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界省是共和國最北疆,冬天十分寒冷,又是在一天最冷的凌晨,一身鉛袋繞着廠區跑步的章晉陽還是迷迷糊糊的,壓根就沒明白到底是爲什麼自己要大早晨的起來做負重跑。
頭天晚上章晉陽隨着父親給宋叔叔——以後要叫師傅了——按照過去的老規矩奉了茶,正式的拜在宋全門下習武,不過因爲時間是晚上,師傅並沒有對自己這個新收的徒弟多說什麼,只說準備好第二天早上早起就好。
但是,這也太早了!
現在剛剛是凌晨四點,師傅就咣噹當的砸開了門,笑眯眯地在一家人迷迷糊糊的目光下,用一看就是早就準備好的負重服把他裹了個嚴嚴實實,一把就薅出了門,美其名曰:“師傅要看看你有多少底子,好準備你的訓練課程。”
一直跑了三圈纔有點清醒,纔有腦子估算自己身上綁了大概有四十公斤的鉛袋,這點重量對他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現在章晉陽已經超過正常人的體力極限,這種程度的負重跑毫無壓力,搞不好可以跑一天。
師傅說想要看看他的潛力,這麼跑也不是辦法,而且他又不敢曝露太快的速度,還是直接和師傅說吧,叫他再換更重的鉛袋試試看,之前自己也從沒用這種方法測試過自己。
第四圈來到廠區門口看見一臉稀奇的看着自己的師傅,章晉陽到底還是沒忍住。
“師傅,還可以再重一些,這樣跑沒什麼感覺。”他控制着臉,讓自己面無表情,連眉毛都不動一根。
本來宋全看着章晉陽一圈圈的面無表情的跑,就知道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小子的身體素質,畢竟還不到六歲,不能負重太多壓着長,正在琢磨這以後怎麼辦呢,沒想到這小子來這麼一句,再加上一臉冷酷,頓時臉上一抽,覺得自己今後好心情的日子恐怕不太會太多了。
“嗯哼,你年齡還小,身子骨還沒養成,本來看看你的體力怎麼樣,看來沒什麼問題嘛。嗯,再跑二十圈,跑完了回家休息半個小時再吃飯,晚上來我家,師傅給你講講你究竟要學的,是個什麼來歷,然後咱們就正式開始練功。”
宋全大氣的揮揮手,把章晉陽又打發去跑圈,揹着手笑眯眯的看着遠去的背影,知道自己真的是撿到寶了,說不定以後還能把這小子推給師門,現在能找到傳承一門的傳人,可是不容易啊。
早上的跑圈沒給章晉陽帶來任何麻煩,吃過了早飯他就帶着前幾天預備下的瑪瑙雕刻直奔鎮裡,這幾天忙着安撫家裡不明狀況的父母,他約了給人家鎮元齋送貨都沒去呢。
果不其然,一見面兒安老闆小眼睛就翻的只剩下眼白了:“小子,你這一下子閃的老頭我不輕啊,啊?不說一百張兒嗎?我跟你說,沒有!誰家預備那些個錢吶,東西拿來我看看,要是好看我賞你個塊八毛的。”
“安老闆,家裡有點事兒,沒忙開,這是師傅讓我送來給您看看的,這十一個手把件和之前的那隻狗是一套十二生肖,老價格,一件十塊。剩下的這個,師傅說了,一百張不夠,一百五十張兒,你老要是看着行就給,不行就算啦,也不沉,我抱回去就是了。”章晉陽和上回來表現的完全不一樣,上回是他想着賣,這一回可不是了,老爸已經接手他的木雕銷售,家裡現在衣食不缺,這賣東西嘛,就是可有可無,不求着他了。
他是是沉住了氣,安老闆卻炸廟了。
“小子,你知道那是多少錢嗎?啊?一百五十張?那可是一千五百塊,我這店都不值那麼些個錢!你也不用對我看了,我買不起,十二生肖拿來我看看,要是一樣的貨色我就收了,那個‘大件’你愛找誰找誰吧。”
“行,我也不難爲你,錢是要的多了點。這樣,不要歸不要,我拿給你看看,你老給估個價,這樣回去我和師傅也有的說不是。十二生肖在這呢,不用擔心,都是一樣的玩應兒。”
章晉陽先從身後揹着的木箱子裡拿出十一個小木盒,裡邊放的就是自己連夜做好十二生肖的另外十一個,用的也是和之前的狗一樣的灰瑪瑙料,大小也是差不多,還單拿出一個空盒:“這是之前那個狗的。”
安老闆拿在手裡先沒打開,舉在眼前仔細的端詳盒子,兩條細細的花白眉毛都快纏在一起了。
“這是什麼料子的盒子啊?挺墜手啊,花紋也不錯,嗯,手工也好,心思挺細呀,還在蓋子上浮雕了屬相,嗯,這盒子不錯,看着盒子的面子上,我再給你加十塊。”
安老闆仔細的驗過了每一個盒子,仔細的裝好之後,利索地從衣服內兜裡夾出了一沓錢,不多不少,正好十二張大團結,一百二十塊錢。手向前一伸,眼看着章晉陽要接過去,又拿了回來。
“拿出來看看吧,讓我漲漲見識,是什麼樣的大師之作,能讓你敢向我樣一千五百塊錢的高價兒,這些錢夠給你娶三媳婦兒還帶拐彎兒的,你也不怕回去半道上叫人給劫了。”
章晉陽一欠身,眼疾手快的把錢拽了過來,點了點數,又挨張對着窗外太陽看了看,這才慢吞吞的把進屋之後就放在腳邊的木箱子推到了安老闆面前,一指剛纔取手把件打開的箱子蓋,沒說話,把錢掖進褲兜裡,就看着安老闆越張越大的嘴。
這個箱子用的是酸枝木,他在唐廠長家找到的模板僞造的,樣式則是按照聖鬥士那個有名的動畫片裡聖衣箱的樣子仿製的,箱子六面雕刻的都是盤龍,用的是七龍珠裡地球神龍的樣子,看起來氣勢十足。
但是看得出來,這並不是安老闆吃驚的原因,因爲他的目光一丁點都沒放在箱子上,直勾勾的看着箱子裡面的東西。
看着他抓耳撓腮的想伸手又不敢,眼珠子都掉進去的樣子,章晉陽得意的咳嗽了一聲。
“嗯哼,安老闆,怎麼樣?還行吧,沒事,小心點那桌子上來看,沒關係的,拿來就是想請您掌掌眼,給估個價。”
這個擺件是他精心設計的,雕刻的是一則著名的小故事《三酸圖》,是一個和尚,兩個書生圍着一個缸,三人表情各異,栩栩如生。
和尚身披紫紅袈裟,內着黃衣,白襪褐鞋,凝眉皺鼻,滿面苦澀,一手撫頭一手倚在一個褐色的缸沿上,這是佛印禪師。
一個書生昂首向天,一手撫須,一手背後,張口大笑,一身青袍姣翠欲滴,同色的方巾博帶,腳下同和尚一樣的白襪褐鞋,卻不是麻鞋樣子,而是布鞋,這是代表道家的黃庭堅。
另一個書生正襟危坐,身穿大紅官袍,要扎黃/色玉帶,頭扎紅色襥頭,是個官員樣子,一手扶在膝頭,一手伸出食指擺在嘴裡,閉目伸舌,一副酸倒牙的神態,這是代表儒家的蘇東坡。
三個人腳下土地相連,中間圍着一個褐色外皮,內裡是稍淺一些的有着水波紋的缸,整個擺件底座寬五十公分,最高處六十公分,晶瑩流彩色如霞光,每一種顏色恰如其分的裝飾,彷彿就應該在哪裡。
這已經屬於大型擺件了,而且無論光澤質地,大小刀工,這都是罕見的珍品。
安老闆小心翼翼的把這個擺件拿出來放在桌子上,看他的樣子,大概擺祖宗牌位都沒有這麼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