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李一鳴小心的看向眼鏡男,聽眼鏡男的口氣,這老道士不像是個普通人。
“不是,但……我不知道怎麼說,你自己一會見了就知道了。”眼鏡男擺擺手,將從襯衣領口露出的無影石塞回原位。
可眼鏡男越是這樣的說,李一鳴越是好奇,好在李一鳴的好奇並沒持續太久,殿內的吟誦結束,一名身着深藍色道袍的老道緩緩出現在大殿門口,極其普通的一名老者,臉上皺紋密佈,耷拉的眼皮幾乎蓋住了眼睛,銀白的長髮束起一個髮髻,整整齊齊、一絲不苟,凌亂的長鬚卻靜靜的掛在臉上,一對眼眸遠遠望去盡是渾濁,視線遊離,似乎無法聚焦……
就是這位老道士?
“幾位,久等。”老道遠遠的作揖,聲音平緩、柔和,但卻帶着特有的穿透力,明明軟綿綿的,卻清晰的落入衆人耳內。
“清風道長有禮了,冒昧打擾道長清修,還望海涵。”遊方先生還了一禮,同樣攏手作揖。李一鳴等人相繼起身,只有陳泉依然坐在地上,眯着眼睛隨意的觀察老道。
“幾位本是受老道之託而來,何來打擾?倒是老道怠慢了,請幾位進殿說話。”老道輕甩衣襟,對臺階下衆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林璐卸下腰間的槍支,放到地上,對一旁警戒的張善軍使了個眼色,跨步走向大殿,李一鳴同樣放下手槍,牽着柳夢和衆人一起跟在林璐身後。只有張善軍,依舊拿着槍,警惕的站在原地。
“幾位遠到而來,請先稍作休息,我去給幾位準備茶點。”老道等衆人魚貫說着,就向側殿走去。
“道長不用麻煩,我們是執行任務,我叫林璐,這次行動的負責人,來這裡,我們主要是想了解下,連雲峰近期是否有什麼新的變化。”林璐攔下這走路都打票的老道士,趕緊說明來意。
“也不差這一時半會。”老道微笑的擺手,似乎執意要去準備,蒼老的面容笑起來,皺紋更加明顯。
“清風道長多禮,讓您親自動手給我們備茶,實在是折煞我們了。”遊方先生藉機上前,攙扶着老道回到衆人身前。
“也擺……”老道搖頭輕笑,將渾濁的目光看向衆人,似乎現在纔開始打量來人。
林璐微微皺眉,對着遊方先生不露痕跡的點了下頭,身體後退半步,部隊出身的她最怕就是和這類人打交道。
老道的視線一一再衆人連上掃過,但看到李一鳴的時候,遲緩的目光忽然一頓,疑惑的看着李一鳴光禿禿的頭頂,雙手一攏,就預作揖。
“老道眼拙,不知還有釋家僧客在此……”遊方先生以道文明,即便身居山野,老道士也有耳聞,可這是同門;普通百姓無論信仰什麼,進了這大殿,就是香客,他們參的是神,不是他清風;可佛家是客,這規矩不能破……
“道長誤會了,我只是光頭……”李一鳴接觸老道士的眼神,耳後神經一抽,下意識的低頭,將自己的頭頂完全呈現在老道士面前,看
清楚,看清楚,上面沒有戒疤……
林璐古怪的看了眼李一鳴,柳夢掩嘴輕笑。
“清風道長,我們還是談談連雲峰吧……”遊方道士也是啞然,他對清風道長聞名已久,怎能想到,見面後竟然會是這個樣子?果然歲月不饒人……
“說到連運峰……幾位請隨我來……”老道士的臉上忽然出現一絲愁雲,極速的掩蓋了之前的尷尬,步伐蹣跚的向殿後走去,遊方先生趕緊上前再次攙扶。
李一鳴摸了摸光頭,一臉苦笑的跟在身後,陳泉卻是沉着臉四處打量,對大殿內的一磚一瓦都沒放過,最後,將目光停在了神像前的燭臺上……
“你要是敢帶走這裡哪怕一片葉子,我就將你埋在廟前的槐樹下。”林璐不露痕跡的出現在陳泉身旁,冷冷的哼了一聲。
“呵呵,林隊長見笑了,道起隨緣,都是緣分。”陳泉乾笑一聲,將目光收回。
“你大可試試你和那槐樹的緣分。”林璐再次狠狠的瞪了陳泉一眼。
一干人隨着老道士年邁的步伐,緩慢的來到了道觀後院,後院不大,屋舍殘破老舊,矮牆青苔蔓延,粗壯的桂花樹下立着一方石桌,四張石椅環繞四周。
千年道觀?爲何會殘破至此?李一鳴目光在地上的青磚上略過,青磚以特殊的排列分佈,形成精美且玄奧的圖案。
“帶我們來此,道長是……”遊方道士仔細端詳後院,卻不知老道士目的何在。
“那……”老道士眯起掛皮的雙眼,緩緩擡起右手,指向前方。
“那?”林璐上前兩步,走到老道士身邊,順着老道士的手指看向前方,一段矮牆,牆體有略微的殘破,牆根滿布新鮮的青苔,一柱不知名的植物從矮牆的裂縫處頑強的穿出,附在牆體努力的向上延伸。
“上面,遠處,山……”老道士深吸口氣,目光凝視前方,眼中深深的擔憂不加掩飾。
“山?”李一鳴皺眉,老道士所指的方向……
“你是說那遠處的山脈?”林璐深吸口氣,那個方向的確有山,可距離此地急遠,甚至都超出天山的範圍了吧?這老道真的年紀大了?
“不是,我是說近處的那座山峰。”
“近處?老道你不會玩我們吧?”陳泉因爲的身高的原因,站在地上視線被矮牆所阻,他爬上了桂花樹下的石桌,墊起腳尖,正想着是不是爬上桂花樹。
“天山四十九峰,那裡是第三十一峰,斷藕峰……”老道士緩緩放下手,目光再次掃視衆人。
“斷藕峰?”眼鏡男眼神一凝,和李一鳴對視一眼,快速的拿出電腦。“衛星地圖上顯示……那裡……的確有一座山峰……”
“什麼?”林璐一個閃身,出現在眼鏡男身邊,一眨不眨的盯着李一鳴手裡的電腦。柳夢好奇,也湊了上去。
“一座山峰消失不見?”李一鳴再次凝神看向老道士所指的方向,依舊空空如也,藍天白雲,萬里晴空,完全不可能背雲霧遮蓋。
“從九天
前開始,那座山峰每當正午,就會消失,直至傍晚,再次出現……”老道士語氣平淡,如同自言自語。
“不是說異象只出現在連雲峰?”遊方先生同樣驚訝的問道,眼睛不停的瞄向眼鏡男的手裡的電腦。
老道士卻沒有回答遊方先生的話,而是轉身擡頭,看着眼前即將開放的桂花樹。
“不行,我需要用外面的設備再確認一次。”眼鏡男放下電腦,再次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天空,快步向外走去,單單這一幕,就已經足夠引起他的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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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幫你,建民,來。”林璐招呼一聲,快步跟上。
“我也去看看。”柳夢好奇,對着李一鳴點了點頭,快步跟上。
“可否單獨談談?”正當李一鳴也想跟上的時候,老道士忽然開口,渾濁的目光看向李一鳴。
“當然。”李一鳴止住擡起的腳步,欣然答應,同時意味深長的的看了眼一邊的遊方先生和陳泉,二人很快識趣的離開,只是李一鳴內心卻嘀咕,這老道士要和自己談什麼?
老道士卻不開口,緩緩走到桂花樹下的石凳邊,也不在意剛剛陳泉的踩踏,直接扶着膝蓋坐了下來。李一鳴會意,走到他對面坐下。
“不知道長有何指教。”李一鳴面帶微笑的看着對方,只是他自己不知道,這微笑配上他光頭無眉的面目,顯的猙獰可笑。
“老道我七歲學道,三十五歲讀易經,四十一歲觀洛書,四十九歲研河圖,五十三歲開始遊歷天下,而後十年,走過名川道觀不下三百餘家。”老道嘆了口氣,再次擡頭看着頭頂的桂花樹。
李一鳴認真聽着,不住的點頭,腦海中卻再次疑惑,和我說這些幹什麼?
“六十三歲那年,我到了這裡,天山連雲峰,至此,我再未出過這閒雲觀一步。”老道收回目光,將雙手攏到寬大的袖子裡,眼內流露出追憶。
李一鳴認真的點頭,靜靜等待老道士的下文。如同聽講的小學生,內心的古怪卻不住蔓延,不會是讓我陪他追憶過往吧?老人家好像都有這愛好。
“當日我是傍晚到的,我敲開山門時,開門的是個小道童,其他的道友都在做晚課,我一個遊方道士,不好打擾,便坐在殿前打坐調息,奇怪的是,在這山青水秀的深山道觀中,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入定,甚至無法靜心,我默唸清靜經一十九遍,卻依然心亂如麻。”
“哦?後來呢?”李一鳴實在不裝不出耐心聽講的樣子,忍不住問道,假意感興趣。
“後來……後來我就在這閒雲觀住下,這一住,就是四十年……”
“四十年?道長今年……”李一鳴微微詫異,老道士的敘述實在難以讓他集中精神,他只能尋找其他的話題。
“老道今年一百有三。”
一百零三歲?
(看到你們給力的支持,有點無地自容了,但打字慢是硬傷,1000字每小時,我盡力,看看週末能不能加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