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貫耳,雲霧遮目,高空落下的失重感讓李一鳴很不適應,尤其是四周影像高速的變換,只能隱隱的看到身前兩個模糊的身影,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伴隨的暈眩感越來越強,這山崖彷彿掉不到底,四周依舊雲霧繚繞。
這懸崖到底多深?李一鳴心中計算着下墜的速度,越猜越是心驚。
眼前忽然一亮,雲霧漸漸稀薄,李一鳴的視線逐漸清晰,映入眼簾的景色與方纔彷彿兩個世界,雲霧之上灰幕迷離,雲層之下鳥語花香,眼下是座空谷幽蘭的山谷,伴隨下墜的速度漸漸明朗。青松蒼翠,碧草漣漪,山峰挺立,充滿生機,長河蜿蜒,盡顯柔情,景色之美人間罕見。目之所及是一個村落,簡陋的草屋交叉錯落,替這人間美景添置了一絲煙火。
幾人下落速度不減,身形在空中穿梭,李一鳴依稀看到底下的草地上有幾個黑點,以不同的方向快速的朝那個村莊移動。
一道淡淡的黃霧升起,在李一鳴的驚訝中從身後包裹住自己,繼而圍繞身前的浮杉和背刀大漢,衆人身體一輕,漸漸由下墜改爲向前滑翔。
“馬老大?我們就這樣衝過去?”浮杉神情依舊慵懶。
“小陸,在前面的河邊將我們放下,先別過河。”背刀的馬老大眺望遠方,握緊了手中的大刀。
李一鳴的餘光掃到姓陸的姑娘飄在自己身側,眼內一片金光,雙手掐指立於身前,長髮迎風飛舞,臉上的面紗卻紋絲不動。
“都看到了?那應該就是我們這次的目標。”馬老大將大刀插入地面,轉頭觀察身後漸漸多出的人羣,有人腳下輕點湖面一躍而過,有人謹慎的止步河邊,天空中不時有流光閃過,細看之下飛禽走獸都有。李一鳴即便經理了幾個秘境,任然對眼前玄幻的一幕吃驚,一時間心神恍惚。
“300人就爲了這麼個村子?”陸丫頭皺眉。
“此處絕不簡單,大家不要掉以輕心。”李懷北單手虛空攤開,手心慢慢長出一把長劍,懸浮於手心之上,正是李一鳴見過的掌心劍,只是其劍身的光澤不如之前秘境所見。李懷北轉頭,擡眼看向來時的山崖,山崖此刻與之前看到全無相似,雖然依舊陡立,但遍佈花草藤蔓,生機勃勃,目光上移,山崖直破雲霄,沒入雲層。
“來都來了,總不能在這看着,走吧。”浮杉將一塊石子踢入水中,嚇退一羣小魚,蕩起一片漣漪,腳下一點,輕鬆躍過長河。
“別分開。”馬老大拔出長刀,一躍而上。
“不要離開我太遠。”李懷北等兩人走後,輕聲的對陸丫頭交代,後者安靜的點點頭,目光溫柔。
一衆高手在草地上飛奔,有青衣長劍,有身穿機甲,有驅騎猛獸,有凌空飛行,衆人漸漸逼近村落。
“桃園乃世外之地,不粘世間紛爭,你們這是何苦?”一個滄桑飄渺的聲音在衆人頭頂
響起,前行的人羣爲之一頓,警惕的望向高空,天空一覽無遺,藍天白雲,風清雲淡。
“人在村子裡。”浮杉將葫蘆倒提,身上散出陣陣酒香。
“天道指引,天命所在,身不由己,得罪了!”人羣中一人高聲迴應,腳踏蓮花沖天而起,向着村落衝去。
“得罪!”衆人齊聲抱拳,紛紛繼續前行。
“哎——”空中迴盪一聲悠長的嘆息。隨着嘆息聲遠遠傳開,在地面奔跑的人羣忽然覺的腳下震動,隱隱有什麼東西在地下穿行。
“小心地下。”馬老大高呼一聲,高高的躍起,手中大刀雙手舉過頭頂,朝着地面狠狠劈去,威武披靡的一刀破開空氣,帶着呼嘯斬向一處突起蠕動的地面,轟然聲響起,一道綠影沖天而起,破土而出。
“捆仙藤?”浮杉驚呼,手中葫蘆離手,懸浮頭頂,雙手虛空一按,身前幻化出一隻透明的巨大手掌,拍向衝出地面的綠色藤條。
藤條水桶粗細,墨綠的藤身蔓延血紅的脈絡,通體長滿倒刺,在空中揮舞扭動,浮杉的一掌正中藤條,拍的捆仙藤一陣扭曲,倒向一邊,馬老大提刀橫掃,刀身散發凌厲殺意,精準的劈在扭曲的藤身,一刀兩斷,破土而出的捆仙藤從高空落下,在地面翻滾掙扎,斷口處一片紅漿噴涌,這藤條竟然流血?
“這只是支脈,主藤在那。”馬老大橫刀身前,遙指遠方。
李懷北順着指引望去,發現原本空曠的草地此刻破土聲絡繹不絕,一條條藤蔓沖天而起,揮舞扭動着攻擊着上面奔跑的人,而遠處,一條巨大的藤條直衝天際,破土而出的部分竟然接近百米。
“有人去了,我們進村。”浮杉扭頭看了一眼,之前腳踏蓮花的那爲男子已經衝向巨大的主藤。
“看後面。”陸丫頭忽然驚呼,幾人回頭,發現之前路過的長河此刻河水翻騰,一隻只透明發白的小獸從河水中爬出,渾身散發着寒氣,呲牙咧嘴的衝向衆人,數量之多源源不絕,遠遠望去密密麻麻。
“是真水守衛。”李懷北長劍護身,看着奔襲而來的獸羣,真水守衛外型如虎,體態嬌小如同小貓,通體晶瑩剔透,似水似冰,寒氣凌冽,所過之處冰晶留地。
“是進是退?”陸丫頭眼冒金芒,絲絲黃氣透體而出。
“進不了。”馬老大神情嚴峻,回身看向村落的方向。村口的方向不知何時出現一個男子,身前霧氣繚繞,讓人看不清面貌,手持一口大鍋,鍋內金光閃閃。男子隨意的掃視人羣,手中大鍋向上一拋,鍋口朝下,零零散散的倒出一片金豆子,大鍋神奇,金豆子倒之不絕,漸漸的在身前堆出一座金山。
人羣中幾人發現了這男子,手持利刃幻化長虹襲向村口。男子嘴角輕笑,右手一揮,金山轟然炸開,金豆漫天,迎風見長,霎那間千百個金甲武士出現在空中,或刀、或槍、或劍、或戟,威風凜凜,氣勢磅礴,在人羣和村落間豎起一道金色城牆,那衝向村口的幾名護道者瞬間泯滅在
金色的浪潮中。
“撒豆成兵?”浮杉眼神微顫,雖然慵懶依舊,但嘴角的隨意已經消失。
“應該還有。”李懷北擡眼望向高空,天際一點紅芒閃耀,逐漸變大,緊接着火卷長空,一隻巨大的火鳥在火影中顯現,藍斑白啄,長脖獨腿。
“畢方!”陸丫頭青絲飛舞,周身黃氣漸漸凝聚,形成一件圓潤的鎧甲,覆蓋全身。
“山也動了。”馬老大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摸笑容,自信中帶着興奮,長刀輕鳴,戰意濃烈。
“五行齊聚,這村子裡住着什麼人啊?”浮杉伸手拿下空中的葫蘆,寧開蓋子,往嘴裡灌了一口,隨手抹去嘴角的水漬,吊兒郎當的看着村口緩緩站起的兩座大山,眼神透着自嘲。
“出去,娶我。”陸丫頭轉頭看着李懷北,金色的瞳孔絢麗深邃,語速緩慢,但語氣堅定。
“嗯。”李懷北點頭,掌中劍光華流轉,殺意內斂。
捆仙藤、真水獸、黃金甲、烈火鳥、巖巨人,看到如此陣容,在場的300人終於明白,爲什麼一個小村落需要聚集300巔峰,同時,他們也意識到,在場的300人,也許大部分將留在這裡。
亂戰掀起,沒有陣前喊話,沒有戰術部署,300人迎向鋪天蓋地身形各異的敵人。寧靜的山谷外響起種種轟鳴,七彩流光飛轉,九色虹芒吞吐,霎那間刀槍劍戟齊飛,斧鉞鉤叉亂舞,箭矢橫流,機甲凌空,各種術法遮天蔽地,火龍、水柱、毒雲、風刃,在空中交錯,在地下穿梭。
李懷北手持長劍衝入真水獸羣,劍芒吞吐,劍光披煉,掌中劍以一化百,以百歸一,劍法變換莫測,劍術詭異多端。
一旁“觀看”的李一鳴深深震撼,如此氣勢磅礴的戰場,如此絢麗輝宏的畫面。這是300天脈最低五階的護道者,這是數之不盡的高階妖獸,分辨不出的天賦能力,猜測不透的戰法技巧。直到天色轉暗,星空密佈的時候,李一鳴忽然從震驚中恢復,心底出現一個猜測,李懷北讓自己“看”的……是這個?李一鳴幡然醒悟,李懷北這是佈道,是授業,是給自己天大的機緣。
高階護道者對高階妖獸的戰鬥,這記憶是財富,這經歷是造化。領會李懷北意圖的李一鳴寧神屏氣,用心的觀察李懷北的戰鬥。他知道,自己身上最大的缺限,也許將在這裡得到彌補。他不貪心,300護道者他只看一人,因爲這人的所有一切他感同身受,每一劍如同別人控制自己的身體出招,每一勢都是用自己的全部感觀去體驗。劈、砍、撩、刺,騰、轉、挪、移,李一鳴集中心神體會李懷北的每一個動作,漸漸的,李一鳴產生一種錯覺,似乎正在戰鬥的就是自己,自己只是本能的用身體在自然反應在戰鬥,原本青澀的戰鬥意識,在快節奏、高頻率的戰鬥中飛速成長。出招、閃躲、預判、受傷……李一鳴忘記身處何處,忘記周圍的其他護道者,四周的景色變的單一,眼裡只剩下手中的劍,和各種妖獸襲來的攻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