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廳裡只剩下五人,賀蘭晴忍不住問:“殿下,難道能看破他們內心?”
獨孤漱溟笑了笑:“我沒那本事,只是察顏觀色罷了。”
“……說實話,微臣原本一直不服氣的,覺得是殿下運氣好,內諜沒有徹底爆發,所以才能平定鐵西關。”賀蘭晴搖頭自嘲:“微臣卻是小瞧了殿下,天下人也都小瞧了殿下!”
他原本以爲獨孤漱溟用絕色容顏征服了軍中將士,令其拼命效死。
那時,內諜的滲透也沒太厲害,所以能平定鐵西關。
換成自己所面臨的形勢,獨孤漱溟也是無計可施。
看到如今的一幕,他終於明白,原來世人都因爲獨孤漱溟的美貌而小瞧了她,她的絕世美貌掩蓋了她的過人才華。
獨孤漱溟笑了笑:“將軍過獎,清理了內奸,剩下的其實就簡單得多。”
鐵西關的軍隊還是那支軍隊,是她當初親自率領,所向披靡的那支軍隊。
她在軍中的威望遠遠勝過任何一位將軍,一旦親自率領,戰力自然不同。
賀蘭晴道:“殿下還是要小心那些盜匪,他們與大雲軍中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很多甚至都是軍人,不能等閒視之。”
獨孤漱溟緩緩點頭。
“那微臣就告退了,祝殿下能掃平鐵西關,穩住鐵西關。”賀蘭晴沉聲道:“大雲快要忍不住了,再耽擱下去,一定會出兵!”
這是他一直最憂心的。
每過一天,他的擔憂加重一分,敏銳的嗅覺已經能嗅到戰爭的氣息。
大雲出兵在即!
獨孤漱溟輕輕點頭:“我明白的。”
“微臣告退。”他起身抱拳。
“將軍何不吃飽了再走?”
“微臣無顏再多吃鐵西關一口飯!”賀蘭晴轉身大步流星離開。
獨孤漱溟目送他離開,輕輕搖頭。
這一次鐵西關對賀蘭晴打擊極重。
原本是何等意氣風發,大宗師且是無敵將軍,是大月軍中支柱。
可竟然在小小的鐵西關沉沙折戟,宛如陰溝裡翻船,怎能不沮喪與氣惱。
他恐怕對鐵西關已經有了心理陰影,不想再聽到這名字。
“殿下,還有兩個爲何不指出來呢?”徐智藝輕聲道。
她看到兩女打的暗號,知道還有兩個內諜。
獨孤漱溟輕輕搖頭,看向戴着面紗的兩女。
兩女優雅的摘下面紗,露出兩張出塵姿容,正是青蓮聖教的聖女葉秋冷露。
葉秋輕聲道:“徐姑娘,另兩個是皇帝陛下的內諜,是大月巡天衛。”
徐智藝恍然大悟,隨即搖搖頭:“這些當皇帝的……”
葉秋與冷露也搖頭。
看到了人心,才知道人心之複雜詭譎,人心的陰暗惡毒,才覺得世間最不該存在的就是人。
如果沒有人,這世間會更美好,花更美,草更綠,空氣更清新,生活更美好。
獨孤漱溟習以爲常。
“老爺也會如此嗎,在重要人物身邊安插內諜?”徐智藝問。
“教主他不用如此。”冷露笑道:“有我們在呢。”
“是啊……”徐智藝嘆息。
老爺的控制比大月皇帝更厲害,天隱心訣直接能看到自己腦海所想。
獨孤漱溟道:“軍中將領還要梳理一下,明天就開始吧,勞煩二位聖女了。”
葉秋嫣然笑道:“舉手之勞,殿下不必客氣。”
獨孤漱溟輕輕點頭。
她們是李澄空的屬下,但不是自己的屬下,也不是鎮南城之人,過來只是幫忙,所以得客氣相對。
不過李澄空做了這青蓮聖教的教主,勢力大漲,如虎添翼,如果從前沒做教主,哪來的這等人才相助。
那就需要憑他過人的智慧,觀察與分析找出內諜,會更慢更耗精神,也未必準確。
——
三天之後,鐵西關兵馬開始出動,如一陣狂風席捲鐵西關境內所有盜寇,所有山寨。
在獨孤漱溟親自率領下,鐵西騎兵所向披靡,凡戰必勝,折損極少。
鐵西騎兵氣勢越來越盛,當把鐵西關境內鑿穿,重回鐵西關之時,精氣神到了巔峰,獨孤漱溟的威望更上一層樓。
這個時候,便是出關攻打大雲,他們也毫不猶豫,誓死追隨。
僅僅半個月的時間而已,快得來不及大雲反應,當大雲調動兵馬到最東的攬月城,鐵西關已經重新恢復,宛如鐵板一塊。
鐵西關地勢險要,破城需得從內部瓦解,如果內部堅實,想要攻破鐵西關幾乎不可能,即使攻下也要付出驚人的代價,這是大雲不想付出的代價。
鐵西關無機可趁,大雲調至攬月城的兵馬也退去,意味着東進戰略的失敗。
賀蘭晴重返天南城,在獨孤漱溟掃蕩鐵西關境內之際,悍然南侵。
大永鎮北城城主華王霍天歌被圈禁,鎮北城將領心思浮蕩,軍隊士氣衰退,而新任的鎮北城城主還沒上任。
被賀蘭晴一強攻,羣龍無首之下很快大敗。
鎮北城被賀蘭晴所佔。
但賀蘭晴只佔住了鎮北城,沒繼續趁勝追擊,鎮北城防軍元氣猶在。
大永朝廷反應過來,派出新的鎮北城城主之際,一切都已經晚了。
戰敗的軍隊沒那麼容易恢復士氣,鎮北城易守難攻,短時間內不可能攻得下。
而賀蘭晴佔住鎮北城之際,鐵西關的騎兵忽然偷襲攬月城,而攬月城竟然有大月的內應,提前打開城門,從而引兵入城。
鐵西關騎兵在城內縱行一圈,然後離開攬月城,秋毫未犯,只留下一地狼藉。
騎兵入城之際,攬月城的民衆還以爲是大雲自己的騎兵,後來看到盔甲與鐵鎧的樣式不同,才驚覺是大月入侵。
然後四散奔逃,互相踩踏,雖沒有死人,卻有不少受了傷,街上的商鋪也損失不少,很多人趁機哄搶燒砸。
鐵西關騎兵如風一般掠過,沒有停留,只把城守府的旗杆斬斷便縱馳而去,離開了攬月城。
他們秋毫無犯,攬月城內卻頻出砸搶之事,亂成一團,惹得攬月城衛大肆搜捕。
攬月城大牢很快暴滿,不堪重負。
城守震怒,朝廷震怒,皇上震怒,一氣之下勾動硃筆,近百的趁火打劫之輩被押赴城外的黃沙場斬首。
血氣沖天,整個攬月城一片肅殺。
——
明玉宮
後花園
獨孤漱溟與獨孤乾及玉妃娘娘在賞月。
獨孤乾笑道:“不愧是朕的女兒,你一出馬,馬上就扭轉了鐵西關的危局,現在朝堂上加封你將軍的呼聲很高。”
“可笑!”獨孤漱溟哼道。
她現在還是憲王妃,已經不是大月的公主,霍青空那邊知道了不知會如何的震怒。
說不定直接剝了自己的公主封號,把自己逐出大永。
更重要的是李澄空這個南王也危險了。
兩國開戰,那南王這個大月之人豈能再繼續做鎮南王?
一定會被攆走的!
“父皇,如果不是李澄空暗中相助,我沒這麼容易掃平鐵西關,更不可能進入攬月城。”獨孤漱溟皺眉道:“而賀蘭將軍一南下,奪了大永的鎮北城,李澄空這個南王恐怕……,他做出的犧牲太多!”
“唔……”獨孤乾頷首。
“確實如此。”玉妃輕輕點頭:“澄空也太實在了,爲了溟兒連自己的王位都不要。”
“呵呵……”獨孤乾笑道:“愛美人不愛江山嘛。”
玉妃白他一眼。
獨孤乾道:“南境也沒什麼,一個破落地方,沒了就沒了,他真要被攆回來,朕就補償他一個王爺便是,封一處更富足的地方給他,如何?”
獨孤漱溟露出笑容。
“放心吧,朕不會讓出力之人寒心!”獨孤乾道。
獨孤漱溟哼道:“恐怕父皇你是看到他的厲害,纔會如此吧?”
“呵呵,李澄空厲害我早就知道。”獨孤乾道:“不過能悄無聲息的打開攬月城城門,確實超乎想象。”
城門想打開可不是一把鑰匙就行,至少三把。
一把是城主拿着,一把是將軍拿着,一把是城門官拿着,想開城門,需得三把鑰匙一起打開。
大宗師也不可能偷全了這三把。
城主那把鑰匙看似最難偷,對大宗師而言反而是最容易偷到的,城門官的鑰匙也不難偷,最難的是將軍的那一把。
軍中營帳之內,不一定是哪位將軍保管。
元神受不住軍中煞氣衝擊,所以大宗師一旦踏入軍營只能收斂了元神成爲一個宗師。
一旦成爲宗師,破罡弩則有致命威脅。
稍不注意被發現,被軍隊所圍,大宗師也有性命之危,所以能避免則避免。
獨孤漱溟搖頭:“這一次沒佔住攬月城,下一次就難了,反倒是鎮北城……”
“攬月城是個燙手山竽,還是不佔的好。”獨孤乾搖頭:“倒是鎮北城,佔住就佔住了!”
佔了鎮北城,那可是難得的機會,攬月城不敢佔,鎮北城卻沒問題!
“李澄空說,霍青空會讓他來奪回鎮北城。”獨孤漱溟道:“還是讓賀蘭晴現在就退出去吧。”
“退出去?”獨孤乾皺眉。
獨孤漱溟道:“難道打起來?”
“不如打一場看看。”獨孤乾笑道。
獨孤漱溟冷笑道:“父皇是不想放棄鎮北城嘍。”
“好不容易吞了,怎能輕易放棄?”獨孤乾笑呵呵的道:“至少要得到足夠的利益!”
獨孤漱溟哼道:“難道賀蘭晴打得過李澄空?”
“打不過?”獨孤乾笑眯眯的道:“好像李澄空沒真正打過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