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同一天晚上，言律歌登上了自己的私人飛機。
這架由自家集團私人定製的寬體飛機最近有點跟不上老闆的步伐了。
之前言律歌去尼羅聯邦，一時衝動自己搶了架貨機開，這架私人飛機只好默默地跟在後面飛過去，準備接老闆回來。
但是言律歌完事兒後點了空間技能，一閃身自個兒跑去西澤帝國玩了一圈，這架飛機只好又默默地掉頭飛去了西澤帝國……
好在這一回他沒有嫌棄——畢竟言律歌使用“空間跳躍”是需要付出一定代價的，在不太着急的情況下，他也不會自己趕着找罪受。
更何況，這會兒一起回去的同行者還不少，基本上除了皇長女和留在西澤帝國的研究員們，考察團裡的成員全在這兒了。
一大夥人吵吵鬧鬧地登上飛機，讓原本寬敞的飛機內部也顯得擁擠起來。
言律歌倒是也不介意，自個兒找了個舒適的地方一躺，眨了下左眼，連接上研究所的內網，開始批閱這幾天的部門工作簡報、圍觀社區裡的熱門話題、偷窺那部以他爲主角胡編亂造的長篇小說……咦？
他突然發現，在他離開主空間的幾天裡，那部小說突然打上了“停更”字樣。
“白鹿白鹿！”言律歌呼喚原作者，“你的小說怎麼不更新啦？”
白鹿：“……老闆您也在看？”
不得不說，即使是人格化AI，作品太監後卻被人催更，尤其還是被筆下主角的原型催更……那感覺還挺尷尬的……
“看啊！”言律歌毫不猶豫，“我甚至還覺得挺好看的。雖然前面寫得有點幼稚，但是後面發揮得越來越好了，尤其是第五卷寫我爲好兄弟報仇的那一段，啊哈哈哈哈，看得我那叫一個熱血沸騰。”
白鹿：“……”
您真的不尷尬嗎？
言律歌用熱切的追更，告訴她，顯然不。
也許一開始看到這部小說面世的時候，他看着頂着自己名字的主角還是有些彆扭的，但隨着故事的慢慢推進，這點小別扭早沒了。
他看得還挺快樂的！
本體位於黑石羣島的白鹿飛快地運轉着自己的邏輯思維模塊，試圖尋求一個合理的回答來解釋自己停更行爲，但是卻又一次又一次地否定了每一個合適的藉口。
在經歷了一番不可思議的沉默與思考後，找不到任何理由的人格化AI突然有些自暴自棄地說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寫了。”
“嗯？”
“在聽您說了那些事以後……”
言律歌頓了頓。
他意識到白鹿口中的“那些事”是什麼，大約就是不久前，他在精神健康情況檢定時對白鹿講述的、他前世裡的一些經歷。
“在我知道了真正的末日意味着什麼之後，我無法再用輕浮的態度去編排一個故事了。”白鹿說道，“我……非常抱歉。”
數據流產生一瞬的紊亂。
連白鹿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爲什麼要說這聲抱歉。
是一個太監作者鴿掉了熱情讀者的歉意？還是一個無知者胡亂編排英雄過往的歉意？
她也不知道。
她的人格模板中並沒有預置這般複雜情況，但是邏輯思維卻會在運算後輸出這樣一個結果，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
“我大致猜到你的想法了。”片刻後，言律歌帶着笑意的聲音傳來，“不過不用道歉，我本人都不介意，你矯情個啥呢？
“相比之下，我倒是對伱的反應比較驚訝。
“小白鹿，你剛剛說出來的這些話，可不像是完全理性的人格化AI。
“你的思維方式越來越像人了。”
……有嗎？
白鹿的數據流又紊亂了一陣。
她下意識地想將這些冗餘的數據藏進加密數據庫裡，但是不知怎麼的，又停了下來。
如果這些混亂的錯誤數據意味着“像人”的話，她是不是，不必把它們藏起來？
“其實我有一個提議。”言律歌笑着說，“你可以重新寫一個故事，寫一寫那個真實的末日。
“你甚至可以標註‘真實事件改編’，我給你授權。”
“……啊？”
“我早想這麼幹了你知道嗎？而且我覺得每一個穿越者都會想這麼幹。”言律歌振振有詞，“我一直覺得我前世的經歷還挺傳奇的，再加上末世、神祇、污染物、超凡能力等等獵奇元素，寫成小說一準要火。
“啊對，還不止小說呢，你可以一邊寫一邊和佟青青商量一下，咱們出個系列電影做成大IP，反正我有錢。
“基於同一世界觀的遊戲開發也別落下，雖然有點血腥暴力，但視覺特效絕對拉滿。
“對了，有必要的話我還可以抽取一些記憶片段給你們看看，連場景設計的經費都省了……”
“……”白鹿目瞪口呆，“所長您這是打算攤牌了？”
“說得好像我有瞞過你們一樣。”說到這事兒言律歌就想吐槽，“仔細想想啊，這輩子我成立黑石研究所的時候才幾歲啊？五六歲吧？沒點前世記憶我能幹出這種事兒？
“從神祇知識到超凡課程概念，從標準超凡能力樹形圖到精神健康情況檢定模型，我往數據庫裡填充了多少資料啊？沒點人生閱歷我能編出來這麼多東西？
“明明我從一開始就沒藏着掖着過，結果一個兩個三個都以爲我是精神病妄想症，到後來我連解釋都不好解釋了，生怕一不留神，就在自己的病歷卡上多了一句病情加重……”
白鹿：“……”
沒想到老闆視角是這樣一種體驗。
言律歌本人壓根兒沒把自己的“穿越”當秘密，只是沒有到處宣揚罷了。
同時他又是個不太在乎別人評價的人，所以發現別人誤會了也懶得辯解，那就繼續誤會着去吧。
不過那是過去的事了。
現在看來，言所長似乎打算將一切都揭開了，而且是在全世界面前揭開……
以娛樂作品的方式，將那個殘酷的未來，將那些黑暗的過往，將那些深藏的秘密……呈現在世人眼前。
言律歌忽的笑了一下，笑容裡隱隱地有一絲玩味的冷意：“最重要的是，我想讓所有人都看一看，一個被完全污染的世界，究竟會變成什麼鬼樣子。”
白鹿悚然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