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臨摹畫作,都是對着原作一筆一畫的勾勒,然而段凌飛和這些人不一樣。
他直接站到了原作的照片旁,盯着照片看了起來,就好像要把一切印在腦子裡。
不僅如此,他還將周遠南手中的尺子借了過來,不時的對着原畫量來量去,口中也念念有詞。
看樣子,不像是一個畫師,倒像是一個巫婆。
一個小時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一小半,而段凌飛還沒有動筆,四周漸漸傳來不耐煩的議論聲,而周遠南也在心中冷笑起來。
而就在這時,段凌飛突然點了點頭,然後把尺子交還給周遠南,接着走到畫桌旁,這兒早就擺放好了筆墨紙硯。
段凌飛挑了一杆狼毫毛筆,蘸上墨水,開始作畫。
他畫得很快,而且畫的過程中沒有再擡頭看原作一眼,根本不像是臨摹的樣子,倒像是自己腦海中本就有圖案一般。
不到十分鐘,白紙上已經躍然而上了三十匹馬,造型各異,雖然沒有着色,也沒有其他景物襯托,但依舊給人以神采飛揚的感覺。
而直到這時,段凌飛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將筆放下道:“時間所限,我只畫了前三十匹,不如周老師指點一下?”
周遠南聞言苦笑了一下,說不出話來,其實在段凌飛剛纔作畫的過程中,他就一直在後面觀察,內心的震撼程度比所有人都要大。
他畢竟鑽研繪畫數十年,眼光和素養都是在場的其他人所比不上的,只要大致的掃一眼,他就能看出段凌飛所畫的這三十匹馬,和《百駿圖》上的前三十匹簡直一模一樣。
雖然並沒有用尺子去量,但是這種不看原圖就能進行臨摹的本事,周遠南自認做不到。
更何況即使拋開臨摹這一層不說,就光憑段凌飛剛纔的速度和畫的流暢程度,周遠南覺得自己也比不過。
連自己都比不過,更不用說自己的弟子了。
眼看方智還不死心的拿着尺子在兩幅圖上左右比對,越比對臉色越差,周遠南不由得在心中嘆了口氣:“原來這世上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而白幽情此刻則是神采飛揚,看段凌飛的眼神中充滿了崇拜,悄悄的在後者耳邊問道:“你以前真的沒有學過畫畫?”
“真的沒有。”
“那剛纔……你怎麼能做到的?”
“這個嘛,其實也簡單。”段凌飛笑道:“所有的線條其實都可以看成是無數個點的集合,如果能記住每個點的位置和彼此間的距離,將這些點連在一起,不就構成線條了嗎?”
“記點?”白幽情瞠目結舌:“你之前在那兒看了二十分鐘,就是在記這個?”
“是啊。”
“這你也能記住?”
“只要我想記。”段凌飛聳聳肩:“我沒學過畫畫,所以只能用點笨辦法了。”
“笨辦法……”白幽情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確實是一個笨辦法,正常人誰會想到用這樣的方法來臨摹畫?就算想到,誰又能做到?
也就只有段凌飛這樣的變態,才能夠完成這樣的工作。
原本白幽情對自己的智商一直是充滿自信的,然而這一刻,她終於感覺到了自己和這個變態的差距。
“段先生,你的臨摹水準讓人歎服,我們心服口服,方智,去給段先生斟茶認錯。”周遠南畢竟是畫壇的傑出人物,拿得起放得下。
“師父……”方智還有些猶豫。
“技不如人不要緊,坐井觀天才要命!”周遠南很嚴肅地喝道:“還不快去。”
見師父似乎是生氣了,方智不敢再說,有些不情願的跑去斟茶。
而如此一來,段凌飛對周遠南反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有許多到了他這個層次的藝術家,都會比較自負,接受不了別人的意見,覺得老子天下第一。
如果是這樣的人,段凌飛也不介意接下來繼續打臉。
可是周遠南拿得起放得下,表現的相當磊落,這倒讓段凌飛也有些佩服了。
“斟茶認錯就不必了,周先生,我們今天還有事,先告辭了。”段凌飛衝周遠南笑了笑,轉身離去,而白幽情跟在他身後,就像一個聽話的小媳婦一樣。
見沒什麼熱鬧可看,人羣也逐漸散去了。
“師父,剛纔就這麼放他走了?”方智有些不死心的問道。
“那你還想怎樣?”
“可是……他這麼一鬧,會讓師父您的聲譽大受影響,到時候外面會傳您輸給一個年輕人,這……”
“傳就傳吧,剛纔那個年輕人所做的事,我確實做不到。”
方智急了:“可是,這麼一來您的作品價格都會受到影響,還有……”
“夠了!”周遠南突然厲聲喝道:“方智,這幾年你的路走的過於平順了,你自己想想,當初來我門下學畫,爲的只是賺錢嗎?”
“不……不是。”
“別讓你的心沾上銅臭味,不然你的藝術成就就止步於此了!”周遠南不悅的說道,同時指了指段凌飛剛纔畫的那副“半成品”:“把這幅作品收起來,掛到我房間去,我要時刻提醒自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切不可盲目自大。”
“是,師父。”
方智伸手準備去卷段凌飛剛纔的畫,而就在這時,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人匆匆的走了進來,看見周遠南後問道:“請問你就是周遠男先生嗎?”
“我是,請問你是……”
“我是apms財團的商務代表,我來找周先生,是想買您這兒的幾幅畫。”
“哦,咱們到裡面說。”
“不必了,我們家小姐很喜歡您那副《雲海間》,請開個價吧。”
周遠南略一思索,這個apms財團他沒怎麼聽過,不過一看就是個財大氣粗的主兒,於是便說道:“一百萬。”
他的畫作在嘉德拍賣上的確曾拍出過一百萬的高價,所以這個開價也算是合理。
而那人聞言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麼,直接掏出支票夾,開了一張支票:“周先生,這裡是兩百萬……”
“呃,等等,是不是弄錯了?”周遠南有些猶豫道:“我剛纔說的是一百萬。”
“沒錯,一百萬買《雲海間》,還有一百萬買這一副。”那人指了指桌上段凌飛那副半成品,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