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十秒鐘後,小韓護士突然緩過神,扯着比海豚音還高八度的尖嗓子大叫一聲:“救命,來人吶!哇呀!”
喊到最後,嗓聲發顫,捂着嘴巴,哇哇大哭起來。
戰鬥是男人的天職,求救是女人的天性。
小韓護士使出本命天賦絕技,嗝嘍一嗓子,驚天地、泣鬼神,整幢病房樓幾乎都聽見了。
一會兒工夫,醫生護士唏哩嘩啦來了一堆,同時也被毒蘑菇薰倒一大片。
直到顧教授來了,毒蘑菇才被清理走。
人們一邊問小韓護士情況,一邊搶救中毒者。
現在醫學還沒有治療對蘑菇中毒的特效藥,幸好這種蘑菇的毒素,只對神經系統有麻醉作用,並不造成太大的傷害。
顧教學在一名年輕醫生的建議下,選用了納洛酮爲大家注射。
納洛酮又名烯丙羥嗎啡酮,是嗎啡受體拮抗劑,用於解除麻醉性鎮痛藥的急性中毒,注射後一兩分鐘即生效。
有【太乙金光神咒】護腦,再加上納洛酮藥效極快,所以針頭剛從肉上拔下來,胳膊上的棉球還沒揉完,王劍就感覺到舌頭、脖子、手指又開始受自己的控制。他已經被人擡到沙發上,便坐在那裡暗暗調息。
顧教授好半天才弄明白,小韓護士說的是什麼。
他走到那扇怪物逃生的窗戶前,向外看了看。
離窗戶最近的一顆大槐樹,有二十多米,怪物身上揹着一個大活人,除非會飛,否則非摔死不可。
老教授回頭看見王劍臉色好轉很多,從窗戶邊折回身,走到王劍前面問:“小韓嚇得都快傻了,居然說是什麼鬼臉妖精把病人搶走,你當時有沒有看到什麼?”
王劍簡單地把事情重複一遍,晃晃悠悠從沙發站起來,也走到窗戶邊,探頭向下打量。
正如顧教授所見,最近的一顆大槐樹離窗戶也有二十多米,就算怪物從高處飛撲過去,也不可能在空中滑行這麼遠。
即然怪物有備而來,又敢從這兒跳下去,就絕對有逃生的方法。
它是從哪兒走的?
王劍探出頭,向樓頂上面看了看,他所在的四樓已是頂層,會不會怪物順着窗戶爬到樓頂了?
他心頭一震,以常理推算,它只有上樓頂,纔是唯一出路,而且它必定還潛伏在樓頂上,等大家都不注意的時候再趁機逃走!
也許,那貨還在樓頂上!
王劍心裡一急,沉聲道:“快,叫人去樓頂,那東西應可能還在上面!”
衆人同時打了個怔,接着又擡頭看見屋頂,一大半兒臉都嚇白了。
居然沒人動彈!
王劍的心跟被油潑了一樣,火澆火燎,只得對顧教授喊了一句:“老爺子,您給醫院保安去個電話,讓他們馬上去樓頂。”說完,扭身向外就跑。
他仔細觀察過四樓的環境,知道樓梯轉角處,有個通向樓頂的風口。
通風口下面一人高處,用一排螺絲鋼築入牆面做有簡易攀梯。
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攀梯下面,王劍縱身一躍,抓住一根鋼筋,敏捷地爬了上去。
從通風口內小心地探出頭,王劍急忙環顧四周。
樓頂做着厚厚的保溫層、防水層,不遠處支着鍋型衛星天線。
天空中幾點寒星一閃一閃,濃濃的夜色下,遠處的樓頂朦朦朧朧看得不是很清。
究竟怪物在不在樓上?
如果它真在樓頂,它身手敏捷、力大無窮,一個人肯定弄不過。
王劍念頭微微一轉,抓着鋼筋,就悄悄向上爬。人命關天,這時已經顧不了許多,再說,無論怪物多厲害,肯定也怕人。
人類要是發威的話,什麼物種都能給他團滅!
王劍乾嚥了一口唾沫,心臟怦怦亂跳,嘴裡大氣也不敢喘。
剛爬了兩階攀梯,突然腳脖子一緊,左腳被一隻大手狠狠抓住!
節骨眼上,腳脖子被人抓住,王劍差點沒叫出來,拔腿就要向下踹,回頭一瞅,樓道內的燈光之下,顧教授擡着光禿禿的腦袋,滿臉油汗,一個勁搖頭,顯意他不要出聲。
王劍倒退兩級爬梯,輕聲問:“怎麼了?”
“先不要打草驚蛇,保安馬上過來,我們還打110了,配槍警察五分鐘就能趕到,稍等一會兒。”
附近有配槍警察?
那真特瑪的牛筆大了!
王劍心裡一喜,連連點頭,遒着身子從梯子上爬下來,跳到地上。
顧教授擡頭望了望方形通風口,輕聲問:“怎麼樣,有沒有看到那傢伙?”
王劍搖搖頭,“天太黑,黑窟窿洞,看不清。”
“嗯,”顧教授點點頭,“小韓都嚇傻了,說那個東西長着一張鬼臉……你有沒有看清,那東西長個啥樣子?”
王劍把背靠在牆上,喘了兩口氣兒,剛打了一劑解毒針,又這麼擔心吊膽,放鬆之後,登時有種虛脫的感覺。
“除了頭髮和鼻子是紅的,那東西渾身皮肝都青白虛、樺樹皮色兒,外面還有層黏糊糊的東西,身高大概一米二,體格特壯,尤其是兩個眼睛——兩眼賊亮,跟小燈泡似的。”
“鬼臉、一米二左右,身體特壯,”顧教授摸着下巴,琢磨着王劍說的話,突然“哎”的一聲,說:“這有點山魈的特徵!山魈長得就是鬼臉,還有鬼狒狒那個學名。成年山魈身高體重一百多斤,力大無窮、兇猛無比,別說是其它猴子,就是獅子老虎都怕它!”
王劍猛一擡頭,腦子裡快速回憶。
雖然沒見過,但是他也聽同學們說過,動物園裡有山魈這種怪猴,長得一張鬼臉,難道搶走老溫的是隻猴子?
不對!
王劍搖了搖頭:“北京從未有過野生山魈不說,成年山魈身高一般在一米左右,很少能長到一米二的,而且山魈體外應該是濃濃的黑毛,皮膚不可能裸露在外面,更不可能有一層黏液……”
顧教授聽王劍這麼一分析,不由點了點頭,看向王劍的眼神也發生了變化,“你年紀青青,知道得挺多啊!”
正說着,嗵嗵樓梯響,兩個二十多歲的保安腰掛警棍、手拿大手電跑上來。
顧教授瞅了他們一眼,問:“就你們兩個,小陳呢?”
“陳凱徵在門口等他哥陳凱長,一會兒就過來,妖怪在哪兒?”一個留着板寸的小夥子把手電夾在胳肢窩底下,一邊解腰帶上的警棍,一邊向四周踅摸,看樣子醫院出現怪物這件事讓他非常興奮。
顧教授向王劍解釋道:“我們這兒有個保安叫小陳,他哥就是熊兒營派出所的正式民警,我們再等會兒,不急於這一時。”
王劍點點頭。
“老爺子,您這是寒磣人,非等警察幹嗎?我們也不是吃素的!告兒我妖怪在哪兒,瞅我們哥們倆怎麼辦它!”板寸說完,看了看旁邊比他瘦一圈的夥伴,那個保安見狀連忙把胸脯一挺,擺出一副雄糾糾氣昂昂,上陣打鬼子的神態。
顧教授微微一笑,伸手向頭頂一指:“怪物揹着個病人飛上樓頂了,你們要是能把它抓住,我讓院長一人多發你們一千塊錢獎金。”
“揹着人飛上樓?”板寸一聽就傻眼了,“不能吧?”
不一會兒,那個叫陳凱徵的保安把熊兒營派出所的兩個值班民警陳凱和樑建新帶過來。湊齊了人,大家讓顧教授在底坎等着,兩個民警、三個保安,再加上王劍六個人上樓,拉成一排,從通風口開始,對整個樓頂進行地毯式搜索。
樓頂不大,沒用三分鐘,六人就推到邊兒,別說怪物,鳥毛也沒發現一根。
虛驚一場,大家紛紛擦了擦腦門的冷汗。
樑建新有點不樂意,對保安們說:“保護人民生命財產安全是我們的職責,可是也別瞎忽悠,什麼怪物……怪物在哪兒?”
他這麼一說,陳凱長臉上有點掛不住,啐了口唾沫,說:“樑子,他們來報案,肯定有事,病人不可能平白無故失蹤嘛?”
“扯吧!”樑建新把手裡的92式配槍,插進槍套,掏出根菸點着了,“按常理說,失蹤二十四小時咱們才管,要不是看你弟份上,我才懶得動彈。得了,咱們下去看看現場吧,別站這兒喝風了。”
王劍上前一步,話也沒說,從瘦保安手裡抓過把大手電,走到樓頂邊,衝着下面一截兒一截兒照,他知道,自己覺不會看錯,而且碎窗戶、破燈管還在病房裡擺着,怪物的出現絕不可能是毒蘑菇產生的幻覺,揹着一個大活人從四樓窗戶上跳出去,蹤影皆無,難道怪物真的會飛?
保安和民警們沒有耐心份跟王劍在上面耗下去,都要撤退,王劍手電一晃,指着樓下叫道:“我明白了,它是從這兒下去的!”
衆人一怔,趕緊跑過來。
一直在通風口,探着個腦袋的顧教授聽說有了發現,也爬上來了。
大夥順着王劍電筒的光柱方向一看,只見在病房三樓側牆三米遠的空中,懸着一根黑膠皮電纜。
電纜鴨蛋粗細,用手指粗的鋼絲繩吊鋪,看樣子極是堅韌。
王劍下巴微微一挑,說:“要是我沒猜錯,怪物就是順着這根電纜逃跑的。”
民警樑建新看了看電纜,輕蔑的“切”了一聲。
板寸保安也按捺不住了,瞪了王劍兩眼:“揹着一個人從電纜上逃走?你以爲耍雜技啊!”
王劍把手電掐滅,“現在說別的沒用,你們不信可以跟我去看看。”說完,手電也不還了,自己先跑下樓。
顧教授看看被曬在一邊的民警和保安,微微一笑:“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真沒法兒弄,現在救人要緊,都跟着去看看吧!”
離電纜最近的電線杆在一個廢棄的花園裡,花園有扇大木門板擋着,說不上殘垣斷壁,但是牆頭子花磚壞得跟狼牙似的參差一不齊,上面還長着經年的枯草,相當的瘮人。
王劍順着電纜追到這裡,一看這花園,眼前登時一亮。
這種地方應該是那種東西的最愛,怪物十有八九鑽這裡來了!
手電在門板上晃了晃,門板破舊不堪,邊緣的木頭早糟了,斜刺裡有個能鑽進人的大縫,一種鄉村稱爲【拉巴秧】的攀援植物,從門縫裡鑽出來,勾葉拉枝地亂纏在起。
幾秒鐘的功夫,後面的人都趕上來了。
爲了救馬漂亮的父母,別說是個破花園,龍潭虎穴也得闖一闖,更何況後面還跟着這兒多人呢?
王劍深吸一口氣,手電照着門縫,撥開拉巴秧,低頭剛要鑽,身子突然一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門板。
大夥兒聚目望去,板寸保安手一顫,掌心裡冷汗打滑,電筒差點掉到地上。
被拉馬秧遮蔽的門板底上,赫然印着一個鮮豔殷紅的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