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虹橋機場
春日裡的江南風景,總是美麗得令人沉醉。
幾縷玫瑰色的彩霞,從東方的天空中漸漸顯現,純潔而又清麗,宛如江南麗人脣上的一抹胭脂。燦爛的晨曦透過濃密的雲層,迸射出一條條絳色的綵帶,翻滾着一絲絲耀眼的金光。
水稻的秧苗和各式各樣的蔬菜,在綠油油的田野裡隨風搖曳,散發着盎然的生機。成羣的蝴蝶和蜜蜂圍着金色的油菜花翩翩起舞,開始了新一年的忙碌。天空中不知何時飄起了頑童的風箏,水渠裡隨處可見扭着尾巴的蝌蚪,步履蹣跚的老黃牛在泥濘的田間小徑上漫步,顯示出一派田園牧歌的悠閒景色。
然而,伴隨着巨大的轟鳴聲,一架銀光閃閃的噴氣式偵察機,從空中俯衝降落,打破了春日的祥和氣氛。又過了一會兒,穿着一身飛行服的伊霍諾夫斯基上校有些疲憊地跳出機艙,徑自走到跑道旁邊的一輛吉普車旁邊,又從揹包裡摸出一隻特製的軍用平板電腦,塞到車上坐着的王秋同學手中。
“……呼,核爆區域都已經基本航拍完畢了,你把這些數據送回去,讓你們總參的人去研究吧!”
曾經是優秀飛行員的狼人上校有些疲倦地喘了口氣,粗魯地用俄語說道,“……長途飛行真是好辛苦,還不讓中途喝酒……好啦!任務完成了!快帶我去機場酒吧!我要把紅牌伏特加往喉嚨裡灌個夠!”
他一邊如此嘟嘟囔囔,一邊隨意地在吉普車裡東翻西找,想要弄點兒什麼刺激的飲料,但最後只是摸出一罐啤酒,吧唧着嘴喝了一口,就不爽地吐了出來,“……呸!一點勁兒都沒有,真不是男人喝的東西!”
在聽了坐在身旁的索尼婭小姐的翻譯之後,王秋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淡淡的苦笑。
——在絕大多數傳統型俄國毛子的字典裡,有很多詞彙,諸如害怕、規矩、理智、戒酒等等,都和“放屁”基本屬於同一概念。很多性格很毛身材也很毛的毛子飛行員們,都喜歡喝着高烈度的伏特加,噴着滿嘴的酒氣開飛機上天玩雜耍……如果硬是不讓他們喝酒,反而會弄得他們精神不振,脾氣也變得暴躁起來。
“……這次偵察飛行是否順利?應該沒有遭到敵機攔截吧!又或者是日本人的高射炮?”
王秋一邊吩咐司機立即開車趕赴酒吧,一邊對上校隨口問道,然後收穫了一枚好像看白癡一樣的眼神。
“……你這是在開玩笑麼?”伊霍諾夫斯基上校略帶不滿地斜了他一眼,“……如今這世界上的活塞式螺旋槳飛機,怎麼可能追得上我?而目前又有哪一種高射炮,能夠把炮彈打到一萬多米的高空?更別提那邊剛剛爆過氫彈,一切都亂糟糟的,哪裡又功夫來關注天上的我?”
……唉,我這還不是擔心你酒後駕駛,把偵察機飛到人家的高射炮口前邊去麼?王秋的心中暗自嘀咕。
——事實上,早在穿越者們正式動用這枚兩千萬噸梯恩梯炸藥當量的氫彈之前,伊霍諾夫斯基上校就已經駕駛遠程偵察機,航拍過一遍佐世保軍港及其附近地區,以此來作爲核爆後的對照依據。
當時,在穿越者們密切監聽的日本海陸軍電報裡,居然對此事完全沒有任何反應,估計要麼是沒看到,要麼是當成不明飛行物來處理了——正常情況下尚且如此,核爆之後一片混亂的情況下就更別提了。
“……說起來,我們都已經丟過去了這麼大一顆氫彈,日本帝國也應該投降了吧!”
接下來這回,就輪到伊霍諾夫斯基上校主動發問了,“……他們有派人過來商量和談條件嗎?”
王秋對此只是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哼,投降?早着呢!日本人還在做着繼續征服中-國的美夢吶!如今的帝國主義侵略者,可都是些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傢伙!而日本軍國主義更是比德國納粹還要瘋魔!就在今天早上,日本的岡田啓介首相還在廣播上發表講話,號召全體軍民恪盡職守,一心同體,不要被區區一場天災給打倒,而是應該化悲痛爲力量,把‘懲戒支那、弘揚皇威’的千古霸業進行到底!”
雖然王秋這話講得稍微有些囉嗦,但伊霍諾夫斯基上校略一思忖,還是準確地抓住了其中的關鍵詞,“……天災?”他似笑非笑地咧開了嘴,“……日本人居然是這麼認爲的?”
“……沒錯,不僅是日本人,如今幾乎整個世界都是這麼認爲的,還嘲笑我們是貪天之功爲己有!簡直是淡定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王秋嘆息着點了點頭,不無鬱悶地抱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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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似乎是預料之外,但又是情理之中——九州島佐世保鎮守府上空那顆埋葬了日本聯合艦隊的兩千萬噸當量的氫彈,根本沒能遏止侵華日軍在中華大地上的進一步開疆拓土!
4月9日,許昌會戰結束,因爲中-國抵抗力量的不團結、大批漢奸的內部破壞,以及兩個國民政府的大力配合,日軍僅僅動用了一個第六師團,就一舉擊潰二十萬東北軍,嚇得楊虎城的西北軍臨陣脫逃!
——倒黴的張學良張少帥,剛剛從他的襄陽行轅出發,趕到許昌前線督戰,就捱了石破天驚的背後一刀——奉命留守襄陽的幾個東北軍守將,被蔣介石的“銀彈攻勢”打倒,公開發動兵變,宣佈“和平易幟”,倒戈歸順武漢國民政府,順便將張少帥苦心積攢下來的大批軍需物資,向武漢方面拱手相讓。甚至就連張學良的家眷,主要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趙四小姐,也被這夥沒良心的叛軍當成投名狀給扣了起來!
此事一出,堅守在許昌前線抵抗日軍入侵的東北軍,立即就軍心大亂,而張學良同樣也是手足無措、方寸大亂。另一方面,鐵了心爲虎作倀的南京國民政府,又竭盡全力集結了六個師的兵力,配合日軍對東北軍的後勤基地南陽進行側面攻擊,還派遣間諜滲入東北軍各部,大力招撫收買了不少將領……結果等到第六師團從南線發起進攻的時候,東北軍早已處於全面崩潰的混亂狀態,幾乎沒怎麼抵抗就一潰千里!
而原本正在北線跟第四師團對峙,打得互有勝負的楊虎城,眼看着整個右翼突然崩潰,自己有被包抄合圍的危險,保存實力的念頭頓時佔了上風,立即掉頭大踏步撤退到洛陽去了——看起來似乎是準備效仿當年董卓單挑關東十八路諸侯之舊事,憑着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虎牢關天險,與日寇再度展開較量……
總而言之,西北軍的人員和物資,在許昌會戰之中都損失不大,憑着洛陽這座千年古都,還有繼續與日寇展開周旋的力量。但是,虎牢關以東大半個中原的淪喪易主,卻已經是誰也無法逆轉的殘酷現實了。
除此之外,通過這一次的背後捅刀子,蔣介石收復了襄陽這一荊北門戶,同時又在英國炮艦的協助執行,通過談判逼退了川軍,收復了扼守三峽出口的宜昌,從而基本控制了湖北全省,也算是個小贏家。
相反,一貫眼高手低的花花大少張學良,則成了這場戰事的最大輸家,不僅二十萬東北軍被打得土崩瓦解,還丟了荊北豫南的最後一點地盤,外加小老婆和小金庫,幾乎賠掉了褲子……到了這等地步,他只能一邊蒐羅殘兵敗將,一邊往豫西的伏牛山區裡撤退,場面狼狽至極,與先前那副發誓要一戰雪恥的樣子形成了鮮明對比,被刻薄的報界戲稱是:“少帥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
——當許昌會戰的敗報傳到上海之後,諸位穿越者們全都是大吃一驚:雖然知道張少帥的打仗手藝不行,但還沒想到居然能拙劣到這等地步!更不理解這二十萬東北軍就算再怎麼不經打,畢竟是守在深溝固壘的工事裡,可是在區區三萬日軍的攻擊面前,爲什麼會連四十八小時都頂不住?!
最後,還是對民國年代各種軍閥習氣甚爲了解的方誌敏,一語道破了天機:“……在長城抗戰之後,已經被迫交出地盤、撤出華北的東北軍,並不是真的還有二十萬,而是‘號稱’二十萬!藉着這個數目向中央討要軍餉而已。具體到底有多少人、幾桿槍,只怕是連張學良張少帥自己都未必清楚……更何況,張學良也不可能把所有的東北軍都壓在許昌戰場,還得在南陽和襄陽留下一些人,再加上軍隊裡面有人被收買倒戈,似乎還有刺客在活動,這位少帥能夠逃得一命就算是不容易了!唉,槍不如人、炮不如人,那都是次要的。最怕的是人心散了,那樣的話,就算是裝備再怎麼精良,甚至武裝到牙齒,也一樣是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