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和陳鬆、柳麗娟聊了陣子後,林曉天便告辭了。
走出別墅城不久,他就摸出電話,給溫啓帆打過去了。
溫啓帆接到他的電話時,微微有些訝異。由於事先從女朋友那裡得知林曉天是大地集團真正的幕後老闆,最近又從報紙和新聞中瞭解到林曉天在金陵所表現出的驚人手段,他對此人也算是頗有幾分好奇,所以在收到林曉天的邀約後,立馬便欣欣然的答應了下來。
林曉天對溫啓帆也有些結交之心。通過之前的接觸,他覺得這位省委副書記的大公子去可以算得上是真正的貴族。有涵養,有能力,會做人,明明身居高位,卻沒有絲毫的架子。最爲重要的是,溫啓帆所有所有表現出來的優秀,都是非常真實誠懇的,沒有任何做作的感覺。
兩人約好了地點後,林曉天給鬼手、周頂天各自發了條短信,便趕了過去。
觀潮茶樓,二樓的雅間裡,溫啓帆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正和旁邊那位男子輕聲細語的聊些什麼。
他旁邊那位男子三十來歲的模樣,身體略顯臃腫,臉上乍一看之下似乎還帶着些年輕人的稚氣,可仔細觀摩之下就會發現那些都只是表象。男子無論言行舉止,神態表情,都非常圓潤,給人一種無懈可擊的感覺。
在他身後不遠,是二樓雅間裡僅有兩個茶桌的另一桌。那一桌上也已經有客人了,是個迷笛國的年輕男人與華國女孩兒。兩人摟抱在一起,不時竊竊私語,看樣子應該是一對很恩愛的情侶。
林曉天趕到的時候,看到溫啓帆身邊還跟着位三十來歲的胖子,微微愣了下。
溫啓帆連忙起身,笑着介紹道:“這位是樑亞榮,我的摯友之一。他仰慕你很久了,今天你打電話過來時他剛好也在旁邊聽到了,就再三請求我帶他過來見你。我實在拗不過他,就帶着過來的。如果有冒昧的地方,還望林兄弟不要見怪。”
“您就是林曉天林先生吧,久仰久仰。前些時日在金陵那一手,可真是相當的驚豔!”樑亞榮主動將手伸過去,“我早就想見先生一面了,只是總尋不着機會。今天偶然得知啓帆要來見你,就死皮賴臉的跟過來了。讓啓帆帶我過來見你,都是我的主意,還請您別責怪啓帆。”
“樑先生過獎了。”林曉天笑着和他握握手。
樑亞榮握手的時候,掌心有意識的向裡握着。
林曉天微微有些驚訝。
其實,兩人初次見面時,他人對你的重視程度,從握手中就能夠很容易的判斷出來。
通常,握手錶達的都是一種善意。可是就在這種善意的禮儀中,也暗藏着很多的小信號。比如說,握手時如果一個人掌心向下握住對方的手,顯示着他有強烈的支配欲,同時也是在無聲地告訴別人,他此時處於高人一等的地位。相反,如果一個人握手時掌心向裡握手,則顯示出他的謙卑和畢恭畢敬。
樑亞榮是什麼人,林曉天目前還不知道,可光是從他能成爲溫啓帆的摯友來看,這傢伙肯定也非同一般。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在上流社會中,這句話可以說就
是鐵律。
就好比月入三千的人,很難融入月入六千的人社交的圈子,也基本無法跨入月入過萬的人所在的圈子。省長的兒子基本上都是和省部級幹部子弟混在一起,廳級幹部子弟想要擠進那個圈子肯定不容易,至於市局級幹部子弟,那基本是想都別想。
雖說現在是法治社會,全社會崇尚宣揚的都是人人平等的觀念,可但凡真正在社會上稍微混跡久一點的人都明白這種情況。
人與人之間或許是真的有着階層劃分的。那種劃分沒有任何人會明說,也沒有哪條法則會明文規定,更看不見摸不着,但是大家都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它的存在。
林曉天在上層圈子裡混跡了多年,自然這點常識還是有的。所以在感覺到樑亞榮握手中表現出的謙卑時,心裡不由有些驚訝。
而當聽完溫啓帆介紹樑亞榮的身份時,那種驚訝則直接提升到了詫異、甚至說是警覺的高度。
說起林曉龍、龍霸道,整個錢塘中層以上階級的人基本上可以說是無人不曉。但如果說起樑亞榮,整個錢塘能夠知道的人,只怕也就在百來人左右。而知道他的那百來人,正是整個錢塘最最頂尖的一批人。
爲什麼會出現這種局面?
因爲樑亞榮的層次已經太高了。高到了大多數人就算仰望,也只能看到遮住天空的雲層,卻看不到人的地步。
錢塘最最頂尖的那羣人都已經半步踏入了雲端,所以才能看到他。
對於到了他這種層面的人來說,林曉龍、龍霸道這種人,也不過是檯面上的人物而已,根本算不了什麼。真正厲害的,都是高座在雲端之上,用種種慾望和需求來控制或者推動着他們這些檯面上人物的那羣人。
就像樑亞榮,圈子外的人都只知道他是個普通富二代。但是圈子內的人就知道,這傢伙手眼通天,關係網密佈華國多地,甚至滲入了華國的中央。別說在錢塘這個地方,就算是放眼整個華國,他也能夠算得上真正的大人物。
而這樣一個大人物,居然會對自己表現得這麼謙卑,這確實不能不讓林曉天警覺。
溫啓帆請了茶,隨即笑道:“也多虧了這時候過來了,要是再晚來兩天,說不定亞榮就要拉着我去金陵拜訪你了。說起來,你現在在整個華國,那都是響噹噹的人物了。”
“啓帆,以前一直覺得你這傢伙特別實誠,今天居然這麼調侃我。”林曉天搖搖頭。
樑亞榮哈哈大笑,接口道:“啓帆現在也特別實誠,他說的可都是大實話。林先生也別謙虛,金陵之前的動盪、現在的局面,不都是您一手促成的麼。我仔細揣摩很久,才發現這一手玩得可以說是驚爲天人啊。我樑某人雖然自視甚高,可是捫心自問絕對做不到。”
“你們這兩位,一個是省委書記的大公子,一個是錢塘真正的大人物,這麼捧殺我真的合適麼?”林曉天苦笑。
啓帆搖搖頭,溫聲細語道:“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明明是你過謙,我們要把實話講出來,怎麼到了你的口中,就變成了我們捧殺你呢。”
“啓帆說得在理。林先生過謙了。”樑亞榮表示支持。
林曉天喝了口茶,笑道:“拋開這個問題暫且不談吧。我這人確實不喜歡客套,你們就別再先生先生的叫了把,乾脆叫我曉天。或者,我高攀一次,就稱啓帆爲溫大哥,樑先生爲樑大哥?”
“林兄弟爽快人。”樑亞榮端起茶杯敬茶。邊敬茶,他邊笑道:“我這人剛好也不喜歡和人客套。實在是緣分。”
林曉天笑呵呵的和他喝了杯茶,斟酌片刻後才道:“既然樑大哥也不喜歡客套,那我就直接問了。”
樑亞榮微笑着看着他。
“我想,樑大哥這次來見我,應該是有事情吧。”林曉天說。
樑亞榮點點頭,正襟危坐道:“是有點事情,我此次前來,其實是想跟林兄弟談談合作的事情。”
“合作?不知道樑大哥想和我合作什麼?”林曉天更加警惕了。
事先已經知道了樑亞榮的身份後,故意很多人在聽到他提出合作時,都會覺得是老天眷顧了讓天上掉餡餅。可林曉天不一樣,就像之前樑亞榮在握手時故意表現得謙卑那樣,普通人可能都會覺得有面子,受到了尊敬,可林曉天卻會警覺。
因爲他深信,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而且天上更不會掉餡餅。
樑亞榮自然不知道林曉天心底的想法。在聽到林曉天問出問題後,他還以爲林曉天和其他的商人一樣,已經對這項合作產生了興趣,正要介紹自己準備合作的項目時,林曉天突然又補充了一個問題。
“錢塘這邊的猛人也挺多的,樑大哥對他們應該也比較熟,爲什麼不去找他們,而找我這樣一個生人呢?”
樑亞榮顯然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候還這麼冷靜,不由愣了下。當然,他畢竟是見過衆多大場面的人物,稍微愣了瞬間後,就恢復了平靜,“如果我說,是因爲欣賞,林兄弟會不會覺得有些不相信?”
“樑大哥,那我把這個問題再深入一點。你欣賞我身上哪一點?”林曉天問。
樑亞榮再次愣了下,隨即眼中閃過絲不知是哀傷還是失落的神色,“我最不喜歡回答的,就是這一類問題。就好比一個女人問我,我喜歡她身上哪一點一樣。這個問題根本就是無解的。如果喜歡和欣賞都只是因爲某個點的話,那喜歡和欣賞的到底是點呢還是帶着那個點的人呢?”
如果是其他人,在談合作的時候遇到這種答案,必定會被對方的情緒和語言帶動情緒,從而無法理性的思考。可林曉天不同。
他聽到這種答案後,只是沉默了片刻就問道:“我理解你的感受。喜歡和欣賞可能都是一種感覺。”
樑亞榮一副找到知己的模樣,連連笑着點頭。
“不過。”林曉天話鋒一轉,“樑大哥之前和我並沒有什麼接觸。如果真的對我產生了欣賞,那可能也只是對通過電視、報紙這類媒體所宣揚的‘我’。就因爲對那樣一個媒體所塑造出的不真實的‘我’,樑大哥就放棄和熟人合作,而選擇一個外來的陌生人,會不會有點有欠考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