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如愁,暮靄如煙。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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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深沉的暮色,肖宇一個人悄悄回到了落花部落,忽然似有所覺地擡頭望去。
清淨的小樓上,寒菲子正靠着椅背,望着窗外,蹙眉思索着什麼,纖纖玉指輕輕敲擊着扶手,分明有着安靜恬淡的氣質,眼神越過院落,越過霧霾,望向更遠的遠方。
有晚風吹過,拂動她的三千華,恍惚中竟有置身畫中的味道。
肖宇微微停頓,並沒有上前打招呼的意思,他打算趁這個時間,好好領悟一下《青蓮劍典》。
“你莫非是怕了?”寒菲子的輕笑響起。
“我怕什麼。”肖宇虎着臉,“要怕也是閔月她們怕吧。”
“既然不怕,那就過來陪我喝一杯。”
“……好。”
烈酒入喉,彷彿火燒。
“你想蕩平南疆,所要面對的敵人不僅僅是山精帥怪與蠻人,真正的對手其實是蠻神。”
“唔。”肖宇輕輕應了聲。
“你不知道蠻神有多強……”
肖宇打斷她道:
“如果我說,我連天上的神仙都見識過,你相信麼?”
“你說見過我就信麼?”寒菲子噗嗤一笑,“等以後倒是要的本事。”
肖宇點頭,“我明天就要走了。”
“誒,不是說還要一兩天麼?”寒菲子撇嘴,“落花部落盛產美女,我可是見着許多人都對你目送秋波呢。”
“免了,我可不想被寄柴刀。”
“柴刀是什麼?砍柴的刀?”
“你說是就是……”
一張小桌,一壺濁酒,敬一場相逢。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兒,沒多會一壺酒就已經喝完。
肖宇起身,“我走了!”
“等等!”
“嗯?”
下一刻,就覺得一陣香風撲來,寒菲子忽然踮起腳尖,摟住肖宇的脖子,在他耳畔輕聲說道:
“姐姐忽然對你心動了呢!”
溫香軟玉滿懷,氣息如蘭似麝,剎那間,肖宇承認自己還是有一絲心動,但還等仔細體會,寒菲子便將他推開,直直望着他,慵懶笑道:
“走吧,走遠一些,就覺得煩。”
她赤足向細雨中走去,裙裾飛揚,閒雅幽靜美麗如夢,卻又觸不可及。
肖宇微微點頭,轉身離去,心中卻在思索着寒菲子在背後用指頭劃過的兩個字:“救我。”
……
第二天清晨。
肖宇在綠蘿依依不捨的注視下拱手告辭,就要帶着周小環等人趕回騰蛇部落,卻在這時候,忽然有尖銳的號角聲響起,響徹長空,穿金裂石:“有敵人來襲!”
“該死的,又是那些魚人。”
“這次一定要給他們一個狠狠的教訓!”
一名名部落男子拿起武器衝向部落大門,孩子們則在女人的帶領下躲回了屋中。
“魚人?那些傳說魚頭人身,長相無比獵奇的異族?”肖宇眼睛一亮,播間,“小夥伴們怎麼說?”
“大人,卑職以爲此事必有蹊蹺。”
“說實話,人和魚根本就是兩碼事兒,反正我不信有人能長出魚頭人身,想想就覺得滲人。”
“說到底還是因爲這是一個世界。”
“主播大大趕緊走,帶我們開開眼界。”
“……”
肖宇也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魚人族長什麼模樣,到底像不像傳說中的那般醜陋兇殘。
到了城門,就見到門外黑壓壓的站着一羣人,結果卻讓人大失所望。
這些魚人並不曾長着一顆恐怖的魚腦袋,和蠻人沒什麼兩樣,只是身材更加高大,男女皆有,卻幾乎見不到老幼,仔細觀察就能現,他們的皮膚微微泛藍,瞳孔也是藍色,牙齒類似於鋸齒,指間長着璞狀物,手肘胸口等部位,還長着一塊塊銅錢大小的鱗片。
這支魚人部落顯然不是什麼富裕部族,大多數人都只穿着獸皮草裙,簡單遮掩一下羞處,奔放點兒的,乾脆什麼都不穿,在那裡吊兒郎當的左顧右盼,小蠻和周小環只是,便同時啐了一聲,臉上泛紅的別過頭去。
除此之外,這些人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獸骨大棒,竹子長矛,甚至還有鏽跡斑斑的柴刀柴斧,也不知是從哪些倒黴蛋身上得來的。
“你們這些荒野蠻子,還不打開寨門,奉上美酒美食,否則本大王定叫你們血流成河,雞犬不留!”一名身材最爲高大的魚人放聲大吼,聲傳十里,震的人耳中嗡嗡作響。
握了棵草,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還這麼不要臉的,你長成這副模樣,也好意思說別人是蠻子?
落花部落中的戰士都是破口大罵,開始還擊。蠻子雖只是一個籠統的稱呼,但卻分明帶着侮辱人的味道在其中,任誰聽了都不會爽。
“來得好!上次我不在部落,以至於被你們這些惡賊殺了幾名兄弟,前仇今恨,今日一併奉還!”
猛虎大叔忽然開口,聲音一開始就中氣十足,到後來已變得洪鐘般響亮,氣勢恢宏,震的山林嗡嗡作響。
他一把扯掉身上的衣服,嗖的聲跳下寨牆,在地上砸起一陣迷濛煙塵,然而從煙塵中走出來的,卻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非人生物。
就見他身形暴漲,口中獠牙暴突,渾身生出斑斕虎毛,身後伸展出一條尾巴來,片刻間,就從一個高大漢子,變成半人半虎的姿態,兩隻比尋常人大腿還要粗壯的手臂,支撐在地面上,殺氣騰騰的望向前方的魚人。
“居然是虎妖麼?”肖宇一怔。
週一仙搖頭,“這廝應該不是純正的虎妖,否則哪裡會待在這種小部落裡,老夫認爲,他只是覺醒了體內的虎妖血脈而已。”
“也就是說他祖上曾經是一方是虎妖麼?”
“然也。”週一仙捻鬚點頭,自古人妖不兩立,但只要不是草木石頭,就有可能產生愛慕,進而相戀,當然了,這些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往往以悲劇告終,便是生下孩子,也往往被當做異類,遭人恐懼。
但十萬大山不同,這裡人妖共存,百族雜居,不似中原那般,對道德禮法奉若圭臬,人族與妖族涇渭分明。
在這裡,妖族與人類繁衍出子嗣的情況時有生,至於這其中是不是都自願的,就不需要去深究了。
這些人普通的蠻人沒什麼區別,但體內終究含有妖族血統,在某些生死危急關頭就有可能會激活妖族血脈,變身半人半獸,從而力量大增。
“虎叔加油!”
“打死他們!”
肖宇轉頭一掃,瞧見部落中的絕大部分人都是面露狂熱,吶喊助威,非但不以爲懼,反倒是極爲崇拜,顯然在他們這不但不是一種恥辱,反而是一種驕傲,強大的體魄,甚至是一些奇妙的力量纔是活下去的最大保障。
“這就是蠻族,雖非茹毛飲之輩,卻也與中原人族大有不同。”週一仙嘆了口氣,“你的事情可能沒那麼容易辦成。”
肖宇微微點頭,就那半人半虎的模樣,要是擱在中原繁華地域,絕對第一時間被人打殺了,哪裡還能在這裡虎嘯山林?
“吼!”
虎叔出一聲狂吼,混雜着一股微弱妖氣的氣息沖天而起,樹冠千萬翠葉都隨之搖曳,嘩嘩作響,漫空宿鳥撲簌簌飛騰。
“居然還是一頭半妖!”魚人族長吃了一驚,隨口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銼刀般鋒利的牙齒,“就是不知道吃起來是不是更有嚼頭!”
魚人族兇殘嗜殺,崇尚勇武,向來沒有不戰而逃的概念,那族長咆哮一聲,毫不退讓地猛撲而出。
兩條人影在背後捲起滾滾煙塵,猛地撞在了一起,就彷彿兩頭犀牛角力,連空氣都狠狠一顫,緊接着兩人腳下的地面轟然龜裂,泥土碎石紛飛,伴隨着一股狂風,四散席捲。
這顯然是一個崇尚個人武力的地域,那些魚人見了,非但不曾上前幫忙,反而一個個在後面吶喊助威,有的傢伙甚至還拿出了隨身帶的食物,大吃大嚼了起來,充分詮釋了什麼叫做吃瓜羣衆。
魚人族能稱爲六十三異族之一,自然也有不容小覷的地方,在蠻力的比拼上,甚至還壓過了妖魔化的虎叔一頭。
兩人的搏殺雖然沒有一劍斷滄海的霸氣,也沒有一劍飛仙的縹緲,卻拳拳到肉,招招見血,熱血沸騰,兩邊都是轟然叫好,喝彩不絕。
肖宇扯了扯嘴角,滿臉無語。
所以說這劇本不對啊,生死存亡之戰,不應該無所不用其極,只爲謀求勝利麼?爲什麼變成鬥將了啊。
轉眼間數十招已過,猛虎部的虎妖變身顯然不足以支撐他贏得這場勝利,沒多會兒,身上就多出了累累傷痕,甚至連手臂都差點被卸掉一隻。
反觀那魚人族的族長,雖然同樣鮮血淋漓,卻越戰越勇,鬥志高昂,用匕在脖頸間比劃了一下,舔着嘴脣獰笑道:
“我會將你身上的肉一塊塊的割下來!”
綠蘿心中微沉,目光在人羣中逡巡,終於找到了肖宇所在。
細雨之中,肖宇負手而立,白衣黑,淵渟嶽峙,臉上始終帶着從容笑意。
她只覺得一顆心陡然安靜下來,趕忙上前道:
“還請公子出手相助!”
“他們可是公平對決,我插手真的好麼?”
綠蘿抿嘴道:
“魚人可不會講信用,不管贏了輸了,等下都會繼續攻打山寨,他們現在不過是在尋樂子而已,若是虎叔露出勝相,他們早就一窩蜂地衝上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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