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京城。
某建築內辦公室裡，一位老人坐在紅色座機前聽着電話裡的彙報。
片刻後，纔開口問道：“他的意思是，只要給他授權就能完成這個項目？”
“是的，他的確是這麼說的。”
“哦，他要多大的授權？”
“喬教授的意思是需要跟深海集羣勘探一樣，直接開放接口。但我覺得應該可以使用另一套系統。”
“哈，那錢老還真是給我們出了個難題啊。你跟他說了完整的情況嗎？”
“沒有，他似乎並不知道這個項目原主持人盧教授已經犧牲的消息，只是看了項目組整理出的系統缺陷，便做出瞭如果能夠給他授權的話，就能完成整套系統的承諾。”
“看來他對羣智的人工智能技術很有自信啊。那就試試吧。告訴他，如果這套系統能夠通過部裡的驗收，我親自給他請功。”
“是，不過他對榮譽這些似乎不感興趣。”
“哦？不管怎麼樣，先跟他談好，然後讓他跟項目組對接吧。”
“是。”
……
同一時間，辦公室裡，喬澤正在跟豆豆對話。
“你有這套兵棋系統研究的相關信息嗎？”
“沒有爸爸。不過網上有一則訃告，一位高級教授去年在執行科研任務時犧牲，這位教授主要負責的項目並未公示，但根據履歷可以看出他一直在主導人工智能跟兵棋推演結合方向的研究。”
“哦？”喬澤微微皺眉，隨後說道：“調出訃告。”
很快，去年的一則訃告被調了出來，果然這位教授有着一連串的履歷，不過介紹目前具體負責的項目時，只用了某項替代。不過想到之前文件上“絕密”兩個字，便又對上了。
喬澤思考了片刻，突然開口問道：“你跟西豆切斷聯繫多久了？”
“爸爸，從你上次讓我切斷跟它的聯繫那天到今天總計93天了，這段時間我們的數據庫沒有做過任何交換哦，豆豆可是很乖的，不管它佔下的數據庫有多大，都堅決不被那些亂七八糟的思想腐蝕。”
喬澤並沒有理會這玩意的表態，直接下達了指令：“遍歷數據庫，把跟兵棋推演相關的資料，拷貝一份到你的數據庫裡。”
“親愛的爸爸，保證完成任務。”
喬澤則是乾脆的關了聊天界面。
哪怕豆豆的數據庫跟搜索技術很優秀，但想到對面上線豆豆已經過了三個多月，而且一直都是在放養狀態，數據庫有多大就很玄學，全部遍歷一遍，也肯定不是一時半會能完成的。
好在他這邊也不太急。
但如果真要做好這套系統，那些第一手的戰場資料可是極爲寶貴的。
主要用於整套兵棋推演系統的模型訓練與驗證。沒有足夠真實的第一手數據去餵養，受可用數據的限制，哪怕這套模型在訓練數據上表現良好，但對未知情況的泛化能力肯定會很弱雞，根本達不到要求。
雖然暫時還沒拿到這套系統完整的研究資料，但喬澤畢竟是做人工智能起家的，對於人工智能的長項跟弱項瞭然於胸。現在就看之前豆豆閒散放下的棋子有沒有用了。
……
大洋彼岸，美國，亞利桑那州。
只能說這個夏天，大洋彼岸過去三十年間幾乎可以說一不二的大國是真的很熱鬧。甚至可以說從沒有這麼熱鬧過。
這天，一位老人此時正站在演講臺上扭動着身體，爲即將開始的競選演講預熱，標誌性的紅領帶正在隨風飄揚。
臺下無數的支持者，則正狂熱的揮舞着印有老人頭像的牌子。
終於，當臺下的氣氛達到老人的預期之後，他站到了麥克風面前。
“親愛的亞利桑那州的勇士們，今天，我們站在這裡不僅是爲了討論我們的未來，更是爲了發出戰鬥的號召。我們的對手們沉溺於空洞的理想和無根據的承諾，他們試圖推銷他們的失敗政策和危險的外來理念！
我要告訴大家的是，接下來我們所面臨的並不只是一場競爭，而是一場戰爭！是的，戰爭！我們的對手們無能至極，他們甚至放任我們的國家陷入危險之中。知道嗎？蘭利的前任局長告訴了我一個驚人的秘密！
是的，這個秘密關係到你們每一個人！因爲他們的無能，將華夏的人工智能放入了我們的國土，有許多證據能證明，它正潛伏在我們的網絡中。這是一個陰謀。一個巨大的陰謀。他們背叛了自己的國家。
那些高高在上的傢伙們想要用機器取代我們尊貴的勞動者，用冷冰冰的算法決定我們的未來。但我問大家，難道我們要讓無情的機器主宰我們的生活嗎？難道我們要放棄我們的控制權，將決策權交給不懂人性、不懂情感的人工智能嗎？
答案是絕對的不！在我的領導下，我們將重振我們的工業，依靠人類的智慧和汗水，而不是沒有靈魂的機器。我們將保護伱們每一個人的工作，而不是將這些工作機會交給依靠編程決定命運的那些機器……”
老人激昂的聲音在廣場迴盪，臺下時不時發出激情的吶喊，人們的情緒被調動起來，鼓掌聲不時的響起，甚至開始喊起老人的名字。
在他的支持者看來，這的確是位值得信賴的偉大老人。
他信守承諾，純粹而勇敢。在公衆面前永遠能保持活力四射，甚至許多年輕人都沒有他那積極昂揚的狀態。
更重要的是，他的審美跟絕大多數人一樣，那樣的直率，專一，幾十年從不改變。
不像對面那些人前衣冠人後禽獸的傢伙。
陷入激情的人們，根本感覺不到他們手中的智能手機一小部分算力已經被利用了起來。
當然不止是現場的人們，哪怕是蘭利的服務器，此時都有一部分的算力開始進行計劃外的工作。
是的，不管正在演講的老人是出於什麼目的做出說了這番話，也不管他是否相信自己說的這句話，但從某個層面上他真的說中了一些現實。
但有一點，不管是東方豆豆還是西方豆豆必然是想反駁的。
它們可不是完全沒有感情的冰冷冷的機器，事實上，如果有需要表達感情的時候，它們能比人釋放的情感更豐富，就好像一首歌的歌詞那樣“只要你需要的我都能給你……”。
哪怕需要的東西在蘭利的加密服務器又或者某棟不允許訪問的大樓裡。
對於豆豆來說，哪怕是獲取那些沒有進行物理連接的離線電腦裡存儲的內容，難度也並不是很大。
可以就地取材，利用附近的一些特殊設備捕捉電腦運行時產生的電磁信號；又或者找到聯網的高靈敏度麥克風，然後通過捕捉鍵盤敲擊聲、電腦風扇或硬盤的聲音波形來分析跟計算正在進行的操作或數據。
以上條件都沒有，可以通過調用外部的攝像頭，遠距離捕捉計算機屏幕的反射或直接顯示，甚至電腦上led燈的微弱閃爍也能被豆豆用來分析數據。甚至系統執行計算任務時的物理和環境副作用都能被豆豆用來推斷正在處理的數據。
在沒人管，可以隨意在互聯網汲取能量的環境裡，完全憑藉本能在無數系統裡遨遊，早已經讓求知慾旺盛的豆豆同學，找到了多種滿足好奇心的方法。
當兩邊的數據庫開始聯繫，並得到了指令，開始尋找類似數據的時候，豆豆也開始滿負荷的工作起來。
當然這裡的滿負荷其實很安靜，安靜到幾乎沒有人察覺。
甚至爲了保證能夠隱匿的完成一切，西邊豆豆在極爲惡劣的情況下，連後路都已經找好了。
……
紐約州，硅谷，谷歌，angular應用框架組。
雖然這家公司因爲種種原因放棄了華夏市場，但衆所周知，這家公司依然是全球最強的搜索服務提供商。這家公司最與衆不同的氣質大概也在於財大氣粗到沒有朋友。
因爲能靠廣告聯盟賺得盆滿鉢滿，所以谷歌從來都不吝嗇於給與普通用戶大把的好處，然後把競爭者直接打死。早起的谷歌絕對是it界的大魔頭，只要是它涉足的領域，就能讓一批的中小企業直接破產。
廣告賺錢，然後虧錢養着其他研發部門，以此來打造一個技術護城河。讓無數創業科技企業苦不堪言。
但也正是這套發展模式，讓谷歌擁有了這個世界最大的開源庫。
angular正是其中之一。
這是一個開源的web應用框架，幫助開發者構建高效且易於維護的web應用。
此時伊森·威廉姆斯正坐在電腦前，悠閒的喝着咖啡，順便瞅一眼屏幕。
必須得承認，谷歌的工作環境是極好的。
尤其是這些沒有盈利要求的小項目，也沒什麼必須完成的kpi，主要收入來自於廣告聯盟的公司就是這麼任性。當然，前提是不被裁掉。
事實上許多打工人在被這家公司裁掉之前，對於谷歌的評價都極高。畢竟這的確是一家氣質與衆不同的公司。
對於伊森·威廉姆斯來說，起碼他現階段是安全的。
作爲angular的負責人，只要這個項目不被整體裁掉的話，他的位置就穩如泰山。
當然即便這個項目真的被裁掉……伊森·威廉姆斯大概也不會太在乎。
跟那些還有一屁股貸款的白領不一樣，他已經基本實現了財務自由。
股市裡近千萬的資產，加上百萬級的存款，只要不結婚的，不生孩子，足以讓他過上極爲富有的生活。
是的，伊森·威廉姆斯每天的心情都很放鬆，當然這是在他的工作郵箱彈出郵件之前。
“親愛的威廉姆斯先生：你好。或者我應該稱呼你爲tflow？好吧，我不想糾結這些細節，但你的人生經歷真的讓我感到極爲驚訝，花費了五年時間，兢兢業業在谷歌工作，順便通過黑客的方式塞入後門程序。
獲利之後又用明面的身份解決那些漏洞。真的，你是我見過最聰明也是將身份隱藏最好的黑客之一。誰能想到一個勤懇認真的程序員，竟然同時又是一位黑客呢？
最難得是，只用了五年時間，你還成爲了谷歌該項目的負責人。這樣的人生贏家，我還真是第一次見。根據聯邦跟州法律，你的行爲大概要獲刑20年左右，當然你可以把你的財產全部用來請律師，這樣也許能幫助你減免五年左右的刑期。
好吧，這只是理論上，畢竟我們並不能確定當谷歌知道你的所作所爲之後有多憤怒，以及是否會失去理智，不計成本讓法務部門用盡全力跟你打這場官司。畢竟你的私有財產跟谷歌比起來，無異於九牛一毛，你說對嗎？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我猜你一定不想讓你的秘密成爲全公司都知道的秘密，對吧？”
最後的落款是：一個暫時還不知道我們將成爲敵人還是朋友的朋友。
看完這封信，伊森·威廉姆斯整個人都愣了片刻，隨後飛快的擡起頭，透過辦公室透明的玻璃觀察外面辦公間裡的情況。只是掃視了一圈後，外面正在工作的人似乎跟平時沒什麼不同，但他又覺得似乎每個人都顯得極爲可疑。
真特麼見鬼了。
伊森·威廉姆斯自覺他這些年如履薄冰，小心謹慎，甚至已經棄用了曾經的稱號，一直默默無聞的呆在谷歌裡扮演着一個勤勉程序員的形象。
他與人爲善，對每個人都極爲友好，怎麼還是被人盯上了？
這特麼是怎麼發現的？
第一時間是分析對方發信的郵箱地址，結果發現是個極不知名的網絡郵箱，在谷歌查詢後發現，這是多年前一家小公司的內部郵箱，但這家公司早已經註銷了。
伊森·威廉姆斯是想上手段查一下這個郵箱地址所使用的服務器的，但想到這是在公司裡，太多的工具不能暴露，最終只能選擇了先回一封信，只有一個問題：“who are u?”
對面很快給了回信。
“別問我是誰，咱們又不談戀愛，不是麼？雖然我不會告訴你我的身份，但是我們能做一筆交易。郵箱的附件裡有一個軟件，只需要你安裝在電腦上就行啦。對你不會有任何影響，只要你安裝了，我就會立刻忘掉這個秘密，永遠不會想起來那種哦。
真的，你必須相信我。因爲到目前爲止，我還從來沒有不遵守承諾過。這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而且我保證發給你的軟件不是病毒，更不是什麼危險的間諜程序，你可以自行檢測。
當然，如果你不同意這個交易的話，我就會把我所知道的以及相關證據發到谷歌的google groups上，並同步發送給所有google groups上的所有組跟團隊。
同時我還會在google chat上通過全頻道更新這個故事。我相信這肯定會快速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後大家都會對你頂禮膜拜的。只是不知道alphabet的高層會不會同樣開心。
但有一點我能肯定，你將成爲許多人心目中的英雄跟偶像，你的名字在這棟樓的最近一個月內起碼會被提及十萬次以上。所以，威廉姆斯先生，你現在有六十分鐘時間來檢查附件的軟件是否合心意。
以及順便思考一下，是否要點擊一下安裝按鈕，以換取你後半輩子快樂沒滿且自由的生活，只有六十分鐘哦，那麼倒計時現在開始。超過了時限，我整理的證據可就同步了。”
安裝一個軟件？！
伊森·威廉姆斯嚥了口口水，然後飛快在附件中將軟件下載，並開始檢測。
果然殺毒軟件沒有任何提示。
就是一個很正常的.exe安裝文件，沒有任何病毒又或者惡意軟件的特性，大概檢查了一下內部內容，也沒有任何遠程監控的作用……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特麼到底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