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平,醜奶奶吃第幾碗了?”陽痿好奇地看着端着托盤,向輕盈走過來的劉平問道。剛纔對答中知道,老人姓醜,實際長的倒也不醜,衣服破舊,但是收拾的倒也整潔。
劉平甩了甩小馬尾辮,驚訝道:“這是第三碗小米粥啦,龍哥吩咐不許多喂,頂天三碗。”
夜色已晚,一品香飯店已經打烊,同學和股東們紛紛散去回到了宿舍。空蕩蕩的大廳只有龍江、陽痿、咪咪,秦風和倆個值夜班的女同學留下,共同陪着那位白髮蒼蒼姓醜的老奶奶。
龍江看着老人,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她乾瘦枯黑的手指,緊緊握着盛粥的小碗,滿頭白髮,佝僂着身體低低伏在桌子上,因爲吃的急些,幾顆大米粒灑到了地上,老人急忙用手指粘了,不顧上面的灰塵,小心翼翼送進了嘴裡,殘缺的牙齒耐心地咀嚼着,一點也不嫌棄。
陽痿抹着眼角罵道:“天殺的,尼瑪這是餓的啊,這得多久沒吃飯了。”說罷對龍江感嘆:“還是老大看得準,這位醜奶奶沒啥毛病,就是長時間不吃東西,一定是餓暈了。”
龍江沉默不語看着老人,自從進了飯店吩咐煮粥他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陽痿捅了下龍江奇道:“老大,醜奶奶真是餓了,再給幾碗唄?”
龍江堅決地搖搖頭,眯着眼懶洋洋道:“不行,不是我小氣,這位醜奶奶很長時間沒有吃東西了,劉伯說過,如果突然大量進食,胃腸沒有辦法適應飯菜的負擔,會有相反的結果,我們不能好心辦壞事。”
一句話說得大家紛紛點頭,都覺得龍江的話很有道理。是啊,餓了很久的人是不能突然大量進食,龍江懂的可真多,一時間,不少敬佩的目光紛紛向龍江瞧去。
面對大家的稱讚,尤其是兩個女生滿眼星星,龍江依舊淡定,或者說是興致不高,陽痿瞧得十分奇怪,看了龍江幾眼沒有說話。
不多時間,醜奶奶吃完了米粥,小聲地嘆了口氣,用粗糙的手指撩起帶補丁的衣服,擦了擦嘴角,臉上漸漸有了血色。她癟着剩不了幾顆牙齒的嘴巴,渾濁的目光看了看眼前這幾位好心的年輕人,感慨道:
“孩子們,謝謝你們,謝謝,能讓我這個快死的老婆子吃口飽飯。真的很感謝你們。”說罷,她顫顫巍巍站了起來,就要給幾個年輕人鞠躬行禮,慌得大家連忙攔住,好說歹說把醜奶奶扶到了椅子上。
檢查完樓上門窗的石香雲拎着一串鑰匙下樓,過來和氣道:“醜奶奶,天這麼晚了,您看您的老伴或者兒女電話有米有,我們好通知他們一聲,免得大家惦記。”
是啊 ,幾個年輕人都點着頭,看樣子醜奶奶沒有七十也有八十了,這個年紀都是子孫成羣的人,如果這個時間不回家,難免讓人掛念,兒女不急瘋了纔怪呢。
不料石香雲話音未落,醜奶奶表情霎時間僵硬起來,渾濁的目光久久看着窗戶外的夜空,表情凝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大顆大顆的淚珠卻慢慢從乾癟的臉皮上滾落了下來。
老奶奶這一哭,大家慌了手腳,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所措,劉平和石香雲不顧老人滿身異味,都過來好言相勸,可惜老人只是無聲淌着眼淚,乾癟的眼眶哭的通紅,滿是黑泥指甲的枯手不斷地揉着苦澀的眼睛,一臉悲痛。
“醜奶奶,可是沒吃飽?”陽痿瞪着綠豆小眼睛,發傻問。
老奶奶搖頭。
“醜奶奶,不會是缺錢花了吧?”
仍舊不說話。
“忘記家裡電話?”
依舊淌眼淚。
……
此後,無論大家說什麼問什麼,醜奶奶只是哭泣,始終都是一言不發了。
陽痿看了看手錶,馬上就半夜十二點了,其它人還有軍訓任務,都到了需要休息的時間,更主要的是老奶奶已經流淚二十多分鐘,如果再這樣的話,哭也哭壞了身體。
無奈,陽痿和其他同學們只要求救般地看向龍江,這裡他和老奶奶一樣,始終沒有說話,算來算去,也就他應該最有辦法。
龍江伸手拍了拍陽痿肩膀,看了眼周圍同學們,做了個我試一試的表情,慢悠悠開了口:
“醜奶奶,你是不是有什麼心願還沒完成吧?”
果然,龍江就是老大,一開口,老人立刻不哭了,擡起了昏花的眼睛,呆呆望着龍江,一副你怎麼知道的表情。
陽痿和齊升、秦風面面相覷,心裡卻是驚訝之極,龍老大一眼就能判斷出老奶奶是餓不是病,此刻又是一句話就解決老奶奶的哭泣問題,當真神奇。
龍江能掐會算不成?
見到同學們驚詫的目光,龍江無奈苦笑,摸了摸鼻子,卻是嘆了口氣:“醜奶奶,如果你信任我的話,我想,我能幫助你完成你的心願。”
“你,你怎麼知道我有個心願?你能幫助我完成嗎?”老奶奶一反常態,眼睛突然放出異樣的光彩,顫巍巍就要站起來,卻伸出一把枯瘦的手臂,緊緊抓住了龍江衣袖,如同一個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龍江堅定地點了點頭,絲毫不嫌棄老奶奶手上的泥土污垢,抓住她乾枯的手掌,輕輕握在手裡,眼神充滿了奇異的神采道:“我想,你這個心願,除了我,這個世界上,還真沒有幾個人能夠完成!我答應您,竭盡所能,幫您老人家完成這個心願。”
“好,好,好孩子,我,我不管你能不能完成,我都感謝你。”老奶奶停止了哭泣,慢慢收住了悲聲,淚眼婆娑看着龍江,連連點頭。
“到底是啥心願啊?”陽痿等的實在焦急, 剛纔見老人哭的傷心,沒好意思過問,此刻忍不住了出聲道,瘸子招到了大家一致的白眼。
醜奶奶顫巍巍用枯瘦的手指擦乾了眼淚,望着周圍年輕人,輕輕嘆了口氣,嘶啞着嗓子道:
“孩子,我老伴死的早,就在去年這個時候,我唯一的兒子和孫女,就在剛纔的那個路口,遇到了一場禍事雙雙去世了!”
周圍有人“啊”的一聲,卻是齊升緊緊捂住了嘴巴,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看着老奶奶。
見同學們眼神齊齊望了過來,齊升只好解釋道:
“醜奶奶說的這事我知道,那時我剛入學,軍訓剛結束,同學們張羅晚上去會餐,剛剛出了校門,便看到一輛吉普車發瘋地撞擊一輛捷達車,捷達車司機當場被撞死了,後面坐的一個挺漂亮的女孩也撞暈了,後來怎麼回事我就不知道了。”
醜奶奶提起傷心事,再次抽噎起來,眼淚已經流乾,僅僅剩下嘶啞的嗓子在嗚咽,聽者無不動容。
“我兒子當場就死了,孫女也被那羣流氓弄到車上,第二天聽說死在了醫院,可惜到現在我也沒見到孫女的屍體。”
一席話猶如火花扔進了汽油,學生們聽罷義憤填膺,罵聲不斷,尤其以陽痿和齊升最爲大聲:
“過份,太過份!殺了爹,搶了人家姑娘,哪有這麼搞的,這特麼誰幹的?別讓我抓住他!”
“警察幹什麼去了,有沒有王法?”
“警察?”老人絕望地搖搖頭,花白的頭髮在夜色中失望起舞,蕭瑟的聲音猶如馬上熄滅的燈火,聽起來有氣無力,透着一股巨大的疲憊和失望:
“醫院、警察、法院、**,能找到我都找了,可最後誰理我這個老婆子?誰都不理啊,醫院說孫女被人接走了,報警警察說交通事故,應該雙方先協商解決,沒有辦法我找到法院,找到**,誰也不管我啊,整整一年過去了,我埋了兒子,賣了房子,我就一直在找孫女,找兇手,可錢花沒了,誰理我?”
老奶奶一把抓住了龍江的手,眼睛裡噴出希翼的光芒,乾癟的嘴脣哆哆嗦嗦道:“孩子,你真的能幫我找到孫女,抓到兇手嗎?”
龍江輕撫着老人粗糙的手背,凝視了片刻,嘆了口氣,向她鄭重點了點頭,表情無比莊重,再無一絲猶豫……
返回住處出租車上,陽痿仍然吧嗒着嘴,對於醜奶奶的遭遇憤憤不平。
出租車司機是個饒舌漢,聞言同樣氣憤道:“這樣的事最近多了,光今年就發生了好幾起,都是看人家姑娘漂亮,先撞車再掠人,報警都沒人管。”
陽痿氣得大罵:“別他麼讓我抓住這幫孫子,特麼的我弄死他!”
司機膽小怕事,連忙勸阻陽痿:“這位胖兄弟,看你也是熱血人,咱們說說痛快痛快嘴就得了,小心從口出!濱州的黑社會黑着呢。”
龍江不動聲色,接了句:“怎麼個黑法,大哥你能說說嘛?”
可司機彷彿起了警覺,無論龍江無法逗弄都不在說話,直到三人下了車。
進了咪咪租住的房間,陽痿彷彿突然想起什麼一樣,緊緊瞅着龍江,撓着青皮腦袋道:“老大,你最近越來越神秘,你咋知道醜奶奶有心願沒完成呢?”
龍江瞅了瞅咪咪、陽痿,見兩人都一臉好奇的看着自己,情不自禁嘆了口氣,緩緩說了句讓倆人大吃一驚的話:
“因爲,這是一個收集器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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