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成坐在辦公室中，背靠着座椅，仰頭看着牆上掛着的一副字，這是他進入這間辦公室之前就有的，應該是周大中留下的，別人都掛個什麼忍啊道啊之類的，他卻掛個‘永無止境’，不過這四個字倒也符合周大中的性格，對方在貪婪的道路上確實是永無止境。
這四個字之所以現在才吸引到李大成的目光，完全是因爲李大成此時此刻的心情與這四個字非常匹配。
懷古春季拍賣會已經過去了一週，不出所料的在圈內引發了巨大的轟動，即使過去這麼多天，餘波尚未完全退去，仍舊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但是對李大成來說，拍賣會已經算是過去式了，懷古的未來纔是他現在最該考慮的。
特別是於凱東在答謝會上跟他說的那些話，這些天一直在他的心頭不停的迴盪着，從來都沒有平靜過。作爲懷古的老闆、董事長、主心骨，確實需要永無止境的精神去帶領懷古不斷地進步，而不是像天上劃過的流行那樣短暫。
中心？第一？
京城？稱霸？
這道選擇題並不是那麼難。
噹噹噹……
就在李大成盯着字發呆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敲門聲，李大成渾身一顫，就像被電到了一樣，趕緊回過神來，衝着外面大聲說道，“進來。”
房門打開，高明德從外面走了進來，“董事長。”高明德一臉興奮的來到李大成的面前，看着李大成激動的說道，“春季拍賣會中的六十六件拍品的尾款已經全數到賬，沒有人放棄。”
在拍賣會中，即使沒有當場流拍的情況出現，在最後付款的時候，也有人會選擇放棄拍品，而且這種情況還不在少數，可是這一次，所有的拍品不僅都以高價成交，還沒有人放棄，這在整個拍賣圈裡面，也是十分少見的，由此可見這次拍賣會中的拍品是多麼的珍貴多麼的搶手。
“哦，是嗎？”李大成聽見後淡淡的說道，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興趣，“你和古玩世界報的於凱東聯繫一下，將這件事告訴他。”
“是，我明白了。”高明德點點頭，這是要藉此事件再次對懷古拍賣會進行宣傳，畢竟只有在拍品足夠珍貴足夠稀缺的條件下，拍下來的人才不會選擇放棄，要知道在拍賣會中因爲一時之氣拍下，而後又後悔的人並不少。
高明德本來以爲李大成在聽到這件事之後會非常的高興，但是現在看到李大成淡定的樣子，跟高興好像相差十萬八千里，哪怕笑一下都沒看見，這就奇怪了，因爲這種事要是發生在其他拍賣公司，當老闆的不僅會高興，說不定還會發獎金，請全公司的員工大吃一頓，好好的犒勞犒勞大家。
“董事長，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高明德小心翼翼的看着李大成詢問道。
李大成看向高明德，對方在懷古工作很多年，自從有懷古的時候就在這裡擔任總經理，也算是拍賣圈裡面的老人了，對整個拍賣圈的事，應該也很瞭解。李大成想了想，看着高明德說道，“高總，坐。”李大成指了指辦公桌前面的椅子，示意對方坐下。
高明德聽見後，滿臉疑惑的坐了下來，然後看向李大成，他已經感覺出眼前這個年輕的董事長有心事，所以安靜的等待對方開口。
李大成看到高明德坐下來之後，尋思了一陣，這纔開口說道，“高總，你對公司未來的發展有什麼想法？”
高明德微微一愣，沒想到對方會問他這個問題，這不應該是老闆應該考慮的事情嗎？他雖然是公司的總經理，但其實就是個高級打工仔，這種關係到公司未來的事，還不是得由老闆來決定？
不對，老闆不可能無緣無故的突然問出這麼一個問題，難道是考驗不成？
“董事長，你是公司的主心骨，領頭人，怎麼發展，你說的算，我聽你的。”高明德說道，他從來沒有因爲對方年輕就看低對方，周大中是什麼樣的人，他非常清楚，能把周大中從公司趕走，逼周大中將股權售出，這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高總，你是公司的高層，我想聽聽你的意見。”李大成說道，對於高明德心裡的想法，他多多少少能夠猜到一些。
“我沒意見……”
“高總，你想多了。”李大成打斷了高明德的話，看着對方說道，“這麼跟你說吧，你覺得公司是繼續留在a省發展有前途，還是去京城有前途？”
“當然是京城了。”高明德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京城那可是華夏的文化中心，也是國內最大的古玩市場，雖然那裡競爭激烈，但是能在那裡生存下來，那才叫本事，不是有句老話叫做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嗎？要溜就去京城溜……”高明德說着說着突然停了下來，疑惑的看了一會兒李大成，皺着眉頭問道，“董事長，你不會是想在京城開分公司吧？”
“你覺得怎麼樣？”李大成問道。
“我覺得還差點兒火候。”高明德說道。
“哦？怎麼說？”李大成不解的問道，關於去京城發展，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不同的聲音。
“不可否認，剛剛結束沒多久的春季拍賣確實是大獲成功，甚至取得了歷史第二的好成績，但是有一點不能忘記，那就是所有二十件訂製古玩，都是董事長和您的朋友獻出來的，如果董事長沒有這些朋友，那麼春季拍賣會的結果恐怕就不是今天這個樣子了。”高明德說道，“想要在京城那樣激烈的環境下生存下去，就要有足夠的人脈，讓這些人主動把他們手中的寶貝拿出來委託給我們懷古，而我們懷古顯然還沒有達到那樣的程度。”
李大成點點頭，確實，以懷古的真實實力，別說是去京城，就算在a省，恐怕都出不了頭，可是他與懷古已經緊密的聯繫在了一起，特別是古玩訂製，其他拍賣行之所以不敢推出這樣的業務，就是因爲它的難度實在是太大，就算是國內拍賣行的巨頭，也無法做到，所以，徹底把他與懷古拋開是不可能的。
“如果我的朋友能夠繼續爲懷古提供古玩呢？”李大成問道。
“如果是這樣，那我們懷古就有在京城生存下來的實力了。”高明德認真的說道，場場都是十五億的拍賣會，這樣的拍賣行想不成功都不行，不過高明德對老闆的那些朋友能不能繼續支持懷古卻持懷疑的態度，因爲就算圈內的頂尖藏家，也不可能一直長時間的去支撐起一家拍賣行，特別是去支撐古玩訂製這樣的變態服務。
“你確定？”
“確定。”
“高總，如果公司將在京城成立一個總公司，將這裡變成一個分公司，你覺得怎麼樣？”
“啊？”高明德怔了怔，他原本以爲董事長只是隨便問問，卻沒想到竟然已經有實質的想法了。
“如果任命你爲總公司的總經理，你會去京城嗎？”李大成沒等高明德回答就又問道。
“這這這……董事長，你是認真的？”高明德呆呆的問道，突然，一切都來的太突然，讓他根本沒有半分的思想準備。
“你覺得我像是在跟你開玩笑嗎？”李大成反問道。
高明德不自覺的嚥了一口吐沫，心中激動的整個人都在顫抖。京城，那可是他一直嚮往的地方，凡是從事這一行的人，誰不希望公司能夠進入京城？那可是實力的象徵啊，畢竟京城是龍虎之地，只要能夠進京，只要能夠在搏殺中生存下來，那就代表着自己也將進化成爲龍虎。
“我去。”高明德說道，他發現自己說話的聲音都在顫。
“什麼？”
“我去京城。”高明德趕緊補充道，這對他來說，可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又怎麼能不好好的去把握呢？
“那就好。”李大成說道，“其實這只是我一個初步的想法而已，最後到底如何還是未知數，所以這件事你要保密，我隨便說說，你隨便聽聽，不要傳出去，明白嗎？”
“放心吧，董事長。”
“恩。”
“如果沒有其他的事，那我就先出去了。”高明德看到李大成沒有其他的事，變起身離開了辦公室，不過心中的激動仍舊沒有消退，隨便說說？恐怕不會那麼簡單吧，看來，是時候爲去京城做準備了。
春節拍賣會的結束，讓李大成整個人在時間上都輕鬆了下來。
下班之後回到家，柳如夢已經在家了，不知道爲什麼，自從拍賣會結束之後，柳如夢下班的時間明顯提前了，而且在家工作的時間也大幅度的減少，以前都是兩三個小時甚至更久，現在，只是簡單的處理一下文件，十幾分鍾半個小時，最多也不會超過一個小時。
餐桌上，李大成還在想着那天於凱東所說的話，柳如夢看着李大成發呆的樣子，於是用手中的筷子在對方的面前晃了晃，可對方卻彷彿沒有看見似的，目光依然呆滯的看向一處。
“大成。”
“大成……”
“啊？”李大成渾身一顫，‘啪’的一聲，手中的筷子掉落在盤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李大成趕緊把筷子撿起來，看着對面的柳如夢問道，“你叫我？”
柳如夢面露苦笑，何止是叫，已經叫了很多聲了好嗎？
“大成，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柳如夢關心的問道，大成跟在她在一起的時候很少走神，不過最近卻越來越多了，不光吃飯的時候走神，看電視的時候，聊天的時候，甚至是開車的時候。
“沒，沒有。”李大成搖了搖頭，笑着對柳如夢說道，“就是公司遇到了點兒事。”
“是有關去京城的事嗎？”柳如夢問道。
“你怎麼知道？”李大成聽見後詫異的問道，不過在問完之後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答謝會上，於凱東跟他說起那番話的時候，如夢就在他的身邊，作爲一個聰明的女人，這個時候猜出來也不算是什麼難事。“算是吧。”李大成衝着柳如夢點點頭，說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着於凱東說的那些話，就算不想也會自己出現在我的腦子裡，你說我是不是被人洗腦了？”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的想法我能理解。”柳如夢溫柔的看着李大成說道，“以懷古現在的實力，留在a省非但沒有前途，反而還會限制它的發展，畢竟公司大了，總要選擇一個更有利於它發展的環境。我只是一個賣化妝品的，對大公司的事情並不瞭解，但也知道如果一條街上只有一個化妝品店，去的人肯定沒有整條街都是化妝品店的人多，因爲大多數人在選擇購買之前，都沒有明確的目標，即使有，也可以發生改變，或是因爲有更好的目標，或是因爲有更好的價格，整條街全是化妝品店就預示着去一個地方就可以有更多的選擇性，而如果一條街只有一個化妝品店，那麼結果只有兩個，一種沒有選擇，一種是走更多的路去選擇。”
李大成聽完柳如夢的話後怔了好一會兒，對方說的話糙理不糙，雖然是兩個行業，但在某些方面，還是有很多共同之處的。
“可是你……”李大成有些爲難的看向柳如夢，問道，“你願意跟我一起去京城嗎？”
李大成之所以會猶豫，跟柳如夢也有一定的關係，對方的公司剛剛步入正軌，如果讓對方跟他去京城，就預示着要放棄剛剛成立的公司，這是一種自私的行爲，況且表面柔媚內心剛強的柳如夢也不一定會放棄。
“大成，你知道的，爲了公司，我付出了很多，除了你，我也只有公司了，我可以爲你去京城，但總不能無所事事，整天只待在家裡等你回來吧？”柳如夢說道，“當然，我雖然不能陪你去京城，但我支持你的決定，也請你不要爲了我而放棄自己事業，那樣我會恨內疚的，大丈夫可以有兒女私情，卻不能被其所困，何況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李大成看着柳如夢，突然把對方緊緊的摟在了懷裡，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
“如夢，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