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斯隨手在空中劃了個符號。
一道肉眼難以察覺的力場,囊括住整個製藥室。
倫科那悽慘又壓抑的叫聲立刻被隔絕在外。
“聊正事還是不要有配樂好,更何況這個配樂還沒有那麼好聽。”尼斯聳聳肩:“慘叫,還是歇斯底里的發泄比較順我耳,尤其是亡靈的嚎叫最好聽。這種又想剋制,又想忍耐的叫聲,少了幾分韻味。而且,還是男人的嘶吼。”
安格爾:……只有你會將慘叫當配樂。
沒了外界聲音的打擾,衆人終於開始說起了正事。
“之前在夢之曠野,很多東西都沒有徹底釐清,現在說說吧。你們做了什麼,又因什麼造成了現在的結果?”安格爾看向娜烏西卡。
娜烏西卡點點頭,從當初在天空機械城下定決心時開始說起。
中間雷諾茲也時不時的補充一些內容。
時間,就在她的講述中慢慢流逝。
在她的述說中,將之前雷諾茲沒有提到的細節,全都完善了。
娜烏西卡的確是爲了夜蝶女巫的手,跟着雷諾茲來到這座將他從小關押到大的實驗室。
之所以娜烏西卡看上了夜蝶女巫的手,是因爲雷諾茲詳細的介紹了這條手臂中的“特異物”。
所謂特異物,就是通過獻祭儀式向奎斯特世界的某個勢力,換取來的未名且特殊的東西。這些特異物,可以注入器官,通過一些特殊的方式,使超凡器官獲得蛻變。
根據雷諾茲的說法,夜蝶女巫的手臂是十多年前那場大型祭祀儀式中,容納特異物最多,靈性值最高的器官。這麼多年過去,大大小小的祭祀儀式不少,但在手臂這個肢體上,能超過夜蝶女巫的幾乎沒有。
雖然器官中的“特異物”,並不是容納最多,發揮效果最好。但是,一般來說,靈性值和容納程度越大,威力就越強。
也正因爲特異物的存在,讓娜烏西卡對夜蝶女巫的手臂,多了幾分注意。
娜烏西卡不是唯威力至上,才被夜蝶女巫的手臂所吸引。按照她自己所說:“如果真的因爲威力而選擇的話,我完全可以等待帕特大人煉製的新義肢。”
之前安格爾就承諾過,在得到更好的材料,更優秀的結構設想,後續會爲娜烏西卡煉製更爲強大的義肢。以安格爾的鍊金實力,真想要煉製威力強大的義肢,不是不可能的。
能吸引娜烏西卡,乃至讓娜烏西卡毅然決然做出選擇,跟着雷諾茲來盜取夜蝶女巫手臂的真實原因,在於這個“特異物”的另一種特殊性。
“通過器官的移植,內中的特異物會與靈魂產生某種程度的聯繫……或者說是共鳴。”
“就像是爲靈魂量身打造的裝備一般。”
“它的具體名字很特殊,我無法記住。不過根據它的特殊性,我給它取了一個名字。”
“靈魂武裝!”
娜烏西卡作爲一個血脈側超凡者,戰力在同階幾乎無雙,但這也只是幾乎,因爲血脈側巫師也有薄弱的短板,其中最典型的就是靈魂的不設防。當敵人有準備的針對靈魂進行攻擊,血脈側的超凡者,哪怕是正式巫師,都很有可能遭到重創。
在真知之前,血脈側很少有直接對靈魂進行保護的能力。
而靈魂武裝的存在,就補完了血脈側最大的短板。娜烏西卡也正是因爲看重這一點,不僅可以恢復肢體,還能借着肢體中的特異物形成靈魂武裝,來保護靈魂,這是義肢或者移植其他生物器官所無法獲得的。
聽完娜烏西卡對此的敘述,安格爾其實還沒什麼觸動,因爲他的靈魂很特殊,哪怕只女妖的嚎叫,對他而言也不疼不癢,他也從未有過如娜烏西卡這種靈魂不設防的感覺。
但是,對於尼斯而言,娜烏西卡的描述,卻是讓他驚訝的差點把眼珠子給瞪出去了。
居然是……靈魂武裝?靈魂武裝!
這是一片他未曾踏足的處/女地。或許煉金術士能煉製類似的靈魂裝備,但像娜烏西卡所說的那般與靈魂產生聯繫,產生共鳴,量身定製,幾乎很難做到。
對靈魂系巫師而言,他太清楚靈魂武裝的價值所在。
試想一下,當別人侵入你的靈魂之地,以爲就此可以高枕無憂的對付你時,你的靈魂拿出了一把金光閃閃的魔杖,輕輕一揮,萬物靜寂。
這種靈魂被侵門踏戶的情況,還不少。當初安格爾在天空塔,就被寄生娘給差點奪走了靈魂地。
如果那時,安格爾可以拿出靈魂武裝來對付寄生娘,那可就輕鬆愜意多了。
這也只是靈魂武裝的一種應用。
作爲靈魂系巫師,最爲重要的就是藉着靈魂之力來施法,但靈魂出竅後的魂體本身,其實也不見得有多麼的堅固。假如擁有一個防禦性的靈魂武裝,那麼戰鬥起來可以無後顧之憂。
所以,尼斯纔會如此的震驚。
這個實驗室,居然搞出了靈魂武裝!
尼斯現在有些明悟了,多多洛爲何會建議他來到迷霧帶。最大的原因不是爲了幫助安格爾,也不是因爲幸運的雷諾茲,而是因爲靈魂武裝!
甚至尼斯在得知靈魂武裝的存在後,眉心隱隱在跳動,他有種猜想……或許,他所追逐的真知之路,會從這裡開始。
“那個實驗室在哪裡,我要去看看。”尼斯竭力剋制着內心的渴望,開口問道。
娜烏西卡和雷諾茲沒有感受到尼斯那迫切的情緒,但安格爾感知到了。
他稍微沉思了一下,便明白了尼斯心中所想。
安格爾:“你之前還說費羅的不智,現在自己又跳進坑裡了?等等吧,去實驗室的事,現在還不急。先讓娜烏西卡繼續講完,我有證感覺,她後面要說的,應該還會有你感興趣的地方。譬如……那件武器。”
尼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明白自己內心有些太激動了,就算真的要去實驗室,也的確需要更加了解實驗室的情形。
而且,尼斯也聽懂了安格爾的暗示。
安格爾所指的“武器”,正是雷諾茲與娜烏西卡逃出實驗室後,爲了阻攔那魔物幼體所動用的武器。後來,根據娜烏西卡的說法,這把武器雷諾茲在最後時刻交給了她。
當時,雷諾茲在講述的時候,沒有說明這武器是什麼,但從他的上下文表達裡可以看出,這把武器絕對很強大,同時也很隱秘,要不然雷諾茲爲何最後關頭纔會動用。
根據娜烏西卡之前的述說,尼斯有一些猜測,或許這個雷諾茲一直沒有言明的武器,正是靈魂武裝!
尼斯按捺住心中蠢蠢欲動的念頭,繼續聽娜烏西卡的講述。
後面的內容基本大同小異,實驗室裡的情況,和雷諾茲講述沒有太大的差別。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在礁石島上,雷諾茲當時隱瞞了一件事:爲何一定要帶娜烏西卡去實驗室?
雷諾茲當時的表達是,他並非無償帶着娜烏西卡去實驗室,他要去尋一份資料,尋到這份資料後需要娜烏西卡的幫忙。
但具體是什麼忙,雷諾茲彼時並沒有說。
而如今,娜烏西卡卻是將其中的隱秘交代了出來。
雷諾茲所尋求的那份資料,是一份祛除靈魂印記的資料。他想要祛除自己臉上的“X”、“1”編號,這個編號對他而言,就像是奴隸的印記,昭然着他痛苦的過往。
當初的新星賽,雷諾茲如果使用了靈魂之力,他或許能獲得更好的名次,但他沒有使用自己最拿手的能力,就是因爲不想曝露靈魂上的印記。
而且,這個印記只要一天存在,他就永遠無法逃脫實驗室對他的追捕。
所以,他一定要祛除這個印記。而祛除的過程,需要有人幫他,他最終選擇了娜烏西卡。
雷諾茲的心態,安格爾和尼斯都能理解,所以並沒有對他隱瞞這件事有什麼意見,只是示意娜烏西卡繼續往下說。
後面的內容,就是觸動了17號留下的機關,被一隻魔物追殺,他們不得不逃出實驗室。
這隻魔物雖然是幼體,但它的血脈非常的強大,是迷霧帶一隻真知級魔物的後代,初生不過數年,已然擁有接近巫師的能力。
在關鍵時刻,雷諾茲將娜烏西卡推出了實驗室外,他自己拿出了武器面對這隻魔物。
中間戰鬥過程不表,最後的結果是,雷諾茲拼盡全力阻攔了魔物的腳步,但沒過多久,魔物再次衝了上來。娜烏西卡不是拋棄隊友不管的人,她並沒離開,甚至還想進入實驗室幫助雷諾茲。
雷諾茲希望娜烏西卡活下去,他自己認爲自己已經沒救了,所以在最後時刻,將自己的武器託付給了娜烏西卡,再次將她推進了深海中。這一次,娜烏西卡沒有再返回,因爲娜烏西卡被一道洋流給捲走了……
後來,便是娜烏西卡在海上漂流,最後來到這座幽靈船塢島的故事了。
幽靈船塢島上的情況,在夢之曠野的時候,娜烏西卡已經大致講了一遍。重新講述,更多的是細節。
其中,最吸引安格爾與尼斯注意的,自然就是娜烏西卡甦醒後的那場戰鬥。
那時她的魔源已經見底,爲了節省魔力,也爲了儘快結束戰鬥,娜烏西卡使用了雷諾茲交給她的武器。
“這把武器,是靈魂武裝?”尼斯問道。
雷諾茲和娜烏西卡都點點頭。
尼斯看向雷諾茲:“這麼說,不用移植器官,靈魂武裝也可以轉移給其他人使用?”
雷諾茲:“是可以,但中間會多有不便。”
具體什麼不便,娜烏西卡代他說了出來:“使用雷諾茲的武器時,我明顯感覺到了一股凝滯感,彷彿隔了一層紗,無法得心應手的使用。同時,消耗的能量也非常的強,和之前雷諾茲講述的靈魂武裝消耗低,完全不一樣。”
雷諾茲:“因爲不是最適合的……最適合承載靈魂武裝的,還是相對應的器官,以及共鳴的靈魂。”
娜烏西卡使用的是雷諾茲的靈魂武裝,自然無法做到如臂指使,只能說,勉強能用。
尼斯若有所思:“這樣啊。我能看看靈魂武裝的樣子嗎?”
娜烏西卡轉頭看向雷諾茲,畢竟鎖鏈是雷諾茲的。
雷諾茲點點頭。
雖然雷諾茲同意了,但娜烏西卡還是沒有立刻拿出來。不是不願意拿,而是她的靈魂之力已經消耗到了臨界點,根本無法將靈魂武裝呈現出來,她也沒有靈魂出竅的能力。
尼斯看出了娜烏西卡的窘迫,他伸出手探向娜烏西卡:“不要拒絕,我給你傳輸一些純淨的靈魂之力。”
不過,手還沒碰到娜烏西卡,就被安格爾給擋住了。
“眉心就好。”安格爾淡淡道。
尼斯嘴角僵硬的抽了抽,嘴裡恨恨的咒罵了幾句,最終還是將伸向娜烏西卡胸口的手,慢慢上擡到眉心。
“我淨化後的靈魂之力,對她這種靈魂有極大的補充,甚至還有可能增益她的靈魂強度。”尼斯唸叨着:“我通過消耗自身來壯大她的靈魂,就稍微揩點油怎麼了?至於麼……又沒有真的要做什麼。”
安格爾也知道尼斯的秉性,當初桑德斯帶着他去靈魂山谷檢查靈魂特異時候,哪怕有桑德斯在,他也趁着實驗空隙出去玩了一會兒女人。
平時的時候,安格爾也懶得管,反正也是你情我願。但娜烏西卡是他的朋友,這卻是不能讓尼斯給禍害了,哪怕佔點便宜也不行。因爲尼斯就是那種得寸進尺的人,不能給他留任何的機會。
沒理會尼斯的埋怨,尼斯的獨角戲也只能自己演。
等到他將靈魂之力輸送給娜烏西卡後,他才無奈的收起了獨白。
“差不多應該可以了。”尼斯示意娜烏西卡可以將靈魂武裝召喚出來了。
娜烏西卡點點頭,閉上眼感知了一些靈魂之力,那充盈到近乎滿溢的靈魂之力,讓她感覺前所未有的舒暢。
伴隨着身心靈的和諧,娜烏西卡開始試着牽動起靈魂中的那條鎖鏈。
在其他人的眼裡,娜烏西卡彷彿多了一道重影。
當重影和娜烏西卡再次重合時,娜烏西卡的胸前出現了一個宛如深淵般的黑洞。
一條漆黑的鎖鏈,如捕捉獵物時的毒蛇,從那幽深的黑洞裡迸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