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李大掌櫃下來了。”人羣中也不知道誰的一聲高喊，屋裡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二樓樓梯的方向。在那裡，一上午都沒露面的天香樓大掌櫃李德福，緩緩的從樓上走了下來。
有人說李大掌櫃是喝多了，藉着酒勁兒，才答應洋人的比試，酒醒之後嚇破了膽，躲了起來不敢露面，畢竟那些洋人就連太后老佛爺也惹不起，就算李大掌櫃背後有太監大總管李公公撐腰，也沒用。李公公再厲害，還比太后老佛爺厲害？
可是現在，當看見李大掌櫃面帶笑容，腳步沉穩的下了樓，一瞧就是信心十足，謠言也就不攻自破。
“李大掌櫃有膽氣，敢跟洋人比試，你也算給咱們大清的爺們兒爭光。今天不論輸贏，就衝着這一點，我王三兒佩服李大掌櫃，以後有誰跟李大掌櫃過不去，那就是跟我王三兒過不去。”
“對，李大掌櫃純爺們，鐵血真漢子，我們支持你。”
“給洋人一些顏色看看。”
前來看熱鬧的人不停的大聲喊着，這些年大清國在洋人身上受到了不少氣，此刻全都爆發了出來，哪怕只是香水這種小玩意的比試，也希望能贏洋人一把。畢竟這年頭兒連太后老佛爺都不敢惹洋大人，敢跟洋人比試，那自然是了不得的事。
李德福抱拳向在場的老少爺們兒拱了拱，此時的他，一改之前擔驚受怕的熊樣兒，挺着胸，擡着頭，腳下邁着八字步，架勢十足，嘴裡面還不停的說道，“謝各位老少爺們兒捧場，謝各位鄉親父老的支持……”
而屋內的人羣，自動分成兩排，爲李德福讓出一條路。
“各位，我李德福在這裡等候多時了。”李德福看着到場的洋人說道，按照老爹的交代，客氣的拱拱手。
“李掌櫃，你這裡這麼多人，我們怎麼比？”洋人威廉看了看滿屋子的人，衝着李德福問道。
“威廉先生，屋裡小，我們到外面比，如何？”李德福問道，老爹下令，今天不僅要贏，還要贏的漂漂亮亮的，他當然希望更多的人都能夠看到。
“不行，外面太冷，而且風會把香水的氣味兒吹走的。”威廉搖了搖頭，不同意。
“洋人事兒真多。”
“是呀，嫌風大，坐在下風口不就行了？”周圍的人紛紛議論。
李德福伸出手拍了兩下，衝着圍觀的人大聲的說道“既然洋人想在屋子裡面比，那咱們就在屋子裡面比，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禮儀之邦。各位老少爺們兒，麻煩往外走走，讓出一處空地，怎麼也得贏得洋人無話可說。”
“李大掌櫃說的對，大家往外撤撤，省的洋人輸了，怪起咱們的西北風。”
“哈！”
哈哈哈哈……
到底是面對着洋人，同仇敵愾，屋子裡面看熱鬧的人，很自覺的往外走，沒多一會兒，原本人滿爲患的屋子，就只剩下天香樓的人和那十幾個洋人。
“威廉先生，現在可以開始比試了吧？”李德福很得意的看着洋人說道。以前儘管有錢，可沒多少人能看得起他，沒想到今天在場的諸位還真給他面子，讓他在洋人面前威風了一把。什麼叫一呼百應？這就叫一呼百應。
“可以。”
啪啪啪！
李德福再一拍手，店裡面的夥計就從後院搬出事先就準備好的桌椅板凳，在屋子裡面擺放好。
“我們的五位評委已經來了。”威廉向身後指了指，一個洋人走了出來，其中有男有女，直接坐在了椅子上，“不知你們天香樓的評委是……”
“早就選好了。”李德福說完之後，衝着後門大聲的喊道，“有請各位夫人。”
鏘鏘鏘……
咚咚咚……
後院突然想起了鑼鼓聲，好像誰家在搬喜事，等到夥計把門簾一打開，就見幾個身着錦緞的貴婦人在丫鬟的服侍下，款款走出來。
“那不是劉夫人嗎？哇，趙夫人也在，還有李夫人……”
見到幾位出場的夫人，門外圍觀的人頓時炸開了鍋，這幾位夫人不僅年輕貌美，還都是出身權貴之家，各個在京城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李大掌櫃竟然請來五位夫人做評委，這也太牛了吧？不過香水比試，讓這些見多識廣，博學多聞的夫人做評委，再合適不過了。要是隨便從大街上叫幾個叫花子來，饅頭味估計都比香水味兒好。
五位夫人坐在洋人的身邊，一字排開，坐姿端正，舉止優雅，貴氣範兒十足，絲毫不弱於一旁的洋人。
“好啦，十位評委都已坐好，現在是否可以開始比試？”李德福看向威廉問道。
威廉點點頭，然後從身後的女伴兒手中接過一瓶玻璃瓶，展示在衆人的眼前，“這就是我們大英帝國最好的香水，也是世界最好的香水，安娜，她象徵着純潔和高貴。李掌櫃，你還用花露水嗎？”說完，一臉輕視的表情。
“對付你們大英帝國的香水，何須我們功效強大的花露水？那豈不是大材小用？”李德福也掏出一個玻璃瓶，衝着圍觀的人展示了一番之後，衝着威廉說道，“這是我們天香樓的香水，以前不屑去賣這些功效單調的玩意，今日爲了和你們比，我就拿出一瓶，讓威廉先生知道，我們天香樓從不打誑語。”
咦？
威廉和其他的洋人好奇的看着李德福手中的香水，看瓶子好像就比他們的精緻、高級。
“那就開始吧。”李德福說道，心中對洋人的反應很滿意，不管是輸是贏，首先要在氣勢上震住他們。
“等等。”威廉突然說道，“我來說下比試規則，首先，我們的香水顏色不同，爲了公平，需要將十位評委的眼睛蒙上，在確保他們什麼都看不到的情況下，將香水分別噴到他們的左右手上，評委每人有一個筷子，喜歡哪種味道，就把筷子握在哪個手中。其次，評委不能說話，香水需要不定時的交換。第三，我們雙方需各出一人，相互見識對方是否有暗示等作弊現象，一經發現，按輸處理。怎麼樣，你答應嗎？”
“沒問題，我們大清乃禮儀之邦，爲了公平，你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有什麼招兒，儘管使出來，我們天香樓靠的是實力。”李德福信心滿滿的說道。
“好，那就開始吧。”
天香樓的夥計從附近的綢緞莊買了一塊幾尺的緞子，用剪刀裁成十個布條，分別給十位評委的眼睛繫上，然後用手在她們的眼前晃動了幾下，在確定不透光不透亮之後，比試正式開始。
雙方各出一人，拿着各自的香水，站在第一位評委的面前，向評委的左右手噴香水。而李德福和威廉兩人，親自負責監視對方是否作弊。
天香樓內外聚集了上百人，可屋子裡面卻靜悄悄的，就連外面的大街上也是，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緊張的注視着比試的過程，等待着比試的結果。
第一位評委是劉夫人，她在先後聞過兩個手掌上的香味兒之後，仔細的回味了一下，然後將手中的筷子，握在右手裡。
右手？
“是天香樓！”
門外有人輕呼，不過很快就用手緊緊的捂住嘴，生怕打擾到屋內的比試。
李德福看到後十分得意，從劉夫人的手中抽出筷子，拿在自己的手中。
一根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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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