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還有誰!誰用開水票燙我,用板磚票砸我。我此時嚴重受傷,急需大家拿鮮花和票票來醫院探望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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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城的玩家沸騰了!
江陵南門城牆上,赫然出現了幾行用泥灰書寫而成的數字,每一個字都極大,從老遠便能瞧個清楚:“八、五十七、三十二、二十八……”
只要不是性格太奔放的玩家,大抵都猜出,必定是有人做了《連城訣》任務。
消息一旦傳出,無數身在附近的玩家蜂擁而至江陵城。正如許多玩家所議論的,即使有人做了《連城訣》的主劇情,可現在這數字的出現,分明就是連城寶藏的下落。主劇情任務他們做不了,連城寶藏總有希望沾一沾吧。
就算得不了,看看熱鬧也沒什麼,沒準有希望見到號稱最精純的神照經出世呢。要知道,雖然目前已有玩家擁有神照經,可再見識一下也無妨嘛。
至於金銀珠寶上的毒……嘿嘿,玩家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防備了。
正是在這種種想法下,促使了海量玩家出現在江陵城。有的在等待做任務的玩家出現,有的則到處在搜索萬震山及其弟子等。
很久以前,就有玩家試過在江陵找連城寶藏。可任務沒有觸發,不論怎麼做,就是把江陵挖地三尺,也是找不出來。
縱然數字公佈出來,可江陵城到底不小,惟有萬震山等學過連城劍法的才能參得透其中奧妙。這幾位NPC雖是狡猾無比,可在龐大的玩家關注下,又怎逃得過法眼。未久,鬼祟的幾位NPC便給盯住了。
江陵城外的東天寺中,許溪與丁典藏身於大殿橫樑之上,默默的等待着。
許溪忽然出聲:“丁大哥,你知道嗎?見到空心菜,讓我想起了我的女兒。其實,我也有過女兒!”他的聲音忽變得沙啞。
丁典愕然望向許溪,許溪的目光移到另一方向,平靜道:“我知道現在可能有人在扮演你,不過,我只是忽然想說一說。”
“一年前,我的女朋友懷孕了。”許溪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大殿中徘徊不去,就像始終徘徊在他心中的另一個聲音:“是女孩,知道要當爸爸,我高興得什麼都忘了。我忘了吃飯,忘了睡覺,每天都樂呵呵的想女兒出世以後怎樣怎樣,我早早的去買了搖籃,買了胎教書和音樂,我要學做一個好爸爸。”
“但是……”
“有一天,她突然告訴我,因爲工作關係,暫時不能要孩子。”說到這,許溪已是淚流滿面:“她說,她要打掉胎兒。”
許溪語氣哽咽,沒有親身經歷那種快樂,是無法體會到他當時如遭晴天霹靂轟中的感覺,那是一種失魂落魄的感覺,被人從心上挖走一塊肉的感覺。
“她說,我們以後可以再生,希望我能理解她。”許溪悲憤大笑不已,笑聲在大殿中迴盪,像他的心一樣空蕩:“可她真的知道嗎?生命一旦失去,就沒辦法再挽回了。以後就算她生了一個十個,那又怎樣,我還是失去了我的女兒。”
“她不會明白的,也許她明白,只是裝做不明白。”
“我總是儘量的遷就她,即使爲了她失去了我最喜歡的生活,容忍了所有矛盾。可是,我無法忍受沒有我的女兒,所以,我和她沒有未來了。”
許溪慘然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語:“也許我本就不該和她在一起。”
如果女兒出世,現在一定是一個粉嫩可愛的小嬰兒了。他願意放棄一切,只爲每天陪着女兒說說話,逗她開心的伸出小手來抓他的鬍子。他會親手扶着女兒學會走路,親眼看着女兒牙牙學語。
因爲失去女兒,許溪選擇暫時離開父母,離開朋友,離開他熟悉的環境。到了另一個陌生而喧囂的城市,改換名字,不讓旁人驚擾他,讓自己冷靜下來。
大殿沉靜下來,只是始終籠罩着一層淡淡的憂傷!
漸漸,大殿外傳來喧譁的聲音,陸續中幾個鬼祟的傢伙進入了大殿。赫然正是萬震山等人,他們失望的看着佛像,在佛像面前拔出劍,向自己的師兄弟刺出人性惡毒的血花。
當一劍砍在佛像上,露出那金色的痕跡之時。有人瘋狂了,瘋狂的親吻黃金和珠寶。
很快的,萬震山的徒弟們趕來了,玩家們趕來了。無數個萬震山被興奮的玩家剁成肉泥,好歹這是遊戲,沒有玩家太過爲金銀珠寶而瘋狂,至少在他們知道上面有毒之前。
不一會,大殿外再一次傳來喧譁聲,赫然是淩退思派來的兵丁和捕快們。他們將玩家堵在其中,刀劍齊出——在這一刻,似乎在金銀珠寶面前,所有NPC都變得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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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玩家倒沒有幾個死掉的,只是在官府的力量面前被逼退開。
然後,狄雲來了,和許溪一樣藏在橫樑上,冷冷的不屑的望着下面可笑而瘋狂的世界。
兵丁和捕快們都瘋了,淩退思憤怒大喊所有都是他的,但沒有人認真聽他在說什麼。他拼命的用身體擋住那些意圖搶奪金銀的人,不知不覺的,卻已經中了毒。
其實,真正的毒藥,並不在珠寶上,而是在人的心中。
是貪婪,是兇狠,是野心,是無情,是殘忍,所有的一切糅合在一起,就變成了這世間最毒的毒藥。比任何毒藥都毒,而且絕對沒有任何解藥。
許溪突然明白爲什麼丁典和凌霜華中的金波旬花之毒無法被解掉了,芳香迷人的金波旬花開得絢爛美麗,人人只爲表象所迷惑。就像情,當被表象誘惑,進而深入接觸的時候,會不知不覺的中毒。你永遠不會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被毒死。
“我們走吧!”丁典嘆息着長身而起,在這裡看着瘋狂的人們爲了金銀珠寶而瘋狂,而展現人性醜惡,那絕對是一種精神虐待。
許溪還不想失去生存的希望。幸虧爲之瘋狂的只是NPC,並不包括玩家。
如果《連城訣》只想表露人性醜惡的一面,許溪承認已經成功了。但他還是相信,至少有光明而美好的另一面。譬如,丁典和凌霜華。
農舍的院子中,奄奄一息的凌霜華陪着小空心菜,見到丁典,她的眼睛就笑了:“你來了!我想去河邊坐坐。”
“嗯,我來陪你!”丁典抱起凌霜華走到小河邊,在河岸邊上的石板上坐下。
狄雲心情沉重,期望的看着許溪:“西二哥,丁大哥和淩小姐中的毒,真的沒救嗎?”
許溪凝望遠處那雙漸漸融合爲一體的背影,輕輕呢喃:“真正的解藥,就在他們的心中,情毒惟心能解。”
狄雲望着天上的雲,似乎有些明白,但又並不完全懂得。
從夜晚,到清晨!
丁典抱住凌霜華一動不動,像雕塑,似擔心有任何驚擾了凌霜華,直到露珠凝聚在他和她的身上。丁典巍然不動的身形忽然顫抖一下,緩緩伸出手一招,聲音中充滿了疲憊:“兄弟們,過來吧!”
凌霜華像女神一樣安詳安靜的躺在丁典懷中,聖潔與幸福的氣息令人完全忽略掉她臉上的扭曲疤痕。丁典氣息已是大弱,只是深情望着凌霜華,連一秒鐘也不願意移開:“西兄弟,狄兄弟,我要和霜華一道去了。就勞煩你們爲我和霜華合葬一處,就寫,‘丁典與愛妻凌霜華之幕’。”
狄雲立時哽咽:“丁大哥,你和淩小姐……”
“是,我和霜華以天地爲證,永結連理。”丁典厚重的背影卻沒有任何的悲傷,只是平淡的交代身後事:“狄兄弟,你天性良善,將來就莫要再踏入江湖了,那裡原本就不是你的去處。”
“西兄弟,我與霜華能多出幾天相處,就好似一生已過,你也不必爲我們難過。你既是我兄弟,我就不多謝你這大恩了。”丁典忽的大笑:“便是在地府,誰敢阻我與霜華在一起,我便連閻王也殺了。”
丁典與凌霜華心靈相通,即便只得一刻在一起,也勝過永恆。
許溪悵然若失!如此真性情的好漢子,自當受人尊敬仰慕。
丁典氣息漸漸消散,仍舊坐直,懷抱凌霜華,彷彿直至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