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之後,雪姬黛蘭突然一把纏住王秋的胳膊,吶吶地開了口,“……吶,親愛的,有件事我說了之後,請你千萬別生氣……我們能不能留在這座宮殿裡,不要走了?憑着你所擁有的能力,一定會被我的父親賞識,在特諾奇蒂特蘭城也肯定能享受到很不錯的待遇吧!”
“……呃?爲什麼說這個?捨不得故鄉?”王秋一面盡情搓揉着雪姬黛蘭的雙峰,一面懶洋洋地問道。
“……這個……怎麼說呢?不知爲什麼,我就是有一種朦朦朧朧的預感,如果這次跟你們離開了特諾奇蒂特蘭城的話,以後恐怕再也看不到這些熟悉的景物了。”
雪姬黛蘭先是略帶傷感地如此說道,隨後又自嘲地一笑,“……呵呵,抱歉,這種大事不是女人應該插嘴的,我剛纔似乎說了些傻話。在這個世界上,有哪一個遠嫁異邦的女人,不用面對永別故土的命運呢?”
她低頭埋進了王秋的胸膛,輕輕地磨蹭着,一頭茂密的秀髮弄得王秋鼻孔癢癢。
但她那條預言的內容,卻讓王秋一時間心頭狂跳。――
如果按照真實的歷史慣性發展下去,特諾奇蒂特蘭城確實是將會在一年多之後徹底毀滅。
而即便是在這個已經被穿越者極大改變了的時空,這座城市的未來命運恐怕也很悲觀。
但這個秘密實在是沒法跟雪姬黛蘭訴說,因此王秋也只好嘆了口氣,隨後伸長脖子,準備和她接吻。
然而,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寢宮外面卻突然傳來一番亂七八糟的響動,還有幾個熟悉的驚叫聲。
王秋只得意興闌珊地從牀榻起身,胡亂披了一件襯衫,便罵罵咧咧地往外走去。
“……喂喂,之前不是已經說好不許鬧洞房聽牆角的嗎?可你們現在一個個還都躲在外面幹什麼?別告訴我還在什麼地方藏了錄音筆和攝像頭啊!”
然而,他纔剛剛走到敞開的門口,朝外望去,就不由得愣住了。――
只見馬彤和蔡蓉兩位聽牆角的傢伙,正站在牆根邊上,戰戰兢兢地向一個陌生人行禮問好,嗓音似乎直打飄。而楊教授和文德嗣則披着睡衣,在衛兵和侍女的簇擁下,從宮殿的其他角落匆匆趕來。
至於那個連接現代時空的蟲洞,此時正懸浮在庭院中央,散發出不可名狀的黑霧,泛着閃爍的銀光。
似乎是聽到了先前的叫嚷聲,當王秋出現在門口的時候,這位陌生人也朝着他轉過身來。
藉着皎潔的月光和庭院中燃燒的火把,王秋髮現此人約摸四五十歲,穿着一襲筆挺的黑西裝和白襯衫,打着黑白花紋的領帶,一副典型的國家公務員打扮。並且此人的體格堪稱是身寬體胖,目測起碼有二百多斤,圓圓的臉蛋上滿是肥肉,還戴着一副黑框圓形眼睛,面部造型酷似特大號熊貓一般。
接下來,王秋還沒來得及開口發問,這位胖墩墩的中年男子幾步搶了上了,握住他的右手一陣猛搖。
“……呵呵,這位就是楊政委介紹過的王秋同志吧!你好你好!今天真是不好意思,穿越過來的時候沒弄清楚這邊的時間,打擾到你們的休息了。哦,對了,我姓馬,你管我叫馬主任就好了!”――
原來是北京的那位領導大人來視察了……這個時間還選得真是巧啊!
王秋不由得感到自己的嘴角一陣抽搐,同時覺得脖子後面陣陣發冷……
親愛的雪姬黛蘭,很抱歉,你的故鄉恐怕是註定要被厄運籠罩了……
祥瑞御免!祥瑞御免!
經過一番雞飛狗跳的鬧騰,被吵醒的侍女和衛兵都被勸了回去,沐浴在夜色中的宮殿也恢復了安靜。
但是,對於諸位穿越者來說,這一個晚上是註定沒法平靜了。
就連新婚燕爾的王秋同學,也沒法再享受他的洞房花燭夜,只得吻別了牀邊的玉人,哈欠連天地穿好衣服,然後來到一間燈火通明的臨時會議室,跟其他人一起向領導同志彙報述職。――
現代中國超能力戰線理論上的最高指揮官,國務院和諧部超自然現象處理辦公室的最高領導,那位連名字都不能提起的祥瑞主任,終於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親自前來1519年的中美洲時空視察了!
當然,作爲位高權重的省部級領導幹部,馬主任肯定不是一個人來的。在蟲洞的另一端,還有秘書、司機、勤務員、保安等一整套班子。但他們都沒有能力穿越時空,所以只能讓主任同志孤身趕赴異界了。――
可以自由穿梭蟲洞的空間異能者,全中國也只有大約五十名,並且分別隸屬於各個機關部門和勞務公司,其中不少還常駐國外。
馬主任雖然是中國超能力戰線理論上的最高領導,但實際上只是一個最高協調者,對很多名義上的下屬根本管不動,也沒法讓幾個空間異能者什麼正事都不做,整天跟着他東跑西顛,端茶遞水什麼的。
不過,對於王秋這樣的編外實習生和文德嗣這樣的小老百姓來說,馬主任依然是一等一的大人物――他們在這個世界或許是受萬衆景仰的“神人”,以及揮斥方遒的統帥,但在另一個世界卻什麼都不是。
於是,超時空城管犬牙國際縱隊某臨時團隊的全體隊員,以及誘發了這個蟲洞的穿越者文德嗣同志,全都雲集一堂,畢恭畢敬的向這位戴着厚厚的近視眼鏡,如同熊貓一般胖嘟嘟的馬主任彙報工作:
“……最近的一個多月以來(按照現代時空的時間流速計算),在各級領導的親切關懷下,在相關部門的大力協助下,我團隊努力發展穿越時空的跨位面貿易,並且依靠同志們的艱苦奮鬥,取得了可喜的成績。共計爲我國收集了價值約六億元人民幣的木材、高級石料、貴金屬和天然寶石,銷售出價值約兩億七千萬人民幣的各類鋼鐵製品和輕工業品,並且採購了大批量的食品和建築材料。從而有力地推動了我市各類中小企業的發展,促進了本地區市場經濟的繁榮,並且輻射到周邊地區……”
楊教授拿着一疊早已寫好的稿紙,一本正經地向馬主任彙報着這段時間的工作進展。
而馬主任也微笑着對此表示了高度肯定。
“……楊政委,蔡蓉同志,還有犬牙國際縱隊的各位成員,你們的這次大膽嘗試,做得很好,很有現實意義!作爲新時代的共產黨員,我們就是應該起到帶頭作用,努力發揚一不怕苦、二不怕累、三不怕危險的開拓精神,爲民族工業尋找銷售市場和原材料產地!爲此,我們應該牢記‘三個代表’的重要精神……對於你們在實際工作中遇到的各種困難,組織上也會予以足夠的重視和支持……”
馬主任先是絮絮叨叨地打了一番官腔,這才話鋒一轉,把話題轉移到了他最關心的問題上:“……當然,我們做事必須要從實際利益出發。關於你們申請的軍事援助,我已經去聯繫了,而那邊也有了迴應,但是經費方面還存在不少缺口。不知目前你們在賬面上的純利潤現在有多少?”
“……這個……雖然跨位面交易的利潤率很可觀,但是因爲很大一部分利潤被投入了軍備開支,以及供給此次出兵遠征的開銷,所以目前的淨利潤大約只有三千萬人民幣。”
負責管賬的馬彤趕緊說道。這很明顯是一個縮水過的數字,只不過這中間嚴重缺乏監管,各種記錄一團混亂,許多交易甚至根本沒有紙面記錄,上面就是想要查賬也沒法查--難道還能去找印第安人對賬嗎?
“……嗯,那就儘快劃出兩千八百萬給我。”馬主任一開口就把這筆錢要去了大半,“……拆遷隊那邊的款子催得很急,不給錢他們就不肯來幫忙,而且以前也還有一堆窟窿和人情債需要儘快填補上……所以希望你們能夠再接再厲、勇於拼搏,給本部門開拓出更多的經費來源……”
其他人聽了倒是沒什麼反應,但屬於“體制外”的文德嗣,卻是頓時愣住了。
“……呃,這個……主任同志,您給我們聯繫的武裝力量,居然是拆遷隊?!不是應該找軍隊嗎?”
他吶吶地如此問道,然後收穫了蔡蓉團長的鄙視眼神,彷彿他剛剛問了一個低級問題。
同樣是最近才知道某些內幕的王秋,只得趕緊出來打圓場,對文德嗣解釋說。
“……學長,你恐怕不太清楚。我國的超能力組織,目前都是不掛靠在軍隊系統裡面的,至少是不能用軍費維持運轉的。因爲我們身上的超能力,是不定期出現,而又不定期消失的,誰都不知道自己能夠擁有多久的異能,又會在什麼時候失去它,以及日後會不會恢復。說不定早上是普通人,晚上就變成了異能者;或者早上是異能者,晚上又變成了普通人,接着在過了幾天或幾年之後,異能又莫名其妙地恢復了。
這樣一來,超能力組織在人員結構方面就必須具備極大的流動性,以便於隨時調整編制,補充新血。如果把它放在講究秩序和紀律的軍隊裡的話――很大一部分工作人員都無法解釋其工作內容和招募途徑,同時每年還會產生大量無法解釋其用途的開支,以及更多無法解釋原因的人員流動,編制人數隨時隨地都會膨脹或縮水……這麼一個詭異機構的經費申請該如何往軍費預算裡添?
更要命的是,假如把這個機構掛靠在軍隊裡,那麼一到要削減軍費和裁軍的時候,就全露餡了--在軍隊本身都要忍耐一下的時候,這個莫名其妙的掛靠機構總不能得到額外偏袒,或者讓它自己去做生意吧。”
“……沒錯,在找到王秋同志這位可以無限傳送的跨位面搬運工之前,由於受到傳輸重量和穿梭次數的限制,位面交易幾乎是無法進行的。而另一方面,衆所周知,中國這幾十年來一直都在不斷裁軍……”
馬主任聳了聳肩膀,接下了話頭補充說,“……不過你大可以放心,我國的異能強襲裝甲拆遷隊,是一支擁有海陸空三棲作戰能力的傑出拆遷隊,擁有多次在黃巖島、釣魚島、南沙羣島、中東地區和東南亞地區進行強制拆遷的豐富執法經驗,曾經處理過殭屍墓穴、吸血鬼城堡、邪教祭壇、核泄漏反應堆、廢棄極地考察站和外國邊防哨所等多種高危險性違章建築……呃,基本上就差沒拆過宇宙空間站和外星基地了。”
……喂喂,主任同志,是不是有什麼不科學的東西混進來了?我似乎聽到了很多不得了的名詞?!
文德嗣聽得眼睛都要直了,而王秋也是震撼於這些拆遷隊同行們的彪悍程度。――
這樣的戰績,真是太彪悍、太犀利、太耀眼了!
呃,要不然怎麼說若是城管、拆遷隊、保安三位一體,則可縱橫天下、舉世無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