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任的院長納爾森·安德烈問了一句話後,眼睛卻看盯着屏幕。
是的,新上任的院長也姓安德烈。但並不是安德烈的直系親屬。事實上西方的姓氏並沒有華夏那麼豐富,同名同姓的人很多。所以常常用大小區分。
這位小安德烈的貢獻主要集中在化學領域,比如曾經因爲在dna修復機制研究中的貢獻,揭示細胞如何修復損傷dna,並給出防止基因突變跟預防癌症發生的方法,而獲得過諾貝爾化學獎。
通知函上最末尾的內容的確是讓人有些破防。
“……請在一週內向本函附件中提供的賬號,轉入本該發放給諾獎獲得者的獎金。謝謝。”
不得不說措詞還是很有禮貌的,甚至道了聲謝。
但小安德烈還是覺得這是在挑釁。
“事實上,委員會收到這封郵件也很意外。你知道的,以前沒有過這種情況,委員會也不太清楚這三位尤其是喬澤的思維模式,所以信件轉到了這邊。”
旁邊的秘書很委婉的說道。
這話說的其實很有水平。
表達的意思是,本來這封信本就不該讓他這位院長看到的,這種無理的要求,在委員會那塊本該就被直接拒絕掉,或者壓根不予理會。
之所以會轉到他這位科學院院長的郵箱裡,還不是因爲發這封函件的人比較特殊麼?
上一位院長可是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雖然事後大家老安德烈已經身患重病,大概率也活不了太久了。但老人的決絕,還是讓許多人驚出了一身冷汗。
總不能在科學院任職,也成了高風險職業吧?
秘書這番話也讓小安德烈立刻控制住了原本憤怒的情緒。
一隻手搭在桌子上,敲打了片刻後,才緩緩開口道:“這麼說的話……也許我們應該回函先向喬澤教授解釋一下歷史上同類事件的通行規則。獎章跟獎金是一體的,放棄了獎章就等於同時放棄了獎金,他也應該能接受?”
“當然,歷史上同樣的情況都是這麼處理的。”秘書聳了聳肩,說道。
“嗯,措辭還是要客氣些。”小安德烈謹慎的說道。
“我明白。”秘書連忙點頭道。
“嗯,你寫好之後還是先發給我,我看過之後親自回覆。”小安德烈想了想,交代了句。
“好的。”
……
擬定回函這種事,自然不會讓院長親自操刀。
主要還是之前牽扯到喬澤的事情,都鬧得很大。整個學界沸沸揚揚的,處理起來的確需要謹慎。
尤其是不能被人當槍。事實上,小安德烈也能肯定,最看不慣喬澤的大概還是美國人。
畢竟在競爭這塊,但凡有這位年輕數學家參與的行業,都被壓制得很慘。尤其是人工智能領域,1900號鬧出的那則激活碼笑話,甚至現在還在各大社交媒體上。
2.5億美元的激活碼,更是成了網絡熱梗。畢竟真想不出什麼一次性激活碼能賣到如此高價。
而且還據說之後這個價格又賣了一次。
如果再加上網傳華夏的光刻工廠,其實就是依靠當時喬澤的論文搞出來的,而並不是之前傳說的那樣,先有了光刻工廠,喬澤才寫了那篇快報性質的論文。
這下加在一起,想來那邊的人把喬澤生吞活剝了的心都有了。
一個人能力太強大了,總是容易會被孤立,絕大多數情況都是因爲身邊的那些人總是被對比,心態變得不平衡。顯然現在美國就屬於心態不太平和的那個。
真的,哪怕喬澤自然科學獎就是在針對諾獎,且第一次頒獎還挺成功的,人們對於這種全程公開的評審模式接受度極高,甚至審覈專家團的意見公示,也讓一些參加了審覈的專家迎來了一波熱度,讓許多人更關注他們的研究。
但小安德烈依然不希望跟喬澤這個最近風頭正勁的年輕科學家,以及他背後代表的華夏直接針鋒相對。
以前爲了照顧盟友的心態,做些針對性的小動作,華夏反應並不算大也就罷了。但如果針對喬澤做些小動作,對面的反應不但大,而且直擊要害,就很惱人了。
尤其是盟友那邊也不是鐵板一塊的,各有各的利益訴求。
喬澤的動作最惱人的地方是,他不會針對性的做什麼,而是通過影響他們盟友的利益來讓他們的盟友主動找他們的麻煩。這就讓問題往往很嚴重。
畢竟華夏在國際上還是喜歡講道理的。只要肯講道理,什麼事情都能談,能談就能拖,能拖大家就都有退路。不至於真的直接撕破臉,鬧出魚死網破的事情。
但衆所周知,自家盟友是真不太喜歡講道理的,如果他們感覺吃虧了,總是喜歡用最直接的方式解決問題。再加上他們的拳頭比較大且硬,砸下來的時候還是真挺疼的。
是的,他們其實不太怕得罪喬澤,甚至得罪華夏,但是真怕喬澤找老美某些大人物的麻煩,老美那些大人物感覺喬澤那邊太硬,暫時啃不動,鐵拳便直接朝着他們錘過來,這誰特麼受的了?
上次突然發生的材料禁運事件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雙方在事件發生後,就沒人跟瑞典皇家科學院打過任何商量,最後的解決方式卻是這邊獻祭了一位院長,纔算堪堪挽回了些聲譽。這樣的隔空交戰方式,雖然很新穎,但太廢院長了,小安德烈敬謝不敏。
畢竟他才五十多歲,而且身體還行,沒啥大病。
所以得罪喬澤的選項是不存在的,必須以理服人,而且絕對不能讓老美找到機會摻和進來,所以禮貌就很重要了。
大家都是文化人,能把道理講清楚自然是最好的。
就這樣很快,一篇措辭很保守,很客氣的回函發了過來,小安德烈仔細看了一遍之後,還專門修改了幾個模擬起來語氣稍微有些強硬的單詞,並改了句子,比如把reject改成了decline,把insist改成了urge,把refuse改成了turn down……
這纔將郵件通過官方郵箱回了過去。
然而沒等他安下心,不到十分鐘對方的回覆便又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這次迴應的非常簡單幹脆,就一句話:“你們真的確定要扣下這筆本該頒發給獲獎者的獎金,並做好了爲此付出不對等代價的準備嗎?友情提示,雖然我們很好說話,但我們有着遍佈全球的夥伴,他們可不一定好說話哦。”
看完了這句話,小安德烈只覺得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但依然忍不住質問了句:“什麼意思,他這又是什麼意思?”
旁邊一直很安靜的秘書,雖然知道這個時候不太適合他插話,但還是忍不住發表一句簡短的評價:“美國人說過,這個世界要麼選擇坐在餐桌邊,要麼只能被端在在餐桌上。”
小安德烈擡頭瞪了秘書一眼,說道:“所以你認爲如果我們拒絕了這個請求,他們還會想辦法找那些該死的粗魯的美國人的麻煩,然後通過他們給我們施加壓力?蘭利的局長可已經換人了。”
“但他們那些賺錢的生意還沒換人,閣下。就算換人了……”秘書硬着頭皮開口說道,只是看到小安德烈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得難看,還是住了嘴。
不是他想介入到這種麻煩的事情裡,但他是真希望小安德烈能在這個位置上坐得時間更長些。
畢竟秘書這個職位是真的一朝天子一朝臣。
而且這個位置薪水還挺不錯的,另外他還有十多年的貸款要還。
“哎……”臉色變換了幾輪之後,小安德烈終於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先給他們回封信吧,另外以我的名義向委員會建議,未來不管諾獎獲得者,無論是否個人原因,不來領獎,我們都應該徵詢對方的意見,是否放棄領取獎金。
如果只是拒絕的領獎的話,我們還是應該把獎金髮放出去。相信這纔是諾貝爾先生設立這個獎項的本意。相信能評上獎的科學家能善用獎金,做出更多的成果。把這些記錄下來,告訴他們是我的意思。然後儘快擬定一個章程。”
秘書飛快的將這番話記錄了下來:“好的,如果委員會能通過的話,需要將這一舉措對外宣傳嗎?”
小安德烈猶豫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可以。”
“好的,閣下,我這就去把您的意思告知委員會那邊。”說完秘書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只留下小安德烈坐在辦公室裡,看着電腦咬牙切齒……
該死的美國人!
……
同一時間,美國,華盛頓州,西雅圖市,雷德蒙德,微軟總部。
微軟總裁辦公室,薩蒂亞·納德拉正坐在辦公室內專門的會客間,他的對面坐着年輕的奧特曼。
當然不是那個會發光的奧特曼,而是山姆·奧特曼,openai的創始人,那被閃電罷免過後又重新拿回了權力的執行者。
從兩人的表情能看出,這次談話並不愉快,這不太正常。
畢竟微軟在openai已經投資了130億,還是美元。
衆所周知openai還未能完全實現盈利,所以這筆投入想要立刻變現還遙遙無期,最重要的是,華夏還有一個似乎更加智能的智能體壓着openai。
不過今天的不愉快卻跟華夏跟西林沒什麼關係,主要是關於第三者蘋果的。
是的,微軟投入了鉅額的資金,但只是能有限獲得其技術授權,並非能獨家使用。
恰好,從前年開始,有爲集團的羣智框架橫空出世,其在移動端的智能體驗遠遠超過了蘋果。這樣讓蘋果感覺到極限的危機感,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開始跟openai眉來眼去了。
兩年過去了,有爲集團優化了各個客戶端的智能體驗,蘋果跟openai的深度合作也即將開花結果。這一合作,蘋果直接將openai的gpt模型集成到ios18中,同時還準備正式接入siri。
這對於微軟來說,的確是件很尷尬的事情。
雖然說蘋果針對的是有爲集團,纔會開始這一佈局。但在ai部署這塊,同屬於科技公司的微軟跟蘋果同樣也是直接競爭對手。比如微軟自研的蘇菲平板跟筆記本,就直接跟蘋果的ipad和mac筆記本產生直接競爭關係。
顯然微軟對蘋果還是很重視的。
主要還是微軟自己搞出的職能體系還差點意思。必應、edge這樣的消費者業務,一直都是半死不活的。
微軟的windows雖然依然是世界上佔有率最大的操作系統,但本地模型,電腦、平板、手機上的各項消費者業務,卻跟windows的市場佔有率嚴重不匹配。
如果siri真能完美接入chatgpt,讓蘋果的產品擁有更好的智能化體驗,最先被打擊的不一定是華夏的有爲集團,而是微軟。
畢竟有爲集團的產品現在很難賣到北美跟歐洲市場,但在這些世界主要市場,微軟卻是蘋果的直接競爭對手。尤其是在pc這塊的業務。
有了以上基礎,再看這種氣氛大概就能理解了。
顯然雙方已經經歷了幾輪的交鋒,都已經有些疲憊。
“山姆,我再重申一遍,你這是在破壞我們的合作基礎!微軟在openai最難的時候注入了鉅額的資金,纔有了現在的成就,而你們現在所做的,違背了我們的合作基礎!”
“我也只能告訴伱,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我開創openai的使命是推動ai技術的發展和應用。與蘋果的合作是爲了實現這一目標,並不是針對微軟。”
“這不僅僅是目標的問題。這對我們的戰略和市場地位是一個直接的打擊。你是在逼迫我們不得不重新審視對openai的支持嗎?”
“我知道,但你們同樣投資了mistral,還有自研mai-1,還有phi系列開源模型,所以說白了,我們從來都不曾是微軟的唯一選擇,只是恰好,openai還算成功而已。所以如果你覺得這不公平,可以賣出openai的股權。這是一筆生意,納德拉先生。”
山姆·奧特曼攤了攤手,說道。
沒辦法,他也想跟薩蒂亞·納德拉好好談談,但對方提出的要求有些不太現實。
薩蒂亞·納德拉認爲微軟作爲openai的大股東,有權知道這次openai跟蘋果合作的具體細節,尤其是所涉及到哪些具體技術細節跟數據共享。
這對於一直要求獨立運營openai的山姆·奧特曼無法接受的。
真把這些都給了微軟,那openai哪裡還有任何獨立性可言?尤其是以後誰還敢跟openai深入合作?
“不要逼我,山姆。要知道華夏人的人工智能已經遠遠超過了openai,我們並不是沒有選擇。而你們如果這次失敗的話,並不能對華夏人的人工智能技術造成任何困擾,相信我蘋果會毫不猶豫的拋棄你們。”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