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其實我想留

前幾天,陸續從儀徵、六合跑回來的士兵,勉強也就五千上下,被衛國軍大炮嚇得,都像丟了魂似的,士氣低落的不像話,都不成隊形了。

吳如孝也沒敢讓他們進城,參與防守;已經一戰喪膽的部隊,留在城裡,遇戰時望風而潰,怕他們反而把城裡的防守陣腳,給帶亂了;鬼話亂轉,也影響城裡部隊的軍心。

只是把他們打發到西邊去,一支放在和縣,一支放在和縣西南的西梁山;並交代他們,好好築營值守;整頓隊伍、收攏人心,積累糧草物資。

換個環境,遠離前線,放鬆一下,緩緩勁,也許將來還能派上用場;不然,就現在這個樣子,就是什麼時候都頂不上用的一幫吃貨了。

太平軍雖然也算是半火器化的部隊,但火器太原始了,都是繳獲綠營的老古董;清兵入關後,爲了讓漢人不能反抗,一直壓制火器的發展;中國的火槍火炮,還停留在明末時代,和西方差了都不止一代了。

面對拿着西方最先進的、比英法還要領先的陸軍武器的衛國軍,太平軍一點抵抗能力都沒有,這跟勇氣沒有關係。就是紅毛大仙教的狂信徒,在劈頭蓋臉、撼天動地的炮火面前,除掉轉進跑路,就是被轟成齏粉、轟成渣渣。

衛國軍的打法,讓吳如孝毫無辦法,對方根本不派步兵衝鋒,就是拿炮火,把自己修築的工事,一點一點地敲掉。

又硬頂了一天,等夕陽西沉,衛國軍收兵回營,吳如孝才顫顫巍巍地爬上城頭,看着東方衛國軍軍營裡,炊煙裊裊,人影憧憧。城牆已經很殘破了,很多地方已經開裂塌陷,其實對方是不想傷亡太大,否則,已經可以蟻附攻城了。

巡視城牆一週,吳如孝感到非常無助,好多地段,只是勉強用些門板、木料、雜物,臨時封堵一下;這都是自己糊弄自己了,虛應故事了;明天衛國軍一發炮彈落下來,又是原還原了。

小小江浦縣城,守無可守了;這幾天傷亡已經很大,部隊已經減員三成了;再怎麼咬着牙堅持,怕也是撐不過明天了。

是走是留,就看今晚了;可是盼星星盼月亮,怎麼還沒有片言隻語的訊息,從南面傳過來呢;灑家就這麼在江浦城傻愣愣地等死嗎?

難道明天就是某家見紅毛大仙的日子嗎?

洪天王漚不熟、煮不爛的態度,讓東王楊秀清氣得兩眼充血;連一向跟洪天王一條心,明裡暗裡跟東王扭着勁的北王韋昌輝,都有點忿忿然了。

這兩人費了半天口水,洪天王一句話都沒聽進去;連洪仁達、洪仁發都在邊上,都快哭出來了;洪天王也神情木然,不爲所動。

翻來覆去就是一句:紅毛大仙指引我,來到小天堂;我哪兒也不去!

後來,還沒辦法往下勸了。再勸,洪大天王就口吐白沫,神仙下凡了,紅毛大仙附體了。

自然而然,下凡的紅毛大仙,把東王、北王,以及在場的諸位,一個個,都罵得狗血噴頭、體無完膚......

妹的,這套路又不是隻有你會玩!都是千年的狐狸,開什麼聊齋呀!

東王楊秀清心情鬱郁、步履沉重地走出天王府,望着天上的下弦月,長長地嘆口氣;心想,大家都是破家舍業、扯旗造反的,這天國也不是你洪秀全一家的;特麼的,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啊?你想死在小天堂,也不能連累大傢伙啊!

楊秀清:王弟,曾天養在嶽州,不知戰事如何,好多天也沒消息了;我怕他頂不住曾國藩吶,湘人剽悍耐戰,曾國藩計謀百出,手下也有不少能打的精兵良將、計謀智士;怕就怕西線也守不住唉,那就真是無路可逃了。

韋昌輝:江浦被圍,北邊的消息也不暢了;不知廬州如何了?

楊秀清:這纔是我最擔心的,江北原來楊家軍有兩支人馬,都是老番號部隊;既然沒有來江浦,肯定是奔着廬州去了。廬州方經大戰,兵源、糧草、子藥,皆不充足,恐怕是頂不住啊。

韋昌輝臉色更加晦暗:要是廬州一失,六安的胡以晃、安慶的秦日綱,可能都吃不住勁了。是吶,楊家是安徽人,保護鄉梓是必須做的;看來,這一次,他們不僅要奪回天京,連安徽也不想讓我們佔着了,肯定至少要把我們攆出安徽了。

楊秀清:所以,我才着急汕,天京這樣的堅城都扛不住;吳如孝那邊,肯定也頂不住幾天了。一旦江浦有失,楊家軍三路大軍,順勢會攻安慶,秦日綱拼了老命都沒用。況且,秦日綱打仗的手藝,就那麼回事的,連吳如孝都趕不上的。安慶要是再丟了,哼哼!我們都別走了,就在天京小天堂等死吧!嗯,早死早了,早死早投胎。

韋昌輝:東王,要麼明天晚上,你先領一部分老弱婦孺,先走一步吧,不然到時跑都跑不贏,老老少少的,全都得丟下當俘虜;我再頂一天,後天晚上,能把天王拖走就拖走,拖不走的話,只能任其自生自滅了!哼!這個時候還囉唣,也不看看老天給的什麼臉......

楊秀清沉默半晌,緩緩地搖搖頭,重重地長出一口氣:不行的,不行的!要是那樣做了,日後跟太平軍上上下下的兄弟們,沒法交代的;人心散了,以後隊伍更不好帶了。

韋昌輝說話都帶着哭腔:可是,東王兄,眼看着破城就是這幾天了呀;再推三阻四,黃花菜都涼了呀,過了這個村,真沒這個店了呀!各家王爺、將官的家屬老小,如果都落入楊家之手;送到北京,都是要被凌遲、被千刀萬剮的呀!嗚嗚嗚......

楊秀清站在月光昏暗的御街上,仰望天上殘月,思慮半天:明天吧,明天晚上再去天王府;不管什麼辦法,讓他必須走;不行的話,北王兄弟,你看我眼色,着幾個人一擁而上,就是架着他走、扛着他走,也要讓他走。嗯,明天晚上你架着他,帶着婦孺老弱先走,一路上別停,至少要到了九江,跟石達開匯合了再說。本王,爲你們斷後,再頂一兩天......

韋昌輝還想說什麼,楊秀清擺擺手,阻止了他。

楊秀清:如果紅毛大仙要我死在天京,那就人死鳥朝上,早上天堂早做仙;死不了,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就這麼定了,死就死吧;嗯,你那邊,也不是明晚說走就能走的;北王兄弟,你趕緊回去操持去吧;今晚就陸續小股着人西行,然後,兄弟你一路收攏人馬,除留下稍許接應我的小隊人馬外;其他的,都往九江集中會合。嗯,以後,咱們兄弟,只能在西邊混日子了,這武漢三鎮,可不能再丟了......

吳如孝是午夜時分,終於等到了,碾轉趕回來的、累得快虛脫了的信使;東王在信裡,也沒多言,只是一句話:相機行事,緩緩西撤;儘量守住西梁山埡口,一路遲緩敵軍,與東梁山守軍,保持聯繫。

剛纔只是眯了一下眼,現在更睡不着了,也不能睡了,趕緊走吧!等到天明也許就走不了了。

好在都是自己帶了多年的老部下,軍紀還過得去;悄悄通知下去,各師各旅都悄無聲息地收拾行裝。實際上各部隊都有所準備,知道這仗打不下去了,轉進是早晚的事;不然,大家都要成爲炮灰,都要去見大鬍子紅毛大仙了。

可特麼的,這大鬍子紅毛大仙,我認識他,他不一定認識我呀?

天堂的門,讓不讓我進呀?

吳如孝站在月色半明半暗的西城門樓上,出城的各部隊,都沒讓打火把,藉着朦朧昏暗的月色,匆匆出發,輕裝西進;很多家當肯定是帶不走了,人能夠囫圇個跑出去,就是紅毛大仙的恩賜了。

月夜行軍,掉隊偷跑的,肯定不少;但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把骨幹帶到和縣,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至於小兵崽子,跑掉幾個,那都不是大事,大不了到時候再挨家挨戶,拿着刀子講道理就是囉。

吳如孝心裡,已經猜出七八分了,天京恐怕也是守不住了!不然,東王不會這麼痛快地讓自己撤兵。

想到這一層,心中也是黯然失落;一路從廣西廝殺出來,本想博個泥腿子萬戶侯;看來人生上一個臺階,真的好難啊!

仰望天空昏暗的一勾殘月,無盡唏噓涌上心頭!

天國的路,你在何方?爲什麼會那麼幽暗、漫長呢?

紅毛大仙,爲什麼您老人家還不顯靈,拯救我等落難的迷路羔羊涅?

江寧外圍的太平軍構築的縱深七八里的連環營壘,讓衛國軍足足清理了兩天半。

陳昊之好幾次跑過來,跳腳地嚷嚷:太慢了,太慢了,這麼打仗太費錢了;不如讓俺帶着士兵,直接往裡突擊吧;有迫擊炮和手榴彈,長毛也是守不住營壘的;一路推平,還是太費事了,太耽誤功夫了......

楊孟晗不搭理他,阿爾貝.皮埃爾參謀長也是把他的話當耳旁風;袁翔甫更是派專人盯住他,嘿嘿,上戰場了,袁翔甫就不那麼好好先生了;陳昊之敢違反軍令,招呼都不會打一聲,也不會預先警告什麼的,直接解除指揮權,關小黑屋......

向大人對衛國軍的快速推進,卻讚歎不已;一和老父親坐到一起,就沒口子誇讚:唉,小三郎硬是了得;要是老漢我派兵攻打,把手下這兩萬人都耗光了,都未必能摸到城牆底下。不行囉,老囉,不頂用了;看看娃娃們打仗,老漢我還是回家抱孫子,纔是理該應當的囉!

老父親也非常高興,在衛國軍炮火下,長毛毫無還手之力;攻上城頭,也就是這一兩天的功夫了,都是血肉之軀,你長毛有多少人命往裡填?

江北三縣已經收復,官員也派出去了;現在六師已派出一旅,帶着徐州鎮標,向西進攻和州。

北邊廬州也已經動手,該多準備一些預任官員了,也不能全讓福濟全給佔了;福濟雖然是同榜同年,這幾年也有些交道,關係不好不壞;可這次何桂清彈劾,他也裝聾作啞的,沒有幫着說句話,一聲不吭。

你不仁我不義,你做初一,就不要埋怨我做十五。某家是兩江總督,這兩江三省的官員任命,主要就該某家說了算。大家互相給面子,可以商量着來,分豬肉也無妨。要是你福濟想吃獨食,想在安徽隻手遮天,那就別怪某家不給面子了。某家這次就來個先下手爲強,把位置都給佔了,生米做成熟飯再說!

嗯,廬州李文安,回鄉辦團練前,是個五品郎中;資歷、能力什麼的,都夠了;他是曾國藩同年唉,曾伯涵守制前就是正二品侍郎了;李文安給個四品道臺,肯定說得過去;嗯,朝庭有規定,不能在安徽授官,那就想辦法,在江蘇跟誰置換一下吧;不管怎麼講,先保舉了再說。

花了兩天半,清理完外圍的太平軍聯營;下午,衛國軍沒有發動新的攻勢,讓部隊歇口氣,放鬆半天。

各部一邊派出哨兵警戒,一邊讓執勤的部隊,構築新的出發陣地和炮兵陣地。下一步是最困難的攻城戰和巷戰,將是最艱苦的時間段。

江寧城牆雖然經過太平軍的精心加固,但這種加固,對於衛國軍來說,沒什麼意義,就是費點事,多炮擊轟炸一天而已。

傍晚,楊孟晗和袁翔甫在幕府山飯後散步的時候,何卓人送來一個特殊的情報。

楊孟晗和袁翔甫對視一眼,相互開心地哈哈一笑;看來,這兩三天的密集炮火轟炸,還是把太平軍嚇着了。只要有人開溜,必然會影響他人;羊羣效應,就是這麼起來的。

楊孟晗:繼續監視就好,不用管他;真都一個不走,在城裡拼起命來,到時候傷亡不知道是多少。我們就是要把他們擠出去嘛;嗯,有沒有看到洪大天王的旗號?

何卓人:沒有,好像王爺級的都沒有;長毛王爺出門好排場的,十六擡大轎起步;像東王、北王,更誇張的,是六十四個人擡的。都沒看到,轎子就不多,有也都是兩人青呢小轎,應該是女眷;大官應該還沒走,或者是騎馬走的;嗯,騎兵至少走了兩個旅隊,一隊是前天晚上,一隊是今天下午。嗯,前天晚上出城的,就是那個馬隊打前鋒的。

楊孟晗:那是我們開始進攻的第一天,是吧?誰這麼着急往西連夜走了呢?嗯,卓人,落實一下,應該是有太平軍要人先走了,也許是安排後路去了,查查看是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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