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洋人砸場子

古話說的好,同行是冤家。一家新同行的出現,勢必會影響到一些人的利益,而爲了維護自身的利益,不受其他人的侵害,競爭和衝突在所難免,砸場子這種事也應運而生。而且這種事,自古有之。

開飯館的,有人上門喊菜不好。開藥房的,有人說你醫術不高。開賭場的,有人說你抽老千。賣雜貨的,有人說你這裡的東西貴。你搶了別人的飯碗,自然就有人上門找事。

李蓮英雖然九歲就進了宮,可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主兒,對於市場經商這些道道,他還是比較清楚的。只不過令他奇怪的是,天香樓賣的可是天上的寶貝,大清國別處根本就沒有,誰會來砸場子呢?更何況,有李德福在,是個人就應該知道這天香樓是他李蓮英在背後撐腰,竟敢砸他的買賣,這不是茅房裡面打燈籠——找死(屎)嗎?

李蓮英朝着聲音的方向走了過去,這天香樓纔開了幾天,就有人來砸場子,看來是有人眼熱,他今天倒要看看,到底是誰那麼不長眼,敢在他的鋪子裡面鬧事撒野。

咦?

李蓮英撥開人羣,待看清楚站在櫃檯前說話的人時,不禁爲之一愣,金色的頭髮,碧綠的眼睛,花裡胡哨的裙子,與周圍格格不入的裝扮,這不是洋人嗎?還是個洋小姐。

除了兩位洋小姐之外,在她們身邊,還有一位穿着西裝,頭戴高帽,手中拎着柺杖的洋先生,仔細一看,不正是這兩天慈禧太后接見的外國使臣嗎?

一早就聽說,洋大人們去外面一覽大清國的盛景,沒想到竟然來到了天香樓,這洋大人們倒是挺會湊熱鬧,也挺會找地方的。只不過說天香樓裡面的寶貝貴,這是幾個意思?

“香水,我們大英帝國早在很久以前就有,這個叫花露水的東西,除了香氣有些奇怪之外,與我們大英帝國的香水沒有什麼特別的,你們大清國的東西實在是太貴,不值不值。”一個洋女人在看過花露水之後,一邊搖頭,一邊衝着售賣的掌櫃大聲的說道。

洋小姐的話音一落,鋪子裡面的小姐、夫人全都安靜了下來,狐疑的看向天香樓的掌櫃,等待對方的解釋。

看見這陣勢,站在櫃檯後的掌櫃急的直冒汗,洋大人惹不起,滿屋子的各府小姐、夫人,他更惹不起,無論得罪了誰,他都吃不了兜着走。

“這位洋小姐,你可要看仔細了,我們這裡售賣的花露水,不僅香氣襲人,還擁有驅蚊除臭止癢的功效,你們大英帝國的香水有這些神奇的功效嗎?”掌櫃看着洋女人問道。

聽到掌櫃的話,屋裡的女人們又把目光落在洋小姐的身上。

“當然可以,只需要往香水裡面摻雜一些藥水就可以了。”

“洋小姐,你說這話不是擡槓嗎?往香水裡面摻藥水,那香水還不變成藥湯子了,能香嗎?”掌櫃笑着說道,“洋小姐,要嫌貴沒錢買就直說,何必詆譭我們天香樓的寶貝?”

哈哈……

掌櫃的話剛落,屋子裡頓時就響起陣陣的笑聲。

李蓮英看見掌櫃的表現之後,滿意的點點頭,剛纔心裡的氣,這會兒已經煙消雲散了。哼,你們洋人的玩意有些是不錯,但能跟天上的寶貝比嗎?自不量力。

“我們大清國的寶貝,豈是你們這些洋人說的那麼簡單?”

“沒錢買就說買錢買,要不我買一瓶送給你,讓你拿回去長長見識?”

一羣人開始輪番擠兌起洋人。

“威廉,你看他們,快幫我解釋啊。”那位洋小姐急的衝着一旁的男人說道。

“你們大清國的人真是無知。”被叫威廉的中年男人衝着大笑的人們說道,“難道你們就不知道,藥水也可以有香味兒嗎?難道你們不知道很多自然界的香氣,都帶有驅蚊的功效嗎?只要提取出來,就可以運用,這可科學。”

“科學?科學是什麼玩意?洋大人,光說沒用,你得亮出真傢伙。”掌櫃樂呵呵的說道,“說,誰不會呀?八哥還會說人話呢。”

“是呀,拿出來給我們見識見識,別光說不練。”圍觀的人開始跟着起鬨,都是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兒。

“威廉,我的香水在會館裡,怎麼辦,要不然我們回去拿?”洋小姐看着威廉問道。

“別是想跑吧?”有人聽到後喊道。

“哼,你們等着,我們這就回去取,讓你們知道我們大英帝國的寶貝比你們所謂的花露水好上百倍。”說着,幾個洋人都離開了天香樓。

“哦哦哦……”

“洋大人逃跑嘍。”

周圍的人大聲歡呼,最近幾年大清國不停的受洋人的氣,賠了不少銀子,這回終於出了口噁心。

“哼,真以爲會說幾句大清國的話,就覺得自個兒了不起了?八哥還會說呢,不終究是個鳥?”掌櫃大聲的衝着鋪子裡面的人說道,“大家都別聽那些洋人的,我們天香樓賣的寶貝,絕對的貨真價實,不信你們可以去宮裡面打聽,連娘娘和格格都是按照這個價買的,信洋人,那纔是棒槌。”

“劉掌櫃,給我一瓶花露水。”一位穿着講究的婦人大聲的說道。

“張夫人,還是您明白事理。給您,收好了。”

“給我也來一瓶。”

“還有我……”

鋪子裡面的人,爭着購買起天香樓裡面的寶貝。連洋人都沒見過,不是寶貝是什麼?

“李大人,這裡人多,小心別擠着,咱們上二樓,二樓有休息的地兒。”小順子指了指樓上。

李蓮英點點頭,看了一眼爭着購買的人羣,邁步向樓上走去。

由於小順子這幾日常來,所以鋪子裡面的掌櫃和夥計都認識他,趕緊來人把這兩位爺向樓上領。小順子是李總管的人,能讓小順子這番恭敬對待的,想來不是一般人。

“李大掌櫃呢?”小順子對帶路的掌櫃問道。

“不知道,一早來了一趟,就又走了,大概是去酒樓那邊了。”掌櫃小聲的說道,其實大掌櫃去了八大胡同,只不過不讓說罷了。

“快去找,就說他爹來了。”

掌櫃聽見後一愣,李大掌櫃的爹,那不就是李蓮英李總管嗎?掌櫃小心的瞄了一眼李總管,見到對方一副威嚴的樣子,趕緊跑下樓,這纔是真正的大掌櫃。

李蓮英知道自己那個兒子是什麼德行,所以也沒有在意,淡淡的品着茶。

沒過多久,樓下就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緊接着就看到李德福從樓梯口跑了上來。

“爹,你怎麼來了,也不事先告訴兒子一聲。”李德福小臉紅撲撲的,紅光滿面,只不過一身的胭脂氣,說完話還打了一個酒嗝。

李蓮英微微皺起眉頭,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瞥了李德福一眼,沒有好氣的說道,“兒啊,這才幾點,你就去喝花酒,天香樓纔剛開沒多久,爹不是讓你在這裡守着嗎?”

“爹,孩兒這幾天一直在這裡守着,不敢離開天香樓半步,今天一看天香樓生意不錯,也沒人來鬧事,就抽空出去放鬆放鬆。”李德福笑嘻嘻的解釋道。其實是聽人說八大胡同來了個新人,色藝雙絕,忍不住去瞧上幾眼。可惜的是,還沒等上手,就被店裡的夥計叫回來了。

“沒事?誰說沒事的?剛纔就有事。”

“敢有人在天香樓鬧事,活膩歪了是吧?小順子,是誰?看我怎麼收拾他。”李德福氣勢洶洶的說道。

小順子趕緊把洋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李德福整了整,沒想到鬧事的會是洋人,身上的狠勁兒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太后老佛爺都不敢惹洋大人,他一個混事兒的兵部員外郎,頂個屁用?

就在這個時候,從樓下傳來陣陣的嘈雜聲。

李蓮英眉頭一皺,這纔來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又有人鬧事,也太不把他李蓮英放在眼裡了把?若是耽誤了生意,老天爺怪罪下來,誰都承擔不起。

李德福也很鬱悶,從開業至今,一直平安無事,生意可以說是一天比一天好。可是今天爹一來,就一檔子事接着一檔子事,這不是在爹面前給他上眼藥嗎?

小順子眼疾腳快,見到李蓮英生氣的樣子之後,立即下了樓,打聽事兒,沒過多久,就跑了上來,

“李大人,剛纔離開的那幾個洋人又回來了,手裡還拿着他們大英帝國的香水,正往那些小姐和夫人的身上噴,讓她們比較哪個好聞呢。”

“又回來了?還真是陰魂不散。”李蓮英聽見後站了起來,抖了抖衣袖,雙手往身後一背,冷冷的說道,“走,下去瞧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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