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瀟湘館打仗了

瀟湘館。

“姑娘,去吃點飯吧!”

紫鵑走進來,勸在窗邊守着電臺的自家姑娘說道。

姑娘本就纖瘦,這幾日又茶飯不思,既念着老爺太太,又擔心出海的楚大爺遭遇風浪,如今姑娘守在電臺邊,黯然神傷的模樣,更是讓人看了覺得心疼。

西子捧心也不過如此吧。

“我沒有胃口去吃。”

林黛玉怔怔看着電臺,嗓音柔而細,透着濃濃的離愁別緒之意。

紫鵑還想說話,屋外傳來丫鬟聲音,說秦二姑娘來了。

見姑娘依舊坐着,沒有去迎的意思,紫鵑只好出外頭,見了秦可卿,順道跟她說姑娘不吃飯的事。

“我來說她!”

秦可卿掀開簾子快步走進來,用扇子遮住黛玉面前的電臺,罵她道:“妹妹再不吃飯,餓壞了身子怎麼辦?”

黛玉看了看她。

秦可卿又說道:“等打完了仗,楚大爺回來摟着你時見你餓瘦了,準要擰你的臉,讓你一頓吃十碗米飯!”

說着,白皙手指去擰林妹妹香腮。

紫鵑在一旁贊同道:“楚大爺若是回來見了姑娘這樣作踐身子,定會心疼姑娘,倘若姑娘病倒了……”

黛玉忙說道:“今日吃些什麼?”

紫鵑笑起來,朝秦可卿說:“到底還是要搬出楚大爺這尊佛來,才能勸動姑娘。”

秦可卿也笑起來,黛玉臉上薄紅,嗔着說兩人只會拿她取樂。

恰在此時,寶釵也來了,聽說這件事後,笑着道:“顰兒擔心不無道理,自從聽聞楚大爺跟船出海後,我這幾日來也頗爲擔憂,雖說楚大爺是神仙,手段不是常人能比,可一場仗動則要打上數月,風吹日曬也不知他身體如何……”

說着話,見黛玉又憂思神傷的模樣,寶釵及時住了嘴,歉意的拉住她纖手:“我說錯話了,不該又提這些。”

紫鵑忙說道:“還是先吃午飯要緊,我吩咐廚房熬煮了些碧粳粥,做了幾樣點心,還有個魚香鴿子蛋,姑娘們一起吃了吧。”

心情好一些黛玉,朝兩人說道:“這兩日我吃不下飯,正好喝一些克化得動的面粥,秦姐姐和寶姐姐留下跟妹妹一塊吃。”

寶釵可卿二人答應下,不多時,幾樣菜擺到了桌上。

黛玉沒有多少胃口,只好想着楚禎在身旁,拿着筷子夾鴿子蛋喂她,又想着他回來後抱住她,察覺到她變瘦後的心疼,這才勉強喝了一小碗碧粳粥,略吃了三個鴿子蛋,撿了幾塊點心吃。

她吃得少,寶姐姐吃得也不多。

黛玉再看向秦姐姐,發現往日裡能吃一隻大火腿肘子的秦姐姐,如今吃得也少,只喝了一碗粥,撿了幾樣菜吃,其餘就吃不下了。

三人都在擔心着漂泊在海上的楚禎。

吃了飯,撤去桌椅,黛玉跟二位姐姐在榻上閒聊,矮桌上擺着電臺。

按照之前的習慣,中午時楚大爺和她父母都會開電臺聯繫她。

今日也該是如此。

“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寶二爺,還有夏家姑娘來了!”

外頭傳來丫鬟的喊聲,黛玉坐在榻上沒動,看着五人一起走進來,從夏金桂也在的情況來看,他們是剛從老太太屋裡過來。

“這便是電臺嗎?”夏金桂好奇的看着桌上東西,伸手想去摸摸看,但被秦可卿用手擋住了,朝她笑吟吟的說:

“妹妹還是別亂動的好,待會壞了可就麻煩了。”

夏金桂瞥了她一眼,收回手,沒說什麼,只是又看了賈寶玉一眼,見他一言不發,心中暗恨其沒本事。

若是他有臉面,說一句讓她看看又怎麼了?這姓秦的還能翻臉不成?

黛玉敏銳的看到了夏金桂眼中藏着的神色,若有所思。

怪不得楚大爺聽到賈寶玉娶夏金桂,會臉色古怪,似乎很樂意見到,原來這夏金桂品性藏得這麼深。

楚大爺一向不喜賈寶玉。

黛玉雖有心不讓寶玉進園子了,但也知道楚大爺的意思,園子內不禁出入,即便璉表哥,寧府蓉大爺等人想進來,只要守規矩,別做越禮的事,都是可以的。

楚大爺會帶她和清姐姐出外遊海城,自然沒有那些男女不得見面的禮數。

這也是楚大爺和大順朝其餘男子不一樣的地方,他畢竟來自禮教不嚴的後世。

“楚大爺出海還沒回來嗎?”賈迎春問道,話語中有着幾分擔心。

“未曾,還在海上。”

“幾百艘船,三萬多兵馬……那紅毛番也不知有多少人?”

“聽說人不多,紅毛番才一千餘人,加其他兵馬一萬多。”

“二姐姐怎麼知道那麼清楚?”

“如今京城內早傳開了,都傳到府裡頭!”

賈寶玉聽着衆姐妹都在議論海戰的事,與平常閒聊的風花雪月沾不到半點邊,偏海戰這事還跟那人有關,而與他毫無關聯。

使他悶悶不樂,只覺沒意思。

衆姐妹更沒有圍着他,把他冷落在了一旁。

一會兒後,黛玉開了電臺,很快聯繫上了楚禎。

“你那兒還好嗎?”

黛玉揪心地問道,賈寶玉看到她那細長的眉毛蹙起,不禁爲她心疼,忙勸了她幾句。

卻沒人聽他的話,黛玉也心不在焉,只等着電臺內楚禎說話。

“還好!”

在大船上的楚禎笑道:“我跟你們大舅老爺在一隻船上,戰船分了三隊航行,已經將紅毛番的幾個島上的據點拔掉,士氣正旺,打算今日登陸小琉球!”

黛玉忙問:“三隊戰船是怎麼個排列?”

瀟湘館內,衆姊妹詫異看向她。

賈寶玉也吃了一驚:“林妹妹什麼時候學會了這些?”

其他人也有此問,黛玉瞥他一眼,沒有回答,她如今拿着話筒呢。

船上的楚禎笑着說:“林妹妹想知道這些?也好,我告訴伱船隊排列。

你大舅老爺考慮到三百餘艘船有新舊兩種樣式,航速不一樣,攜帶的大炮口徑、數量也不同,加上戰術考慮,就把船隊分爲了五列,兩列在前,速度最快,擔任巡航警戒任務……

兩列在後作爲敵後穿插和預備戰船,主力大船則是一艘三級風帆戰列艦,有三排共百門大炮,船上有一千餘徵調來的船員,外加一千作戰兵力。”

他說得很仔細,衆人也聽得認真,在腦海中浮現出數百戰艦航行在茫茫大海上,壯觀雄偉的景象。

而年輕俊俏的楚大爺就站在船頭,迎着海風,天上海鷗盤旋——以上想象的畫面,來自秦可卿,她抿着脣,臉頰紅潤,眼眸裡綻放神采。

黛玉笑問:“後邊預備的船隊有多少人?”

“差不多五十艘。”

寶釵聽着林妹妹與楚大爺的對話,越發覺得他與尋常男子不同。

林妹妹與她一樣長在深閨,按理說是不會知道這些事的,可如今林妹妹卻對海戰怎麼打似乎也知道個一二,比寶玉這樣的男子還強。

想來,也就只有楚大爺教她,或是在她面前說相關的事,耳染目濡之下,林妹妹才知曉這些事。

楚大爺不會因林妹妹是女子,就說什麼“外頭的事你不用管,管好家裡就成”,亦或者“女子無才便是德”,更不會說寫詩作詞不是女子的事。

相反,楚大爺喜歡能寫詩寫詞的才女……

“楚大爺,跟我們說說百門大炮的船是什麼樣的?”秦可卿好奇的問。

“船很大,光是淡水就存了一百石,需要的船員也多,導致船內空間不太夠,人們分層睡,人坐不起身,只能側着出來……”

寶釵聽得出神,她的詩詞自認不下於林妹妹,前面做了幾首詩,他也都說好。

楚大爺真是什麼事都肯跟她們說,增長衆人的眼界,不至於使她們困在小小的園子內。

寶釵看了一眼聽得認真中的林妹妹,她發覺,自己的心裡越發羨慕起顰兒,能跟楚大爺去遊海城。

“轟!”

突然間,一聲炮響從電臺內傳來,瀟湘館內衆姐妹都吃了一驚,探春猛地站起身:“打仗了?!”

黛玉也急了,卻沒馬上問,反而耐心的聽着。

衆人件她鎮定,也就沒有多說,聽着電臺傳來嘈雜的聲音,船員呼喊聲,海風吹過嗚嗚聲,另有鼓聲大作,震得她們的心也跟着跳得激烈,彷彿身臨其境,長有紅毛的番夷船隊凶神惡煞的駛來。

“剛纔是警戒炮。”

楚大爺的聲音終於傳來:“瞭望的船員發現敵人了,他們沒有守城,而是出來海戰。”

接着衆人又聽楚大爺說道:“目前只看到了百餘艘船,暫不知對方是否有伏兵,不過,對方的船都不差,只比我們新造的船差上一些。”

“也就是我們佔優?”惜春忙問。

“紙面數據是我們贏,但打仗不是隻看這些,還要看雙方作戰經驗,怎麼開船、發炮,以及戰術等……準備要交戰了,待會你們先聽着,等結束我再說話。”

楚禎又笑道:“要是怕炮聲的話,就先出去避開,或者關了電臺。”

黛玉自然是不怕的,可卿也要留下,寶釵也一樣。

其餘人也都要留下來聽,賈寶玉對此不感興趣,但衆姐妹都不出去,他出去也是自討沒趣。

很快,炮聲接二連三的響起。

伴隨船上將士呼喝號令的聲音,使她們也感受到了海上這一場驚人的大戰。

半刻鐘後,炮聲越發猛烈,瀟湘館內衆姊妹甚至聽到紅毛番的炮火聲音,也聽到炮彈砸出船隻後,木頭被砸爛發出的聲響。

林黛玉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幸好,不多時她們就聽到了船上傳來歡呼聲,以及將士們痛罵紅毛番的聲音,罵得很難聽,卻着實令人解氣。

“小心紅毛番使詐!”黛玉忙說。

她是猜測的,但過了一會後,楚大爺跟她笑着說道:“敵人果然有伏兵,但我們也有,在遠處攔截了他們,現在我們全速追擊,應該能追上!”

“楚大爺替咱們狠狠打這些番夷!”

秦可卿捏着粉拳,暢快淋漓的。

楚禎哈哈笑:“我可沒有加入戰鬥,就看着罷了。”

衆姐妹都掩嘴笑起來,楚大爺真是一點也不粉飾自己功勞,哪有人這樣謙虛的?

追擊戰顯得輕鬆許多。

楚禎與她們閒聊,回顧了下剛纔的戰果:

“他們有十艘五十門大炮的戰船,當場擊沉兩艘,船體受創進水,現在已經緩慢沉入海底中,另一艘被重炮砸中火藥艙,當場爆炸開來……我拍下畫面了,之後給你們看看。”

“好啊好啊!”

秦可卿拍手叫好,衆姊妹也因打了勝仗而歡欣鼓舞。

楚禎那邊,大順戰船繼續追擊,足足追了小半個時辰,衆人才又聽到炮聲,知道追上了。

“海上打仗了?!”

聽到聲音,黛玉幾人轉頭一看,發現是王夫人和王熙鳳來了,衆姐妹忙起身來迎。

“快坐着。”王夫人說道。

晴雯往外一看,見那些丫鬟婆子也都圍在了門前聽着,難怪沒有報信說人來了。

屋內椅子不夠,惜春把位置讓給鳳姐坐,自己站在了秦可卿身後。

王熙鳳推辭一番才坐下,笑着問道:“剛我聽小紅說這邊熱鬧,猜說是開始打仗了,我忙去跟太太說,太太也放心不下大舅老爺,咱們就過來聽一聽……這炮聲是海上在打仗?”

衆人都說是,秦可卿跟她關係最好,笑着給王熙鳳說了剛纔的事。

“阿彌陀佛,可算是沒事。”

唸佛的王夫人雙手合十,爲遠在海上的哥哥王子騰頌佛號。

電臺內又傳出楚大爺的聲音:“我們圍住了對方,正在逼降中,以炮火逼他們靠岸!”

“楚大爺的船都到岸邊了?小琉球島?”薛寶釵忙問道。

“對,小琉球島的西岸,看地圖這裡有個港灣,正好將他們趕入其中,來個甕中捉鱉。”

“哪裡是鱉,分明是紅毛番!”秦可卿高興笑罵着番夷,好似自己打了勝仗一樣。

瀟湘館內衆人都笑起來。

王熙鳳笑說:“虧得是楚神仙在,這一仗打得才順順利利!”

衆人忙笑說楚大爺沒參與作戰,又聽電臺內傳來他的笑聲:“也不是什麼都沒做,我召了一陣風,使我們的船順風,他們的船逆風。”

秦可卿瞪大眼睛,“楚神仙還說自己沒發揮作用呢,呼風喚雨打得紅毛番抱頭鼠竄!”

衆人也都驚歎,到底是神仙,召了一場風就定了勝局。

王夫人對王熙鳳說道:“要不要派人去跟老太太說一聲,大舅老爺打了勝仗,讓老太太也高興下。”

王熙鳳拿不定主意,轉而問林妹妹。

黛玉想了想,說道:“不如等紅毛番投降再去告訴老太太,免得戰事有變,讓老太太擔心。”

衆人於是都聽她的。

可過了沒多久,鴛鴦就焦急趕來,進門後就問:“林姑娘這兒是在打仗?”

黛玉一臉驚奇:“瀟湘館哪裡打仗了?誰跟誰打起來?”

衆姊妹都笑起來,瀟湘館內頓時一片女子的嬉笑聲,使人看得賞心悅目。

鴛鴦跺了跺腳,急道:“姑娘還跟我逗樂取笑呢,老太太都知道了這事,擔心楚大爺和大舅老爺還有姑爺出事,忙派我來問個清楚。”

黛玉走過去拉住她的手,笑道:“好姐姐別生氣。”

拉着她坐下來解釋。

鴛鴦喝了杯茶後,又急急忙忙回去跟老太太說。

不久後又回來,笑道:“我來給姑娘們傳老太太的話。”

衆人都站起身恭聽,連王夫人也不例外。

鴛鴦道:“老太太說,姑娘們擔心前線戰事,今晚怕是要守到晚上,那紅毛番也不知何時才肯降,老太太勸姑娘們早些休息,待會叫廚房準備一頓晚飯,送來給林姑娘和各位姑娘們吃。”

黛玉正想謝老太太,鴛鴦又繼續說:“老太太還說,請林姑娘跟楚大爺跟大舅老爺在船上小心些,海外番夷狡詐反覆,別被他們騙了。”

黛玉點頭,表示待會就轉告老太太的話,又謝過老太太的賞賜。

衆人也一道感謝。

王夫人在瀟湘館坐了好久,才告辭離開,但叮囑好留下的王熙鳳,有什麼情況就派人來告訴她,夜裡也沒關係。

“太太儘管放心,我守到大舅老爺那邊睡下我再走!”王熙鳳忙說。

夏金桂也沒再坐着,叫上寶玉一塊離開了,去和王夫人一塊吃飯。

衆人都沒在意賈寶玉離開這事,繼續守在電臺前邊聽邊嗑瓜子聊天,王熙鳳在榻上跟秦可卿看同一部電視劇,兩人竊竊私語。

許久。

薛寶釵起初還疑惑,勸降要那麼久?

但時間一點一點往後,果然如老太太所料,被逼入港灣的紅毛番一直堅守,大順船隊發起數輪炮擊,始終打不進去。

不過也是避免傷亡,沒有激烈交戰。

到了傍晚,夏守忠領着一隊太監來到,太監們手裡捧着不少賞賜的禮物,全都是皇后娘娘賞給林黛玉的。

衆人看了只有羨慕。

一來,林妹妹父親林如海是浙閩巡撫,這一戰本就有他一份大功勞。

二來,楚大爺跟林妹妹關係匪淺,賞給楚大爺的東西全都是送到她這。

戴公公在瀟湘館坐了一會,喝杯茶,聽到楚神仙戰前召喚一陣大風的事,頓時“哎呀”一聲,嘆息連連道:“陛下都未曾知此事,楚神仙一直說他只是去記錄戰事,沒成想原來施展了呼風喚雨的手段!”

接着又自己想通了:“看來是楚神仙覺得這風算不得什麼助力,故而沒有提!”

順風能讓炮彈飛得更遠,這助力一點也不小。

夏守忠喝完茶,又急忙回宮去稟告。

大順朝戰船困住紅毛番百餘艘船,足足困了一晚上。

到第二天起來時,整個京城內都知道了此事,衆人爭相議論,榮國府內丫鬟婆子小廝,都在盼着楚大爺和大舅老爺以及姑爺打一場勝仗歸來。

足足等了三日,京城內百姓纔等來消息:

被圍困多日的紅毛番,終於棄船投降,在岸上列隊等着大順官兵收押。

一時間,京師內人人歡慶前線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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