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MI通三人組，當走出秦皇朝的時候，拼命整理剛纔對話的回憶，但是仍然一團亂麻。
“真該死……”水野雄志揉了揉太陽穴：“總感覺我們沒有問出實質性的問題……”
“不是我們沒問，而是這位秦董根本沒給我們答覆……”高山嘆了口氣：“每一個話題，淺嘗輒止，總編，你還記得剛纔秦董說的什麼嗎？飢渴營銷，因爲遊戲製作週期太長，要一直抓住玩家的期待，而且要把玩家一步步引誘到這上面來，他到底要怎麼做？這個飢渴營銷要怎麼搞？”
三個人帶着苦笑面面相覷，這些答案，恐怕纔是玩家最想知道的，有時候，娛樂這個東西就像一個鉤子，明明被勾得痛不欲生，偏偏心甘情願。
他們現在就是如此，秦遠峰的訪談，瞭解到了一些東西，但是更多的卻是霧裡看花，水中望月，那種朦朧美，急於希望一睹真容的急切感，卻在這裡生生被掐死了。
剛剛要到高潮，對方卻說：不好意思，累了，不做了。
拔X無情！
“遊戲的具體內容，秦皇朝肯定不會披露，宣傳也是商業機密……這……我們這一趟只問到了皮毛啊……難道要我們每個月預約？”高山咬着嘴脣說道。
“每個月預約？”水野雄志苦笑：“你以爲別人是誰？三大第一方的首腦有這麼好預約到？咱們這次三個月前預約，到現在才採訪到。”
他想了想，嘆道：“寫吧，該怎麼寫就怎麼寫，把我們瞭解到的發給玩家。”
“但是咱們實際瞭解到的不多啊。秦董每個問題都是隻談了片面，根本沒深入，玩家能答應嗎？”
水野雄志忽然感覺火大起來，聲音也不由自主地擡高：“答應？不答應又能怎麼辦？你去看看FAMI通編輯部，已經幾千封回函！咱們還拖得起？FAMI通之所以被譽爲業內第一雜誌，就是快，準，專業！上個月咱們就沒報道雲和山的彼端，已經開始受到質疑！日本玩家的瘋狂咱們難道不知道？不答應就不報了？”
“報道！詳細的報道！準備讓二組和四組成立一個跟蹤報道雲和山的彼端的專題。秦皇朝出來任何一項舉措，就立刻進行研讀。”
他們離開了，秦遠峰卻立刻召集了傑克和彼得潘，以及宣傳部部長，進行當天第二次會議。
“計劃有一些小小的變動。”他開門見山地說：“我們的宣傳計劃即將啓動，但是我覺得，現在對玩家的吸引力並不夠。”
“或者說，我們不斷放出片花，這種吸引力仍然不足。”他沉思了片刻：“我想了一下，每個月都要在固定時間放出一點點片花，一分鐘足夠，這只是第一步，真正的宣傳手段，在半年後會正式啓動。”
“前半年，是預熱，後半年纔是真正的全面爆發。嗯……部長……”他朝着宣傳部長說，不過一時沒想起對方的名字。
宣傳部長無語淚先流，不過臉上仍然恭敬地說：“秦董，我姓於，於漱敏，五年前從德國畢業，去年看到秦皇朝的招聘通知回的國。”
這是一位看起來幹練的女性，齊耳短髮，臉上不苟言笑，沉穩中透出精幹。
“嗯，於部長。宣傳計劃是你在負責。可以這麼說，到現在爲止，雙劍的劇情在完善，大綱在建立，角色，道具資料庫都在慢慢建立，各大款項正在下放。在大型項目中，這些都是準備期。這個時間最少要四個月。我再次鄭重地提醒你，宣傳，雙劍，這是兩道平行線，他們不相交，卻會相交……”
“您的意思是兩條線同樣重要。我明白。”於漱敏點了點頭，掏出鋼筆在紙上寫到：“您的宣傳策劃並沒有給我看過，我現在並不知道完善的部分，您只給我看過和媒體有關的宣傳部分。”
“有沒有問題？”秦遠峰問道。
“當然有問題。”於漱敏龍飛鳳舞地一邊記錄一邊說：“您採取不斷放出片花的方式，這是一種心理錨定方法，這部遊戲的畫面超出任何一部遊戲，甚至超出這個時代。但是這種手法遊戲界從未有過，我非常擔心，出現期待感爆炸的反彈。意思就是當玩家足夠期待之後，卻久等不到遊戲，他們這種期待會變化爲埋怨。這種埋怨足夠毀掉四億美金。”
秦遠峰笑了笑：“放心，玩家的耐心超乎你的想象。”
上一世，多少人沒經歷過暴雪的跳票？別人跳票是以年計算的，但是玩家仍然苦苦等待了下去。
再比如，當初由於九城和暴雪的合約，魔獸世界WOW資料片燃燒的遠征推遲一年之久才登陸中國，然而，當時AFK不玩的人很多，留下來苦候的人更多！
玩家的耐心，對於自己認定的遊戲的耐心，絕對超乎現在所有人想象之外。
現在沒人敢這麼做，一，是遊戲還沒有進步到那一步，創意爲王的年代，根本無法想象日後的宣傳手法。他們害怕剽竊，害怕泄密。二，是因爲就算任天堂和世嘉都看不透玩家的耐心到底到哪一步，他們根本不敢去試探玩家的耐心。
但是秦遠峰敢。
他比現在任何一個人都清楚玩家的耐心，這根線的韌性有多堅韌。
“秦董。”然而，他知道，並不代表別人知道，於漱敏臉色不動，說出的話卻絕不贊同：“放心？我無法放心。現在沒有一個公司敢去觸碰玩家的耐心，宣傳非常重要。我不希望這個宣傳成爲雙劍的敗筆。”
“去做就行了。”秦遠峰沒有想過爲其他人解釋，有的東西，沒有經歷過，誰都不會知道：“出了什麼問題，我擔着。”
於漱敏嘆了口氣，臉上仍然沒有一點表情：“早就聽說秦董是一位獨裁者，但是我不得不提醒您，善於傾聽的領導者纔是好的領導者。既然您這樣堅定，我會按照您的想法去做。但是……”
她推了推黑框眼鏡，聲音古井無波：“如果出現期待感觸底爆炸的情況，我會請辭宣傳部部長的工作。”
“因爲我不想在一位暴君的手下工作。”
說完，她收拾完自己的東西，飄然而去。
秦遠峰有些愕然地看着她的背影，他是獨裁，但是公司那些老人精卻從不表現出來，他這是……
被討厭了？
“我被討厭了？”他點了根菸問傑克。
傑克聳了聳肩：“應該是。我也想提醒你，這個女人很有本事，她在西門子工作了整整六年，你是不是聽說她剛畢業五年？那是因爲剛去西門子實習，對方就點名留下了她。當年就升任助理，一年後升任部門經理。”
“在部門經理工作了兩年，她被派到西班牙分廠去做片區總經理。你覺得升任了？不，是考驗。因爲西班牙經濟狀況並不好。西門子好幾次想關閉那邊的分廠。卻一直猶豫不決。讓她去試試看能不能起死回生。結果她工作了三年，硬生生將西門子的標誌打到了那個地方。成功地扭虧爲盈。”
傑克感慨地說：“挖她回來，我真費了不少功夫。她聽說中國有適合的企業，拒絕了西門子即將到來的升遷，回到了中國。我是不希望你們發生矛盾的。”
秦遠峰沒有說話，許久才笑了笑：“那是因爲她沒有一開始在秦皇朝。”
“是啊……”彼得潘也說話了：“如果一開始在，就會明白秦皇朝任何舉措，特別是你獨裁的舉措，全部都在最後證明是正確的。有時候我都在懷疑，你是不是讀過全知全能之書？否則怎麼像幾個月一年前就預料到了一樣？”
秦遠峰投過去一個鄙視的目光。
幾個月？一年？
老子是讀過二十年的全知之書好不好！
“那這次，就讓她上一課好了。”他笑道：“免學費。”
“傑克，你說……”他靠在椅子上，敲打着扶手：“當FAMI通發表專訪之後，有多少公司會表示幸災樂禍？”
“一年以上的製作週期……”他看着自己豎起的指頭：“四億的投入，從未有過的宣傳方式……哦，我只開放了第一步。”
“任天堂和世嘉肯定會的……給根菸。”傑克接過丟來的煙，點上深深抽了一口：“他們誰都不敢碰這一塊，現在的遊戲製作週期都不敢太長，就是因爲無法預測玩家的期待度問題，而且他們也不敢去試探。你這麼做，全業界誰不是等着看好戲？”
“作爲探路的石子，就得有石子的覺悟。”秦遠峰笑着感慨：“在落地之前，石子都會遭遇到白眼。”
“不過……”他目光微微一寒：“這次的落地……恐怕會嚇掉他們的眼球。”
“希望如此。”傑克擡了擡眉說道。
“你也不贊同？”
“當然不贊同。要嘗試也得別人去嘗試。不過，你既然開始獨裁了，我何必廢口水去說服你？”傑克站了起來：“看着吧……等這一期的FAMI通發佈，這片市場，就會真正不平靜起來了……”
“任天堂……世嘉……索尼……這裡真是越來越熱鬧了……他們誰都在以一種你無法揣測的心思，看着雙劍……雲和山的彼端，這部還沒發售就掀起熱潮的遊戲，走出的第一步……並且以最大的惡意來對你進行中傷……”
“無關態度，只關乎各自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