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舟跟顧正樑看來，喬班這些人不去上少年班着實屬於有些過分了。這個世界少數這些人就不該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不過考慮到自己是走後門進的喬班，大概也能釋然。
畢竟其他人想進還沒門路。
據說報名喬班的可有三十多人，最後只招了十人。而且被淘汰的同學絕大部分都去了華清、燕北。少部分據說轉到了澤班跟數學院。
從這一點上說，這些可愛的同學們能接受兩人已經很不錯了。
當然，張舟跟顧正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豆豆給這些孩子們解釋引入兩人的理由有多麼清新，甚至讓許多同學認爲有兩人在這個班上還是挺好的。
正如豆豆分析的那樣，喬班擴招兩個人並不會給其他同學帶來明顯的幸福感。
甚至可能因爲抗壓能力差，導致班上氣氛壓抑。
但多了張舟跟顧正樑兩位成績一般，但抗壓能力已經經過鍛鍊的同學就不一樣了。不但不會影響大家的士氣，甚至還能讓班上的氣氛變得更爲輕鬆。
畢竟現在學習這些初等數學知識，大家還能保持心態上的輕鬆。
但等到了大二正式接觸到喬代數幾何，這些可愛的天才少年們還能否保持現在這種心態就不一樣了。
根據豆豆對人類歷史諸多天才人物的性格分析，天賦越高的人思想越容易進入某個極端。順風順水時候會很傲氣，遭遇到感覺無法跨過去的挫折時又極有可能自暴自棄。
到那個時候就能體現出張舟跟顧正樑的重要性了。
喬澤安排兩人來喬班的時候，大概沒這個意思。
但對於豆豆來說，任何突發事件都要遵從資源利用率最大化原則，只是當事人大概率是不知道的，最多也就是覺得懊惱。當然，喬澤也不知道。
因爲他是真的去出差，而且這次去的地方還挺遠。
……
江巖省陸雲市，陸雲船舶製造公司，是這次喬澤旅行的終點。
這不是一家很知名的造船廠，不過前身還是挺知名的5471造船廠，廠子倒閉之後被船舶重工集團收購，並在深海無人集羣系統的組裝招標中，獲得了審查資格。並在三個月前通過了豆豆的審覈，完成了承載者跟探索者的生產線。
這次喬澤專門過來，是因爲第一艘承載者工程機已經組裝完成，正式下海測試。
不管從任何角度說，深海無人集羣勘探項目，都是喬澤主持的第一個大型工程項目，跟羣智項目還是不太一樣。值得喬澤親自來一趟。
說實話，短短兩個多月就能完成工程樣機的組裝還是很不容易的。只能說豆豆那套獎勵措施是真的很生猛，足以讓一線工作者迸發出百分之三百的熱情。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此大型精密的技術，原本也不可能是兩個多月就能組裝完畢的。
好在只是測試用的工程樣機，並不是正式服役的版本。所以這個測試版其實相對簡陋。比如完整版的承載者設計是可以同時容納一百個探測單元，並控制三百個探測單元。
但工程樣機只有十個倉口，從理論上還是能控制三百個探測單元，不過目前探索者也是等比例的縮減到三十個。可以理解爲迷你版的承載者樣機。
設計這次測試也屬於有原因的。
主要是這玩意之前沒人造過，目前所有的研究都基於計算機模擬的紙面理論。所以豆豆專門設計了這個環節，先讓工程機下水，拿到第一手的數據，看是否需要對承載者跟探索者的完全體形態進行微調。
此時喬澤跟蘇沐橙也正在陸雲船舶製造公司徐總工的陪同下，參觀着已經建造完成的兩艘承載者工程樣機。
此時兩艘已經完工的工程樣機正被放在工廠內的展示臺上。
“……喬教授，你這個設計太天才了。既有着高度的機動性跟適應性，能夠適應深海複雜環境中進行作業。而且對於探測單元的保護也做到了極致，尤其是艙體內的自動維修裝置……總之，我跟機械打了半輩子交道，真的第一次見識到如此宏大而又精密的設計。”
徐智躍跟躍升集團的陸重國大概是兩種性子。
帶着喬澤參觀的過程中，明顯比陸重國話更多，但對於各種性能跟技術參數介紹的並不多，更多的還是讚歎這項工程本身。以及工程樣機對原計劃的完成度。
也並不能說這位徐總工更喜歡拍馬屁。
考慮到喬澤去參觀躍升集團的時候，並沒有說明目的，而這次參觀陸雲造船廠，相當於檢閱自家設計的產品，這樣介紹似乎也並不過分。
畢竟不管是承載者還是探索者，具體的參數其實喬澤都知道。
即便已經組裝好的迷你版承載者，參數肯定有改變，不過豆豆也深度參與了簡化設計的。拿出電腦問問豆豆就知道了。也的確不需要徐智躍詳細介紹。
而且理工科的人很多時候是真會慕強。
技術跟文學畢竟是不一樣的。
同樣的文字，可以有一百種不同的理解方式，甚至每種都能解釋出一朵花來。但不管是理科還是工科，真相往往只有一個。不符合規律的解法必定是錯誤的。
但面對這位總工的吹捧，喬澤只是簡單解釋了句：“深海無人集羣勘探單元都是豆豆設計的。”
“豆豆？”徐智躍先是愕然，快速反應過來後苦笑道：“那豆豆還真是多面手，又要負責設計，還要掌控供應鏈，安排生產，做質檢，負責總體工程設計，還要在微博上陪大家吹牛。”
“哈哈，徐伯伯，不止如此，豆豆可能幹了，還在學校當輔導員呢。”蘇沐橙忍不住插了句嘴。
大概是有喜之後母性氾濫，現在只要聽到有人誇豆豆，小蘇同學就會特別高興。甚至忍不住炫耀兩句。
這就跟自家孩子被誇獎的感覺差不多。
“對對對，招生宣傳官，輔導員，人工智能現在比普通人都厲害多了。”徐智躍感慨了句。
這句是真有心而發。
很多時候他們這些工程師內部都在討論，未來他們的下一代還能幹點什麼。
三十年前，會用cad畫圖，就屬於極高端的設計師了。隨便去哪個廠子都要被供着，二十年前懂得操作數字工業平臺，會擺明各種機牀上的電腦，月薪過萬不成問題。
到了現在一切都是智能化了。
豆豆給的平臺任何工序都能直接調用早已經設計好的圖紙。
就好像現在的組裝產線上，絕大部分都實現了智能化。其他生產線還需要他們對程序進行編寫跟優化，但深海集羣項目絕大部分產線上系統的監控維護跟質量控制，都已經實現全自動化。
偶爾出現故障，系統也能極爲智能的自主進行排查跟修復，極少有的需要工程師參與。
雖然說目前豆豆還不能完全替代人類，但只要想到豆豆這類的人工智能問世也不過短短十來年時間，尤其是豆豆本體運行也不過一年多時間，的確很容易就讓人生出許多感慨。
留給人乾的工作是真不多了。
只要成本在進一步降低，曾經的勞動密集型產業，大概率會被智能化極高的機器所替代。畢竟機器人打螺絲不但效率高，還不叫苦不叫累，可以極大的節省成本，尤其是管理成本。
換言之，人工智能將成爲最爲珍貴的生產資料。
起碼在徐智躍看來，未來大概率就是這麼個情況。
顯然喬澤對於這些誇獎並不是很感興趣，只是在這位總工感慨完後，問道：“明天能正式下水嗎？”
“沒問題的。昨天就已經開始最後的維護跟檢測作業，預計下午就能完成。按照豆豆制定的項目要求，同樣的維護跟檢測作業已經進行了兩次，所有的維護報告都有上傳備份，喬教授，您放心，工程質量這塊我們是嚴格按照制定的計劃來的。”
徐智躍嚴肅的答道。設及到工程質量問題，這可是大事，關係到未來整個項目的大事。更是關係到船廠長遠發展的大事。畢竟這個合同正式簽約之後，涉及到十年甚至更久的穩定產出，而且還是不怕甲方沒錢下訂單那種穩定的產出。
對於任何一家企業來說，都是極爲重要的合同。
實際上，今天上級集團的大老總都過來了。
如果不是喬澤不喜歡參觀的時候人太多，也不會只有技術團隊陪着了，而是集團大老總跟一幫人陪着。
“好，那我們先回酒店了。明天參加下水儀式。”喬澤說道。
“啊？那個中午已經安排好了午飯，而且喬教授，下午還有一次會議，你不參加了？這些都在之前安排好的行程安排裡。”徐智躍下意識的摸了摸了腦袋說道。
這可是集團老總給他定的死任務。
喬澤微微搖了搖頭，身邊的蘇沐橙則笑着說道：“徐伯伯，我們已經跟我爸說好了，他應該已經到陸雲了，這會正趕過來了。下午的會議他代替喬澤參加。”
“蘇總來了啊？”
“你還知道我爸爸？”
“別開玩笑了，西林立橙的蘇總可是大名鼎鼎，誰不知道？”徐智躍苦笑道。
果然如同傳言般，讓喬澤參加會議，很難啊。
……
蘇立行其實是不想來湊這個熱鬧的。畢竟作爲西林立橙的蘇總他真的很忙。
在外界看來，老蘇屬於企業家裡那種躺贏的典範。
掌控着目前全世界最先進的人工智能技術，還對材料模型有着一定的話語權。僅憑這兩點，西林立橙就已經在市場競爭中立於不敗之地。
技術壟斷帶來的先發優勢太過強大了，最重要的還是他的女婿喬澤還活着，而且還很年輕。
這麼說吧，人家的集團公司要傳承百年，需要不停的求新求變，要盯緊市場的節奏，還要看準政策導向，但西林立橙只要老總性子足夠穩，不出錯，就基本足夠了。
但只有蘇立行才知道他現在有多忙。
雖然不至於像網上流傳的某一天安排行程圖那麼誇張，但站在他的視角事情還是很多的。
尤其是西林材料基地開始建設之後，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學習跟深入瞭解了。
畢竟這種大型的工程對於他來說屬於一個全新的領域，甚至可以說是外行。身爲公司的老總，他可以不懂其中很具體的技術，但必須對整個行業有深入的瞭解。
比如固定的開支，供應鏈市場的價格波動因素，主要供貨商的商譽如何……從公司的財務管理、運營監督、風險管理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他都要有個大概的認知。
不學習當然也行，但那就是考驗公司高管們的人性了。衆所周知，人性最好不要去考驗。
除此之外，集團要紮根西林，還得跟地方上許多人打好關係。還要縷清整個大型工程各個方面的利益構成……
總之，誰的錢都不是大風颳來的。
夜深人靜的時候，蘇立行甚至會懷念臨海立橙軟件，畢竟是做了十多年的生意，公司上上下下各種東西早已經摸得清清楚楚，只需要看看數據跟報表，就能立刻意識哪裡可能出了問題。把相關負責人叫來或詢問，或敲打，很快就能解決。
但現在面對那些繁複的數據跟報表，雖然也能看出一些東西，但還遠遠沒到得心應手的程度。
沒錯，當老闆其實也屬於有極高技術含量的熟練工種。有錢當然可以任性，但也要接受企業倒閉的風險。
但這次他必須得來……
畢竟從某種意義上說，深海無人集羣這個項目都可能源自於他跟喬澤在過年時的那番對話。而且說起來，西林立橙也跟這個項目有些關係的。
比如探索者的塗層材料就是西林立橙全資控股的西林立橙塗料公司負責生產的。
退一萬步說，即便西林立橙跟這些都沒關係，他作爲喬澤的岳父，也得幫着喬澤把這個場子撐起來。
總不能讓不善言辭的喬澤在這種場合去得罪人吧？
這個世界最有趣的地方就在於，總有些人雖然沒有把事做成功的能力，卻有着能壞事的能力。尤其是這類人往往自尊心還很強，在感覺到被冒犯後破壞力更大。
最讓人無奈的是，壞事之後，需要人負責了，這些人只需要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在鏡頭前生動演繹那種虔誠後悔的姿態，卻需要無數人硬着頭皮關鍵時刻頂上去幫他們犯下的錯誤擦屁股……
蘇立行這次來就是杜絕這種事情發生的。
雖然喬澤不願意參加這些亂七八糟的活動，他這位準岳父專門從西林趕來參加，也算是給大家一個大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