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李一鳴的睜眼，他體表的皮膚微微一震，如瓷器般的碎裂，露出了裡面古銅色的肌膚，線條明朗的肌肉遍佈全身，卻閃發着玉石特有的光華。
“終於融合了……”李一鳴的內心輕輕一嘆，三魂七魄具全，心底的迷茫和空虛不在，第一次，李一鳴感受到生命真實，下意識的握緊拳頭，他有一種仰天長嘯的慾望。
可就在李一鳴睜眼的同時，他的臉色瞬間大變。神情凝重的看向周圍。
這不是上北城……或者說，已經不再是了。
天空望不到雲彩，濃濃的黑霧猶如液體，遍佈整個空間，濃稠的墨汁無生無息的往下流淌着，在腳下匯聚一個望不着邊境的墨湖。
而他腳下，除了周圍僅存不到一米的地面，其他的，早已融化。即便是這一米方圓，也在慢慢消融。
“這纔是鬼門關？”李一鳴眼神一凌，右臂平舉，印在手腕上的符文流轉，一柄金光閃閃的長劍出現在他手中，劍柄九星連珠，護手的位子一隻威猛的獅頭兇歷咆哮，刻畫着水波流紋劍刃從它嘴裡吐出，如果細看，會發現這隻獅頭的外貌和白澤的本體一模一樣。
李一鳴亮劍，四周的空間輕輕一顫，蕩起一絲波紋，以李一鳴爲中心，向着四周蔓延。如一股勁風在湖底掀起，濃密的墨海微波蠕動。
“鬼門關又如何？今日就讓我將你們一併超脫了。”李一鳴嘴角揚起一絲自信的笑容，手腕一翻，獅心劍倒扣，修長的身軀卻是原地擺動起來。
曲臂撩掌，虛步旁點，收膝寧腰，沉肩頂胯……
如果此可柳夢在這裡，一定會驚訝的笑出聲來。因爲意氣風發仗劍而立的李一鳴，竟然在這個時候跳起舞來。
身形流暢的李一鳴慢慢眯眼，神情平淡的注視着前方。他的前方除了濃郁的黑以外，什麼都沒有。
可在李一鳴的眼底，一個富態便便的身形朦朧顯現。
那是一個老婦人背影，她慈祥隨意，從容淡定，兩手自然的掛在身旁，邁着如同午後散步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
一步……兩步……三步……只到走了九步，圓滾略微浮腫的身軀微微一頓，慢慢消散。
這個畫面曾經無數次的出現在李一鳴的腦海，如同用刻刀刻畫在李一鳴靈魂深處，而直到此刻，李一鳴才真正領悟這九步的精髓。
這不是步法，也不是劍術。
九步劍，是心態……
步走隨心，劍起隨意，這，纔是九步劍……
吳媽當初的九步，僅僅是表露了一種態度，隨心，隨意，從容，淡定……
李一鳴誤會了，當初服下吳媽的生生造化丹，他的天賦：舞空覺醒。他一度以爲，這個坑爹的天賦是爲了平衡他逆天的被動，因爲舞空的不可控因素太多了，隨舞一曲，獲得隨機能力，天知道自己在戰鬥冒險舞動一曲後，得到的是什麼能力？
可他現在終於明白了，當初的
不可控，是因爲自己的不完整，魂魄的殘缺導致天賦沒有完全覺醒。
而現在……
眼隨手動，手隨心起，心合氣走，氣融意發……短暫的舞蹈截然而止，李一鳴神情一震，凝重的擡起左角，輕輕在地上一點。
“嗡！”隨着李一鳴的腳步落下，又一震開不見的波紋盪漾，吹動着周圍的濃墨左右蠕動，僅接着，一道身影長劍前指，義無反顧的衝進墨海。
人影一閃即沒，陷入濃霧，可盯睛看去，李一鳴依舊站在原地。
第二道身影從李一鳴體內走出，腳下輕點，揮劍橫劈，趁着濃墨分開之際，快速的衝進墨海。而這一道身影，赫然也是李一鳴……
第三道……第四道……無數的分身從李一鳴體內走出，一個個消聲無息的沒入墨海。
隨心九步舞：第一曲：流光掠影……
李一鳴真正的天賦：舞空……心舞乾坤，萬物即空。
一曲舞罷，他所得的能力不是隨機，而是跟隨心意，這一曲終了，心有所想，意即所成。
從此以後，李一鳴集萬千道法於一身，真正的跳出三界，不在五行。
“就讓我看看，這名聲在外的鬼門關內，到底隱藏了什麼。”李一鳴眉頭一挑，橫劍於空，冷冷的注視着黑霧。
無數道分身向着四面八方飛射，探查着神秘而詭異的虛空。忽然，所有的飛躍的分身齊齊一頓，詫異的轉向本體所在的位置。
“沒有惡意？”李一鳴遲疑的開口，橫在胸前的獅心劍慢慢放下。
感知全開，分身四散，可這濃濃的黑霧死氣給李一鳴的反饋，竟然沒有一絲敵意，分身所過之處，弄霧總會自然的避開，如魚入海，流暢異常。
李一鳴緩緩舉起左手，探向前方的濃墨，於此同時，無數分身也做出同樣的動作。
墨汁在手心蠕動，安靜乖巧的像個孩子，濃郁的死氣甚至讓李一鳴感覺像溫泉般的柔和、親切。
“嗯？”李一鳴心神一震，平靜的將目光望向前方，濃稠的黑霧緩緩分開，正當中，一團漆黑的液體不團蠕動，漸漸凝實。
“終於露面了？”李一鳴眉頭一挑，舉起長劍直指前方。
蠕動的墨汁漸漸落下，平鋪於地，像一面漆黑不着光澤的鏡子，而鏡子當中，正有一道人影慢慢浮起。
幽冥踏靈靴、鎮魂五方鎧、鬼面鎖心盔……李一鳴靜靜的凝視着前方的黑甲魔神，眼底閃過一絲怪異。
這個渾身籠罩在黑色鎧甲內，周身厲鬼死氣環繞的傢伙給他的感覺非常古怪。
強大的氣息外放，卻不帶一絲敵意，深然的死氣繚繞，卻透着一股莫名的親切。
“咔嚓！咔嚓！”李一鳴沉吟間，前方的黑甲卻是邁着沉重的步伐向他走來。
“裝神弄鬼。”李一鳴輕喝一聲，擡劍轉體，衝着前方狠狠劈去，一道暗金色的劍氣破開黑霧，向着黑甲飛去。這裡可是鬼門關，即便沒有敵意，李一鳴也不敢讓這
死氣凝結而成的黑甲人臨身。
“嗯？”一劍劈出，李一鳴沉身凝神，等待着黑甲人的反擊，四散的分身也迅速回籠，將黑甲人層層包圍。可那呼嘯的劍氣卻是從黑甲人身上一串而過，彷彿黑甲人並不是實體……
李一鳴的驚訝，黑甲人的腳步卻未停止，繼續邁着沉重的步子逼近。
“雷爆！”李一鳴沉吟片刻，單掌平推，一束雷光從掌心鑽出，射向黑甲人。
“轟！”驚天炸響傳遍虛空，可雷光散去，黑甲人依舊不緊不慢的向前走來，甚至他周圍的繚繞的死氣都不受一絲影響。
“幻像？”李一鳴深深的皺起眉頭。
終於，黑甲人在李一鳴前方三米的位置停下，獠牙猙獰的鬼面盔內兩個空洞的眼孔深邃而詭異。
李一鳴平舉着長劍，劍尖直指對方眉心，左手雷光凝聚，等帶着黑甲人的突襲，而他的腳步，卻絲毫沒有後退。
自從踏進鬼門關，李一鳴就告訴自己，從此以後，自己絕不後退。
周身氣勢不斷攀升，一縷看不見的氣焰在李一鳴體表升騰，這是他融合殘魂後的不屈意志，這是他屠殺千萬生靈後形成的驚天煞氣。
“嗯？”李一鳴再次錯愕，前方始終不言不語的黑甲人忽然張開雙臂，空門打開，高傲不可一世的頭顱卻是緩緩低下。
“臣服？”李一鳴的眼底閃過詫異。
不但是黑甲人，籠罩天地的死氣同樣微微顫抖，彷彿一瞬間，世界在下降，李一鳴所站立的那塊僅存的土地擡高了三尺。
“原來如此！”李一鳴眼底爆射/精光，平舉的長劍揹負於身，冷冷的擡起左手，向前抓去。
這死氣凝聚的黑甲，裡面是空的，這秘境內沉睡潛伏的，僅僅是一套鎧甲。又或者說，這秘境是這鎧甲弄出來的。
這是惡念凝聚的鎧甲，充滿了殺機、嗜血。
而現在，這套鎧甲受殘魂千年積怨共鳴，受自己的屠盡千萬生靈的煞氣牽引，顯露真身，選擇了臣服……
也許，它是一直在等待，也許，僅僅是想離開此地，但一切和李一鳴無關，他需要的，只是力量，逆天改名，扭轉乾坤的力量。
“來吧。”李一鳴橫眉瞪眼，無數分身齊碎，一股沖天煞氣燃起，穩穩的扣住了黑甲的頭頂。
霎時間，黑甲冰水消融，如墨汁般順着李一鳴的手臂蔓延全身。
“轟！”升騰的煞氣再次被點燃，形成一道無形龍捲，天地間無邊無際的死氣洶涌的向中心匯聚，沒入李一鳴的身體。
“吼！”鬼面甲遮蓋臉頰的瞬間，李一鳴仰天長嘯，一對暗紅的眼眸在鬼面獠牙中亮起，漆黑如墨，不存半點光澤的魔紋甲覆蓋全身，無邊的煞氣提升到了頂點。
“幽煞魔魂鎧……”低沉的聲音迴盪天地，如遠古傳來的低語，望着周圍不存一絲死氣的虛無，李一鳴嘴角彎起一道藐視蒼生的笑容。
我若入魔，神奈我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