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千四百人。”
李世民更正他的說法。
朱棣聞言,看了一眼楚禎,猜到大約是因他的緣故。
但如今朱棣已無瑕關心其他事,張昺謝貴二人隨時會攻入燕王府。
他來這的目的就只有一個:
試着從似夢非夢的地方,找到一條生路,亦或者助力也行,以消弭當下北平的殺機!
只是目前看來,並不能夠從這裡,從那位時空史官那獲得什麼幫助。
“八百人……”
楚禎沉吟片刻,問李世民和朱元璋:“你們有何好的方法解圍不?”
朱棣重新燃起希望。
唐太宗擅於領兵,更何況他如今還是太子,不是未來坐鎮長安的皇帝!
“沒有。”
朱元璋首先說道。
楚禎看他的臉色和語氣,就知道他是不肯爲朱棣出謀劃策的,沒有出面罵他個狗血淋頭已經算是饒過他。
李世民問:“你燕王府外有多少人?”
幾人看向朱棣。
“大約四千人,若是要打,他們一時也打不進王府,可一旦打起來,北平四周駐守的衛所兵不出兩日就會來到!”
“如此,以你目前處境,我只能想到三種辦法。”
“請太子不吝賜教!”
朱棣朝李世民拱手行禮,請教道。
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事關生死,他雖與道衍、張玉、兩個兒子等人早有定計,卻仍會聽一聽別人的意見。
特別是給出意見的人是李世民,就更要聽他的計謀是什麼!
楚禎望了下朱元璋,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
“其一,求援。”
李世民分析道:“若是硬碰硬,你八百人無法與四千人,以及北平外衛所兵抗衡,你需得儘早聯繫你以前的部下,約好與他們一起起事,伱守在北平燕王府內,他們從各地趕回支援,在其他朝廷軍到來之前,擊潰城中四千人,控制城池!”
幾人都沒說話,李清照問:“若是燕王以前部下不肯跟着一起反呢?”
李世民笑了,“若是如此,我建議燕王你趁早開了府門,不然即便控制了北平府也是徒勞。”
赤手空拳沒辦法造反。
毫無名氣的普通人也造不了反。
別人都不跟你,怎麼造反?
朱棣微微頷首:“我已讓人帶着信出了城門,去往通州、遵化、密雲等地,一旦事泄燕王府被圍,或許能有援兵至。”
這是後手。
如玄武門時高士廉守芳林門。
這也是根基。
一旦朱棣奪得北平府,可趁其他人未反應過來時,暗中通知老部下,讓他們殺了主將前來歸附,或者悄悄領兵離開駐守營地,前來北平府。
“其二,裡應外合。”
李世民再說道:“你在年初就準備應對朝廷審問,應該在北平府守軍內安插收買了一些人,與他們約定好一起舉事,制住長官,再以燕王威信使其餘人投降。”
“其三,甕中之鱉。”
李世民直接說完:“你想辦法把人請到王府內,再奪取城池。”
朱棣沉思起來。
楚禎都懷疑李世民是不是看過明史了。
但轉念一想,玄武門同樣是甕中之鱉,只不過是李世民主動進入甕中,先捉了大鱉,再捉兩隻小的。
“先前我爲了不去京城,裝病半年多。”
朱棣緩緩說道:“我已派人去通知張昺謝貴二人,說我病好了,剛剛聽到朝廷要抓燕王府官屬,現已將府內官屬綁縛,讓二人進來帶走。”
李世民奇道:“不是抓你?爲何抓官屬!”
朱元璋表情一滯。
林黛玉瞧了下楚大爺,說道:“據《明史》和《皇明祖訓》記載,凡王獲罪,則必先問罪於官屬。”
所謂官屬,就是王府內的左右長史、典簿、審理所、典膳所、指揮使、同知等。
按照朱元璋看來,凡藩王獲罪,這些人也難逃干係,要抓藩王必須先抓這些人。
誰知,這竟給了朱棣拖延時間,以及請君入甕的藉口!
楚禎笑了起來。
但朱棣沒笑,他正在生死關頭,哪裡能笑得出?
半晌。
楚禎對他說道:“燕王情勢危急,可惜我不能給你什麼幫助,原因只有一個。”
朱棣看向了他。
時空史官的意思他聽出來了,史官能幫他度過此次危機,但不想幫。
“請史官告知爲何。”朱棣道。
“這場靖難之役是內戰,打得越久,死的將士越多,國家動亂,百姓流離失所。”
楚禎解釋道。
朱棣一言不發,似在思考着。
黛玉低聲和李清照說道:“是楚大爺會說的話。”
李清照微微點頭。
她從先前楚郎君話中,知道他很看好明成祖,但眼下卻是燕王以一己之力,掀起一場內戰。
燕王是受了委屈,也是迫不得已,但百姓呢?
一將功成萬骨枯。
“我絕不會坐以待斃!”
一身甲冑的朱棣站起身,朝李世民,楚禎等幾人拱了拱手,沉聲道:“告辭!若是今日之後我還活着,下次再來給諸位道謝!”
楚禎說道:“我雖不會給你幫助,但幫一些小忙還是可以的,待會我想去北平府做客,不知燕王可歡迎?”
“去我府裡?”
朱棣有些吃驚,但轉念一想,上次他從這裡帶走了一支筆……
“如今燕王府危機四伏,你確定要來?”朱棣問他。
“不妨事,我能隨時離開。”
楚禎打開史書,把幾張紙條給了他,並解釋怎麼使用,以及待會下樓後回去的辦法。
朱棣記在了心裡,朝衆人點頭示意後,大踏步下了樓。
楚禎幾人沒有去送他。
“如何?”楚禎問朱元璋,這問題很空泛,既是問老朱什麼心情,又是問他是什麼想法,管還是不管靖難朱棣的事。
“我沒什麼想法。”
朱元璋此時的語氣反而冷靜下來:“事到如今,他也停不下謀反的腳步,不是一句話能止住的。”
楚禎想了想,還真沒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朱棣不可能放棄造反。
朱允炆也不會停下,就算朱元璋親自到他面前,他也可能不理會,命人把“冒充”他皇爺的朱元璋捉拿。
從朱允炆一系列表現來看,他實在不像一個孝子。
與他們聊了一些事後,楚禎收到了即將靖難的朱棣的召喚,李世民和朱元璋帶了一些水果和零食回去,楚禎和李清照林妹妹說了兩句話後,也出門前往北平府。
……
大明,紫禁城。
朱元璋回到案桌前,準備繼續批改奏摺,拿起一份,眼睛看着裡面的字,卻一個都讀不進去。
過了許久。
他乾脆扔下奏摺,出殿門外,站在臺階之上,揹負雙手看着天邊落日與成片的宮殿羣。
大明纔剛剛在他手上建立起來。
千秋萬代的基業纔要起步,卻要遭受失去皇后、儲君的打擊,他所定下的祖訓,分封的藩王,成了二十年後的禍根。
老四,朱棣,太孫,靖難……
“父皇!”
朱標聲音從旁邊響起,朱元璋這才如夢初醒,看着大兒子對他恭敬行了一禮。
“標兒過來。”
朱元璋把他叫到身邊,如普通人家的父親摟着小兒子的肩膀,問他:“你對藩王怎麼看?”
“……父皇不是已削藩?”
“哦,咱削藩過了?”
“……”
“那就成,哈哈哈,你娘,還有你,雄英……哦,今晚在你娘那吃飯,把雄英他們都叫來!”
朱標難免心中疑惑。
父親這是怎麼了?
傍晚。
朱標帶着側妃呂氏,七歲的嫡長子朱雄英,四歲的次子朱允炆、朱允熥等人,來到了坤寧宮。
馬皇后發現,丈夫今晚心情很好,親自爲她和標兒倒了酒,把標兒唬了一跳。
但他不以爲意,還命人打開楚真君送的無線電臺,與還在趕回北平府途中的老四通了話。
並讓朱允炆親自與朱棣聊。
“四叔吃飯沒?走到哪裡了?”朱允炆乖巧的問好。
“四叔剛騎馬進城,還沒吃呢,允炆侄兒吃了沒?”
朱棣心裡感慨着無線電臺的強大,他這一路上,到了晚上歇息時,都能與應天府通一次話,聽一聽父皇母后的聲音。
雖遠在千里,卻仍舊和在父母身旁一樣。
朱元璋哈哈大笑。
什麼靖難,有楚禎在,都是沒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