看不清?但魔象也沒有發言權,更沒有選擇權,在惡婦的強迫下,他只能上場。
可魔象上場之後,對方就給出了一個“驚嚇”。
身披西莫斯之皮的卡艾爾沒有上場,上場的反倒是諾亞家族的那位後裔!
明明此前鬼影已經通過菌障,讓這位短時間內失去了戰鬥力,爲何這麼快就恢復了?菌絲幼體已經全部祛除了?
還有,他現在該怎麼辦?諾亞家族的後裔,如果也帶了底牌,他無法打贏對方,那惡婦交予的那張底牌到底是用還是不用?
用了的話,下場怎麼辦?還有,這張底牌珍貴,惡婦自己都拿來當底蘊,如果他沒有用在卡艾爾身上,他該如何向惡婦交代?
還有,在黑伯爵面前對諾亞後裔用了這樣的底牌,諾亞後裔因此受傷甚至死亡,他們又該怎麼辦?
可以說,短短時間裡,因爲瓦伊的上場,魔象的腦海裡就飄過了各種思緒。
這些思緒每一個都讓魔象感覺到麻煩與糾結。
在這種情況之下,魔象纔會持續的露出詫異之色。
可惜的是,瓦伊並不知道這中間還有這麼多的彎彎繞繞,他本來心情就低落,又被“踹”到了臺上,還被對手看到自己丟臉的樣子,瓦伊此時的羞怒值已經拉滿。
本來無心戰鬥的瓦伊,身上的氣勢卻是越攀越高。
而魔象則因爲心中的種種思緒,戰鬥慾望反倒降低了。
本來氣勢該魔象更強的,現在出現瞭如此反差,也是讓衆人感覺意外。
就在各方心思涌動與如此強烈的反差對比下,這場決鬥,終於拉開了序幕。
……
在瓦伊戰鬥的時候,安格爾卻將目光從競技臺上移開。
倒不是說瓦伊的戰鬥沒有看點,瓦伊這次的戰鬥方法和之前對戰鬼影時完全不一樣,更加的激進,就像是炸毛的山貓,攻擊起來不要命了一般,跟着魔象直接硬對硬。看點還是很足的,只是安格爾現在有更好奇的事。
他的目光投向了站在卡艾爾身邊的鍊金傀儡身上。
之前他們光討論西莫斯之皮了,並沒有提到速靈的事,但無論是安格爾還是黑伯爵、卡艾爾,其實都對速靈當時發生的情況很好奇。
爲何此前速靈會被那四隻黑麪羊給纏住?爲何速靈沒有動手?
還有一點,速靈離場之後,本該第一時間給安格爾反饋,但安格爾等了很久,速靈也沒有主動向安格爾表明情況。
這種種的奇怪反應,都讓安格爾感到好奇。
當安格爾將目光看向速靈時,速靈並沒有任何反應,就像真的是鍊金傀儡一般。
直到安格爾主動通過契約之力聯繫速靈,速靈才遲遲鈍鈍的回過神。
安格爾和速靈的交流是單獨進行的,外人並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但安格爾的表情,偶爾會停頓數秒,露出沉思之色,可見這裡面發生的事,或許真的有什麼貓膩。
半晌之後,安格爾和速靈的交流終於結束。
多克斯見狀,好奇問道:“是什麼情況?”
安格爾思忖了片刻後,在心靈繫帶裡道:“速靈說了一件有趣的事,它不是不能突破那四隻黑麪羊的包圍,而是不願意突破。”
此前黑伯爵就說過,速靈似乎沒有突破重圍的意思,如今安格爾的話證實了當時他的猜測。
速靈的確是主動不去突破重圍的。
“我當時呼叫了速靈……”卡艾爾這時說道。
安格爾:“我問了它,不過它沒有回答。大概率它是聽到了你的呼喚,但不樂意也不情願突破,所以乾脆裝作沒有聽到。”
多克斯挑眉:“這種連主人命令都違抗的元素生物,有什麼存在的價值呢?”
多克斯這話雖然難聽,但也算是一種主流想法,從巫師界的總體情況來看,說的也沒錯。
不過,安格爾卻是搖搖頭:“它也不算違抗命令。”
在衆人疑惑的眼神中,安格爾將此前多克斯的經歷與心路歷程,大致說了出來。
之所以安格爾會說速靈不算違抗命令,是因爲當初他與速靈以及當時被俘的其他風系生物簽訂契約的時候,裡面是擬定了一條規定的:不會讓它們對付風元素精靈。
雖然潮汐界的暴風山嶺與白白雲鄉,屬於敵對狀態,但是,它們就算爭鬥的再厲害,也很少去對付剛剛誕生的風精靈。
它們自己經歷過,所以很清楚,任何一種元素精靈誕生之初,都不容易。而且,很多元素精靈根本沒有開智,既沒有意識形態也沒有仇恨對立,對付它們有什麼意義呢?
安格爾當時在潮汐界的旅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自然理解它們的心情,所以同意了契約中的這條規定。
而速靈,正是依照這條規定,沒有對那四隻黑麪羊動手。
“所以,那四隻奇怪的羊,是風元素精靈?”多克斯驚疑道:“我怎麼感覺不太像啊。”
明明那幾只羊,是有肉身的。而且它們的能量運行雖然很怪,但並不符合元素生物的規律啊。
安格爾聳聳肩:“我和你的想法一樣。”
安格爾也不覺得那四隻黑麪羊是元素精靈。
但是,速靈卻十分篤定的道:就算現在還不是元素精靈,但已經有成爲精靈的雛形了,只要它們能經歷一場元素潮汐,化身元素精靈是遲早的事。
也就是,那四隻黑麪羊,雖然還不是元素精靈,但有潛力成爲元素精靈。
可以用胚芽或者種子來作比,只需要一場春雨,或許就能冒出頭來。
正因爲速靈覺得它們距離成型只有一步之遙了,它擔心自己稍微用過了力,這羣“未發芽的種子”就被摧殘殆盡,喪失晉級的資格。所以,速靈被它們圍住,也不敢輕舉妄動。
這就是速靈沒有突破重圍的核心原因。
“你確定它說的是真的?”多克斯問道。
安格爾:“我只能確定它不會騙我,但它會不會看走眼,那我就無法保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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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速靈給出瞭解釋,可安格爾到現在還是不太相信,那四隻黑麪羊可能是元素精靈的“種子”。
因爲安格爾在潮汐界見過太多的元素精靈,絕大多數的元素精靈都是沒有靈智的,像丹格羅斯這種有靈智還會說話的元素精靈,少之又少。
就連元素精靈多半都未開智,一個還不算元素精靈的“種子”,卻有過人的智慧,還能對話、還能在戰鬥中用戰術圍攻配合,甚至還有“跨物種處對象”的。
這聽上去就離譜。
安格爾實在是不太信。
但速靈既然這麼說了,也不是沒有可能,或許只是他閱歷少,少見多怪?
要論閱歷,他們之中肯定黑伯爵最有發言權。
思及此,安格爾的目光移到黑伯爵身上,想聽聽黑伯爵對此有什麼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