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傳聞，女人都是變臉好手，千萬不要招惹。
張許瑤前一分鐘還把腦袋擱桌上裝失意體前屈，轉眼就又坐起來定定地看向馬競。
“看我做什麼？”
前者幽幽道：“我才發現，原來我是上了你們的當。”
“嗯？”馬競來了興趣，“說說看，哪裡騙了你？”
“發展熱心用戶開展二級直銷是蜜蜂北美在具體做，瑤機專心發展校園女生市場也是他們的想法，”張許瑤掰着指頭數落着。
“呵！你這不是媳婦娶過門，媒人丟過牆麼？不帶這麼過河拆橋的！”
張許瑤兩手一攤，耍起了無賴：“我不管了！反正出了問題你們也虧錢，還是你們自己解決吧！”
“唉，果然是好人做不得啊！”馬競故作無奈，嘆氣感慨道。
瑤機的生產公司實力一般，所以把海外業務全部委託給蜜蜂，依託後者的渠道進行銷售。
實際上這也是“小蜜蜂聯盟”衆多廠商的共同特點，不但在海外依賴蜜蜂渠道，在國內同樣對蜜蜂渠道有或多或少的需求。有實力的大型廠商更喜歡自由易定製的安卓系統，對規模較小、管束嚴苛，連升級系統都要打報告的蜜蜂陣營自然無甚興趣，肯接受都是些高不成低不就的中小企業，自然沒能力建立完善的全國各地渠道，只能仰賴蜜蜂和貓狗網購。
“不說這個了，”張許瑤擺擺手，拿出一個新問題：“哥啊，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馬競果然上鉤，“什麼事？”
“你們把小蜜蜂看得死死地，系統版本、硬件設計、銷售售後，啥都要插一腳，這樣和自己親自來做有什麼區別？不是多此一舉瞎折騰嘛？”
“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想不透，你的腦子一定是生鏽了。”
被人當面懷疑智商，張許瑤立即就要撲過去發飆，卻被身邊的湯佳怡伸手按在了椅子上，“瑤瑤啊，你想想看，要是商場洗化區只有飄柔去屑、食品區只有老壇酸菜，你是什麼感覺？”
這個比方很是給力，張老師立即秒懂，卻還是嘴硬地回了一句“沒啥感覺啊！”
“這樣啊，等下我就給你們校長打電話，今年年終獎就發老壇酸菜面。”
“我纔不要！”
兩女頓時鬧成一團，直到馬競實在看不過眼，連連咳嗽示意她們注意形象，這才戀戀不捨地結束戰鬥，又手拉着手回房間梳洗補妝去了。
“這就是女人啊！”目送倆人離去，馬競取下平板起身朝沙坑那邊走去，一幢歪歪扭扭的沙質城堡矗立其中，它的建設者已經洗乾淨手跑去玩其他項目，導致這座沙堡成爲又一座爛尾樓。
即便爛尾，看在馬競眼中依然極具價值，拍了一堆照片又挑選半天，終於將其發到圍脖上，顯然他也受到曬娃病毒感染。
回到原位坐下，兩女也已經完成補妝操作，湯佳怡有一搭沒一搭地看着電子書，張許瑤卻是掏出手機看起了直播，似乎被逗得喜笑顏開，發出猶如小母雞一樣的咯咯笑聲。
看了眼一臉淡定的老婆，馬競滿是無奈地敲敲後者面前的桌子，嘆氣問道：“親愛的，你跑我家來，難道就是爲了蹭wifi啊？”
張許瑤收起笑容，隨手返回首頁，理所當然地說：“沒辦法，誰讓學校公寓的網不好呢！”
蜂校教師公寓的網絡條件其實很不錯，光纖入戶、wifi覆蓋，可惜再好也只是常規民用水平，和獨佔企業級專線、砸錢無止境的馬宅完全沒法比。在這裡，不但蜜蜂系視頻可以輕鬆秒開，其他主流視頻也都很少出現卡頓緩衝現象，體驗好到爆。
馬競再次嘆氣，“算了，你開心就好。”
正要收回心思繼續工作，他就聽見張許瑤滿是興奮地喊了一嗓子：“打起來了！又打起來了！”
非但如此，她還伸手去拉旁邊坐着的湯佳怡。
後者連忙叫停，“不用不用，我自己看！”
“啊哦！”張許瑤答應一聲收回手，順勢拿起自己手機在旁邊平板上磕了三下，同時連聲催促：“姐姐快看！這幫人又打起來了！”
隨手接收、打開，湯佳怡看到了前者分享過來的直播畫面。
屏幕上出現一段街道，俯視角度表明來自門口監控，具體是哪裡就不清楚了，只知道肯定不是鷺島以南的城市，因爲出場人物都穿着較爲厚實臃腫的秋冬衣物。
畫面邊緣是不斷增加的腿腳，應該屬於聞訊趕來的圍觀羣衆。中間的主角們分爲兩個陣營，一夥面對屏幕、一夥背對屏幕頭戴小帽，看身形穿着應該都是青年男性。
雖然監控視頻沒有同步聲音、雖然臉部被特製表情遮擋，大家依然能從不斷變化的表情圖案和豐富的肢體動作上看出憤怒、不甘、憑什麼、就憑我……等等數量衆多的複雜情緒。
注意到這邊的動靜，馬競走到她們身後，同樣加入圍觀隊伍。
見他過來，張許瑤回頭笑笑：“嘻嘻！這個表情包系統簡直不能更贊！啥時候也對2站開放啊，那邊的舞姬還有鬼畜師們都很期待這項黑科技的說。”
“快了，2站那邊正在做適配，會跟隨年度新版本一同上線，你們就能使用新版智能表情了。”
工具哥訴蜜蜂視頻、天鵝直播侵犯肖像權案，不出所料地敗訴了。
官司打贏了，兩家公司卻沒有安枕無憂，同樣加強了**保護方面的力度。沒過多久天鵝直播就發佈了新版守望聯盟直播版塊，擴大接入範圍，允許更多商家將店鋪監控接入進來，同時推出“智能表情替換”系統以保護路人和顧客的**。
藉助人工智能技術，後端服務器可以智能識別畫面內容，發現有趣有價值有話題的“三有內容”，會自動對其執行定向推薦操作，迅速擴大觀衆數量。與此同時，所有路人顧客的面容會被特定表情圖片覆蓋遮擋，以便保護他人肖像**。
這樣等於是將遍佈全國各地的商家監控變成內容挖掘機，街頭巷尾發生的新鮮事能夠以一種娛樂化的方式即時傳遞給觀衆，一經推出果然大受歡迎，很是爲蜜蜂直播增加了不少流量。
連帶着網絡攝像頭廠商也跟着沾光，銷售業績上漲了不少。因爲加入“守望聯盟”同樣能夠給商家帶來諸多好處，它能讓顧客更文明、店鋪更出名，盜搶訛詐行爲明顯減少，還可以隨時關閉，商家自然樂得將監控系統升級成網絡攝像頭。
類似採用網絡攝像頭作爲直播信號源的平臺還有不少，大多來自近水樓臺的攝像頭廠商。不過它們的智能識別技術更加偏向自動防盜，挖掘熱點信息的能力不如蜜蜂，效率低下吸引力不足，很快就被天鵝“守望聯盟”全面超過。三人現在看到的，便是一家麪館門口監控傳輸到網絡上的畫面。
“新版？”張老師不愧是教音樂的，敏銳地抓住了馬競話語裡的重點。
“嗯，up主可以自選表情包，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不止，”張許瑤一語道破天機：“收入應該也加強了吧？這些表情包肯定都是收費的，這套路我熟！”
“我們的表情包是一次購買、全產品漫遊，已經很良心了好不好？而且還給用戶留了自定義接口，依然能夠使用免費表情包。”
“要符合unicode9.0中關於emoji的相關規範，還得沒有版權及法律政策問題，符合這些纔可以上傳和銷售，玩個表情包還要精通這些，還能不能愉快地鬥圖了？”
也不等馬競開口辯解，她就轉過頭去繼續看向屏幕，然後鬱悶地嘆了口氣。
屏幕上對峙還在繼續，雙方始終沒有真的打起來，還是在用嘴巴隔空輸出互相傷害。現場的圍觀羣衆是啥感覺不清楚，網絡這邊已經炸鍋，屏幕上滿是“說好的羣架呢”和“不慫就幹”的彈幕。當然，也有表示“打架不好，我已報警”的守法市民。
真正讓她搖頭嘆氣的，非是這不夠火爆的場面，而是逐漸變得稀疏的彈幕評論。
因爲上了分區首頁，觀衆數量增長飛快，短短時間已然翻倍，彈幕密度卻不增反減變得稀稀拉拉，還都是些無聊人士的屏聊對話。觀衆增加評論卻變少，只有兩個可能：要麼這些觀衆有問題，都是功能不全的機器帳號；要麼就是系統出狀況，天鵝平臺開啓了強壓通風模式吹走多數彈幕。
張許瑤隨便找個觀衆點擊對話，和對方聊聊天氣問問異常，很快就確定是第二種情況。當下轉頭看向馬競，“哥，你們也太那啥了吧？還讓不讓人說話啦？那還不如關了別看得了！”
“他就是太貪心，又想吃羊肉又不想一身腥，只好弄成這樣，”湯佳怡半是解釋半是打趣地說道。
馬競搖搖頭，痛心道：“你們啊，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多體諒我們的工作難度行不行？”
“不行！”x2
“呃，那體諒一下警察蜀黍好不好！他們也很難做的。”
“警察來了？在哪兒？”
“這兒！”馬競伸手點在畫面某處，“看見沒？警用執勤鞋。這場鬧劇也就這樣了，應該不會進一步激化下去，不然就是給臉不要臉了。”
丟下自己的判斷，馬競就轉身回了自己座位。
而事實也和他的預測完全相符，警察走過來和店方對話，然後和外面那些人一起走進店鋪，直播畫面上只剩下越來越少的圍觀羣衆，一同下降的還有在線觀衆數。
不等張許瑤手動推出，屏幕上就出現“風平浪靜，直播自動離線”的提示。卻是系統檢測到畫面沒有爆點，自動關閉直播以節省流量。
被從直播間甩到首頁，張許瑤忍不住吐槽起了主演們的敬業精神：“真沒勁，浪費表情！”
“這麼多年的歷史課你都白學了嗎？”馬競隔着桌子問她，“不過是兩夥小商人的利益之爭，大家都有家有業，妥協退讓很正常啊。”
“嘁！”噴出自己的不屑，張許瑤繼續尋找新的看點內容。
天鵝直播立足二次元，卻沒有侷限於遊戲和宅向，各式各樣的直播都有一些，用實際行動踐行着“長尾理論”。要是在自己手機上看，系統知道她的口味，推薦的視頻大多在限定範圍，感覺還不太明顯。此刻換到湯佳怡平板上，系統推薦被重置，張許瑤感覺就像是推開了新世界大門一樣，第一次發現天鵝還有這麼多奇葩直播。
然後，她很快找到新的感興趣內容，點擊屏幕加入其中。
新出現的內容卻是換了個畫風，從鋼筋水泥的都市叢林變成青山綠草的野外山林。
08年奧運會前夕，移動公司曾經將通信基站送到海拔6500米的珠峰第二營地，讓世界之巔有了手機信號。後來因爲用量太過稀少，這座基站被暫時關閉，但是半山腰的大本營依然覆蓋着信號，並且還是4g的。
時至今日，只要別自己作死地去勇闖無人區，手機通常都能收到信號，還可以通過3g或4g網絡無線上網，這也爲衆多主播走出房間奠定了物質基礎。
張許瑤找到的，便是日漸火熱的野外直播。
很多人因爲時間、金錢、身體等方面，沒辦法走進荒野體會自然，只能把這份念想深藏起來，寄託在貝爾格里爾斯、澳洲小哥等野外牛人身上，通過屏幕跟着他們一起深入荒野搏擊自然。
和人家相比，國內的野外直播還有些原始，有很多捅馬蜂窩、灌螞蟻洞、電魚網鳥之類或者作死或者無聊的內容，卻勝在貼近生活可以即時互動，同樣吸引到不少網友的關注。
當然，參與的人多了，主播自然會嘗試轉型升級，提升競爭力。張許瑤眼前這位主播，就在刻意模仿澳洲小哥，當着幾萬人地面，脫掉上衣露出微凸的小肚子，在山林裡面撿拾樹枝搭窩棚，說是要就此長住挑戰野外生活。
“國內的林子肯定很安全，華南虎都野外滅絕了，”湯佳怡點點頭，“不過他在野外吃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