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督察支隊的七號審訊室內,凌旭正翹着二郎腿,一臉悠閒的倚在審訊椅上,因爲凌旭的連番抗議,所以黃吉剛沒有派人跟他上手銬、腳鐐。
在凌旭隔壁的八號審訊室裡,呂淑靜的行爲就優雅了許多,雙手老老實實的放在了審訊椅的扶手上,一臉平靜的低着頭,對於訊問者提出的問題,她一律不予回答。
凌旭對面,黃吉剛親自負責審訊,望着一臉隨意的凌旭,黃吉剛的表情滿臉陰沉,進入審訊室至今,他問了凌旭幾十個問題,可凌旭一句正話都沒有。
“凌旭,你爲什麼要指使呂淑靜調查侯玉斌?”
“因爲一件任務。”
“凌旭,那件任務的內容是什麼?”
“無可奉告。”
“凌旭,你口中所謂的任務是誰授權指派的?”
“一個大人物。”
“凌旭,你給我放老實點,我告訴你,你不要期望有人會來救你了,在這種地方,誰也救不了你,老實交代問題,爭取寬大處理,如果你心存僥倖,負隅頑抗,那等待你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聽到黃吉剛這番慷慨激昂的說辭後,凌旭不禁撓了撓頭,有些鬱悶的回答道:“這番話,我以前經常對別人說,沒想到今天居然會以嫌疑人的身份,聽到了這番說辭,唉------世事弄人啊。”
感慨了一句,凌旭搖了搖頭,然後擡頭看着黃吉剛:“以前我對別人說這番話的時候,對方會用兩句話來反駁我,今天,我就用那兩句話迴應你吧。
這第一句話叫做坦白從寬,牢底坐穿。第二句是抗拒從嚴,回家過年。以前感覺這兩句話挺貧的,沒怎麼留意,現今坐在這審訊椅上,忽然感覺這兩句話還是有些道理的。”
“凌旭------你-------你少在這裡東扯西扯的拖延時間,我沒心思聽你從這裡扯淡,趕緊給我交代問題,別指望有人會來救你了,我已經明確的告訴過你了,在這個地方,沒人能救得了你……”
黃吉剛正說到這兒時,忽然,門口走進一名年輕的警察,那人拿着一個手機,走到黃吉剛身旁,低聲說道:“黃政委,佟局打來的電話。”
聞言後,黃吉剛有些狐疑的拿起手機:“喂------佟局,我是吉剛啊,您有什麼指示?”
話筒對面傳來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吉剛同志,你今天是不是從長蔭縣那裡抓走了什麼人?”
“是的,是一個指使輔警私自調查正式幹警的人,接到舉報後,我立即組成了調查組,覈實問題之後,我將指使者凌旭,執行者呂淑靜,受害者侯玉斌,全都帶回了市局,此刻,我正在對凌旭和呂淑靜進行審訊。”
“問題查清楚了嗎?”
“還沒有,凌旭二人的口風極嚴,謊稱他們的舉動是在執行某件任務,可又對任務的內容和授權者,隻字不提,我懷疑這是他編纂的謊言,所以正親自審問凌旭。”
聽完黃吉剛的彙報,話筒對面沉寂了片刻,然後對黃吉剛說:“暫停審訊,你先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說完,對方掛斷了電話,收起手機後,黃吉剛沉吟了片刻,然後對身邊陪同審訊的警察吩咐了幾句,讓他們看好凌旭,囑咐完,黃吉剛起身朝審訊室門外走去。
來到位於九樓的局長辦公室門前,黃吉剛敲了敲門,待裡面傳出一聲請進後,他推門走了進去,進去後,只見這是一間六十多平方米的辦公室。
正衝着門口的位置,掛着一幅寫有“立警爲公”的書法橫軸,周圍牆壁上貼着各類警察條例,兩側擺着黑色的沙發和茶几,中間靠着窗戶的位置,放着一張辦公桌,辦公桌後面有兩個書架,上面擺滿了書籍。
此時,一個年過半百,頭髮花白,相貌和藹的老者,正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氣,臉上盡是疲憊之色,見到黃吉剛後,他擺了擺手,示意黃吉剛坐到沙發上。
這人警服裡面的襯衣不同於其他警察的藍襯,是一件白色的警用襯衣,肩章上標有一枚銀色橄欖枝和兩枚四角星花,這代表着他的警銜是二級警監,此人是季南/市/副/市/長/兼公安局長佟磊。
“佟局,這都凌晨了,您怎麼回單位了?”黃吉剛有些不解。
“還不是你抓來的這個人?”打了個哈氣後,佟磊告訴黃吉剛:“剛剛中警局的一個叫鐵屠的軍官,把電話打到了我的保密手機上,說凌旭在執行他們派遣的任務時,被你給抓走了,中警局的人打電話了,我能不來嗎?說吧,這是怎麼回事?”
“中警局?”不敢置信的看了眼佟磊,黃吉剛心中暗道“壞了,這事竟然牽扯到了中警局,難不成?凌旭真的是在執行任務?要真是那樣的話,那自己可就闖禍了。”
“問你話呢,發什麼愣啊?”佟磊有些不滿的催促了一聲。
聽到佟磊的催促,黃吉剛隨即回過神來,整理了一下思路,他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彙報了一遍,因爲知道中警局的人插手了,所以黃吉剛沒有隱瞞細節,也沒敢添油加醋,彙報的時候實事求是。
聽完黃吉剛的彙報,佟磊面色一沉:“吉剛同志,你就憑那個侯玉斌的舉報,以及呂淑靜辦公電腦上的查詢記錄,就把凌旭和呂淑靜給強制帶到審訊室進行審訊了?你的程序符合規定嗎?
當事人報警,列舉出他的懷疑目標之後,咱們得先調查,再取證,待人證、物證收集齊全後,才能對嫌疑目標進行傳喚,即使傳喚也是先口頭、再書面、最後才強制。
可你倒好,在僅憑舉報人一面之詞的情形下,就對凌旭和呂淑靜採取了強制措施,而且還對他二人進行了強制審訊,你這麼做合適嗎?虧你還是督察支隊的政委呢。
雖然凌旭承認是他安排呂淑靜調查的侯玉斌,但他在此之前就已經聲明瞭,他是在執行任務,而且是高級別任務,對侯玉斌的調查是出於任務需要。
在那種情況下,你應該先向上級彙報,查詢任務是否存在,同時也要查一查侯玉斌是否有問題,然後根據調查結果,對凌旭二人的行爲,進行恰當處理,而不是憑着你自己的不相信,就把他們強制帶着審訊。
現在好了,中警局的人已經證實了,凌旭口中的任務真實存在,這樣一來,你的行爲很有可能致使凌旭所執行的任務遭受失敗,要是上面怪罪下來,這份後果可就嚴重了。”
雖然知道佟磊的話在理,可黃吉剛卻有些不服氣:“誰知道中警局的人有沒有撒謊啊?萬一那個叫鐵屠的軍官,跟凌旭是親戚,他幫凌旭打掩護,編造出一個莫須有的任務,咱們又怎麼能知道呢?”
“黃吉剛,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心存……”佟磊剛說到這裡,他辦公桌上的保密電話響了,詫異的看了眼電話,他拿起電話,語氣低沉有力的說道:“我是佟磊。”
電話接通後,話筒對面傳來了一個語氣更低沉、更有力的聲音:“我是龍萬樓。”
聽到對方報出的名號後,佟磊有些不敢置信,他急忙把電話拽到面前,查看上面的來電顯示,當他看到號碼上面出現的:“總部二號專線”幾個字後,隨即嚇了一跳。
佟磊一激動,差點把手裡的話筒給摔掉,待他把話筒拿穩後,登時坐直身體,語氣恭敬的說道:“龍/副/部/長/好,請問您有什麼指示?”
“凌旭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剛剛魯東警校的柳千川同志,和商/務/部/的葛君輝同志,也都給我打來了電話,凌旭最近正在調查之前中韓商務交流團遇襲的事情,他想要查出襲擊者的身份,這是一件保密度極高的事情。
我雖然沒有對凌旭進行任務指派和授權,但我對他舉動是支持的,這也是一種負責任的表現,希望你們季南市局能夠爲他提供便利和支持,任務的內情,我已經告訴你了,其餘的我就不多說了,對於這次的事情,我不做評價,由你酌情處理。”
說完之後,龍萬樓便掛斷了電話,聽到話筒內傳來的嘟嘟嘟忙音後,佟磊輕輕合上話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見黃吉剛此刻正滿臉驚駭的看着自己,看樣子,剛剛佟磊在接電話時,黃吉剛也聽到了電話的內容。
想到這兒,佟磊冷冷瞪了黃吉剛一眼:“剛剛是龍/副/部/長/打來的電話,內容想必你也聽見了,黃大政委,現在你還懷疑是凌旭身在中警局的親戚,爲了幫助凌旭,故意編造了一個謊言,以此來欺騙你嗎?”
“不------不敢------不敢。”黃吉剛此時的內心充滿了震驚,他沒想到凌旭竟然真的是在執行任務,而且還跟中警局和龍萬樓有牽扯,他感覺自己這次貌似闖禍了。
見黃吉剛回答完之後,還坐在沙發上不動彈,佟磊的火氣,頓時不打一處來:“你還坐着幹什麼?還不趕緊去把凌旭給我請過來。”
“是-------是-------我這就去。”說完,黃吉剛一溜小跑朝七號審訊室跑去,待黃吉剛離去後,佟磊不禁皺眉沉思:“凌旭?奇怪?這個名字,我怎麼感覺有些熟悉呢?”
二十分鐘後,黃吉剛一臉苦澀的回到了佟磊的辦公室:“佟局,凌旭他不肯出來,非要呆在審訊室裡討要說法,你看這可怎麼辦啊?”
“你問我,我問誰啊?”聽到凌旭不肯離開審訊室,佟磊頓時感到一陣頭大,他看着黃吉剛:
“事情是你惹出來的,人是你抓回來的,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無論如何也得把凌旭給我請過來,要是天亮之前解決不了問題,你自己去公/安/部/找/龍/副/部/長/解/釋/吧。”
一聽這話,黃吉剛在懊悔沮喪之餘,感覺自己的腦仁都要炸了,見佟磊給自己下了死命令,他只得一臉鬱悶的朝審訊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