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門開,膽量來。
人生能有幾回搏?遇神殺神,遇佛弒佛。諸天羣魔,自找滅,趕盡殺絕。
況且,崔浩自從滅掉鄭家,重創王家,就再也沒有遇到過真正的對手。他需要挑戰自我,也想征服眼前的這匹烈馬。男人需要征服世界,需要成爲人生的贏家。
這一場!
只是人生旅途上的小小賭約。
“星月,恭喜你。你的激將法湊效了。既然你想玩,那我今天就豁出去,陪你好好玩玩。記住我的話,如果你輸的很難看,別哭鼻子,也不準耍賴。”崔浩傲然面對星月,沉聲說道。
星月驚訝道:“你真敢答應?”
崔浩說道:“有何不敢?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既然我答應你的賭約,那就會全力以赴。我會讓你知道,我是值得你追隨的男人。”
星月譏笑道:“自吹自擂的人有很多,愚蠢的人更多。希望你能讓我開開眼界。廢話到此爲止,我彈奏一曲,希望你好好聽一聽,如果你覺得能贏得了我,那就由你來彈奏。如果你覺得自愧不如,就直接認輸。”
“好!”
崔浩點頭答應。
星月飄然而起,緩緩落在那架古琴前。
她那修長蔥白的玉指,慢慢從琴絃上劃過,如同流水般的音符,優美動聽,仿若能夠從人的心尖上流淌而過。《青山賦》,是星月這些年自創的琴曲,也是她認爲最動聽的音樂。曾經她靠着這首曲子。招蜂引蝶,令整個世界彷彿都變得生機勃勃。在麒麟學院北面的羣山中,組成一幅迷人的美景。
美妙的音符盪漾。
崔浩在琴音中慢慢迷醉。他彷彿看到了一座巍峨的羣山,看到了一道銀河倒流般的瀑布,看到參天古樹鬱鬱蔥蔥,看到百花鬥豔,競相開放。他彷彿看到滿天的彩蝶飛舞,看到了羣蜂嬉戲,看到飛禽走獸紛紛而來,溫順的仆倒在面前,閉眼享受此情此景醉人音樂。
風聲,水聲,萬物呼吸聲,聲聲入耳。
崔浩有種感覺: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星月十指暫停,琴曲結束。而餘音繞樑,久久不絕。
好半晌。
崔浩才從琴音勾勒的美景中清醒過來,他的臉龐上流露出幾分震撼,幾分難以置信。那雙目光也落在星月面前的黑紗上。
星月朱脣輕啓。緩緩說道“是你直接認輸?還是準備獻醜?”
認輸?
崔浩字典裡就沒有這個詞語。他承認星月在琴藝方面的造詣,已經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但他還是想試一試。不試,何談勝負?
“站在一旁。”
崔浩舉步走到古琴面前。隨着星月讓開位置,他慢慢入座。
彈什麼曲子?
崔浩腦海中搜索着他上一世所學的琴譜,所聽的音律。可在兩分鐘後。他發現自己以前聽過的那些世界名曲,根本就沒有哪首琴曲能和星月彈奏的這首曲子媲美。
怎麼辦?
難道真的要認輸?
不……
絕對不行!
我崔浩說過。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如果我認輸。就要給星月爲奴爲脾。他堂堂七尺男兒,怎麼可能此生留在這裡,成爲別人的僕人?
關鍵時刻。
崔浩那顆心卻越來越冷靜,他反覆思考,不斷琢磨。兩世爲人的生命感悟,令他腦海中產生幾分靈感。終於,他決定不走尋常路。
“我彈奏的琴曲,是此刻我自編自彈,第一次發揮。聽好!”
崔浩說完這句話,便緩緩閉上眼睛。
“自編自彈?第一次?”
星月面紗下的美麗臉龐,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她剛剛對崔浩還有那麼一點的希望,希望崔浩能夠彈奏出美妙的琴曲。可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心裡的那絲希望,支離破碎。
他是開玩笑嗎?
他覺得他臨場編出來的琴曲,能和自己嘔心瀝血,創作出來的《青山賦》相提並論?
崔浩沒有急着彈奏,隨着雙手按在琴絃上,他腦海中回憶起前塵往事一幕幕。
上輩子,他年少紈絝。
上輩子,他年輕卻成爲廢材。
上輩子,他有滿腔熱忱,卻無力變強。
上輩子,他滿懷滔天怒火,卻無力迴天,命喪黃泉。
崔浩的手指,終於微微彈動,隨着琴音響起,一股屬於少年人的張狂情緒,從琴音中震盪而出。
星月暗暗搖頭,她覺得從一個人彈奏的音律之中,就能判斷出一個人的性格。而崔浩彈奏的琴曲起端,就透露出年少輕狂,傲慢不可一世的氣勢,實在是令她厭惡。
十幾秒鐘後。
星月臉上流露出一絲的驚訝,因爲她覺得崔浩彈奏的水平還可以,儘管是臨時編曲,但他竟然能夠把那種少年的囂張跋扈,狂妄不羈表現的淋漓盡致,實屬難得。
忽然!
琴音一轉。
星月瞬間被琴音所吸引。
彈奏中的崔浩,不清楚星月的想法,不清楚星月有沒有在聽。他的腦海中,如同播放電影一般,前塵往事一幕幕,不斷的閃現。
囂張時的不可一世,長輩們的失望訓斥。
廢材時的萬念俱灰,父母的疼惜和愛護。
滿腔熱忱,拼命修煉時的瘋狂,結局後的心灰意冷,暗自哀傷。
他想到了父母,想到了爺爺,想到了二叔,想到了鄭天明和王茜,想到小妹,想到了張思穎,想到了耶律明浩,想到了上輩子臨死前崔家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的悽慘一幕。
崔浩彈奏的琴曲,是灰色的世界。整個世界只有幾小撮的火苗,那是來自父母、妹妹,還有張思穎和耶律明浩等人帶給他的暖。悲苦的歷史長河,艱難度日的人生。
悲涼,痛苦。
當他彈奏到上一世的尾聲,已經是殺意滔天。他彈奏的琴音,給星月構造的世界,也是灰色的天空,血色的大地,慘烈的氣息,蒼涼的戰場。
星月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她面紗後的臉龐上,已經是淚流滿面。
她感受到了崔浩心底最深處的那股怨,那股恨,那股幾乎能夠毀天滅地的瘋狂殺意。而在這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慘不忍睹的悲慘世界裡,她的心境不自覺的被感染,就連她身上,都沾染到滔天的怨恨,強烈的殺意。
忽然!
星月的瞳孔快速收縮。
她猛然間發現,整個世界爲之一變。她重新出現的世界,已經遠離了剛剛的血海屍山,人間煉獄。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鬱鬱蔥蔥,生機勃勃的竹林。
她看到了一棵小小的嫩竹,破開地面,從地下鑽出。
然而!
世間萬物皆在變,宇宙自然也不例外。
陽光明媚的背後,是烏雲密佈,電閃雷鳴,傾盆大雨,暴雪冰雹……
而那棵小小的嫩竹,則在多變的環境中,堅強不息,挺拔而立。它吸收着來自各方的營養,努力的成長,拼命的變強。
陽光的溫暖,就像是親人的關心,兄弟朋友的情誼。
烏雲的籠罩,電閃雷鳴的惡劣天氣,就像是強敵的逼迫,來自各方的威脅。
大雨的侵襲,暴雪壓枝,冰雹摧殘……
是廝殺戰鬥的殘酷,是血和痛的付出,是戰場上你死我亡的較量。
琴音將落。
星月突然間發現,她置身所在的世界,再次發生了變化。暴風雨後的收穫,正如她現在出現的景色裡一般。仿若金秋時節。一片黃燦燦的碩果掛滿枝頭,整個世界,就連空氣中都飄蕩着豐收的喜悅。
琴曲結束。
崔浩掛着淚痕的臉龐上,卻是笑容滿面。儘管他還閉着眼睛,但他臉上則寫滿幸福的光澤。他是用手在彈琴,但也是用心在彈琴;他彈奏的是音樂,但也是他的人生。
星月和崔浩一樣,掛着淚珠的臉龐上,噙着幸福的笑容。當琴音徹底消散,無處尋跡的時候,星月緩緩睜開雙眼。她的腳步,在慢慢的移動,當她站在崔浩面前後,斗笠已經被她拿下,籠罩着臉龐的面紗,也隨之而去。
星眸,柳眉,瑤鼻,朱脣。
一張傾國傾城,國色天香的絕色嬌容,出現在崔浩面前。
“能不能告訴我,這首琴曲的名字叫什麼?”
星月死死盯着崔浩,甚至連臉龐上的淚珠都沒有抹去,便急匆匆的問道。
崔浩睜開雙眼,當他看清楚星月的模樣後,心中微微一顫,眼睛裡閃過一道精光。他沒有想到,星月的容貌竟然如此美麗。因爲他聽金小明和趙大龍,趙小龍幾人說過,星月不論什麼時候,都戴着那個斗笠,從來沒有人看到過她的真面目。
“《前世今生》”
崔浩不由自主的想到這個名字,認真說了出來。
星月那雙美麗的眼睛,頓時爆射出一團璀璨的光芒,她的臉上,露出由衷的贊同,點頭說道:“前世今生,仿若兩世爲人。上一世在悲慘的命運中苦苦掙扎,到頭來依舊逃不過宿命的歸屬。今生,歷史重演,卻彷彿擁有先知先覺的能力,未雨綢繆,自強不息。靠着那份堅強,那份執着,那份鋼鐵般的意志,手持長刀,遇神殺神,遇魔殺魔。雨過天晴,便是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