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極生悲，猜到了開頭，沒有猜到結局。
如果給機會再來，袁洋表示一定要關愛同事，再也不隨便整蠱惡搞了。
然而世上沒有後悔藥，所以他只能眼看着王大頭拿着邀請函，在自己面前招搖而過，去京城赴蜜蜂的約會。
當然，老王去的並不是傳說中的遊艇發佈會，畢竟清華園裡只有荷塘，沒有碼頭。
這次發佈的也不是神秘新品，而是與c9大學聯盟的戰略合作，所以場地不在鷺島，而是放到了清華旁邊的紫光會議中心。
至於合作的內容，邀請函上沒有明說，卻通過附帶的一張“課表”給出暗示。使用掃碼器應用掃描課程圖標，屏幕上會出現對應的ar影像，橫槊賦詩、莎翁戲劇、天體運行、分子反應等等，顯然雙方的合作方向應該與虛擬教學有關。
按理來說，這次出差機會本該是袁洋的，畢竟“專業對口”嘛。
然而，讓他吐血的是，老大過來安排工作時，已經知道了袁某人調戲同事的劣跡，當下也不猶豫，直接就把邀請函給了老王。理由都是現成的：讓他出趟差換換心情，給受傷的小心靈回回血。
不得不說，當老闆的人往往都有很高的情商。他這一手使出去，讓袁洋吃了教訓後悔不迭，也讓王山心滿意足怨氣疏解，而最關鍵的，卻是沒有任何額外成本。
儘管事情已經過去一天多，但只要想到這事，王山還是會露出得意笑容，心情就和此時的天空一樣美麗。
機翼下只有稀疏的朵朵白雲，空氣潔淨能見度很高，讓大家可以盡情欣賞下面那座圓環套圓環的國際大都市。在道路交通研究者眼裡，這座城市缺少中心幹道和細紋支路，路網布局簡直不能再糟活該變堵城。而對局外人來說，區塊明顯的小區大院，以及室內橫平豎直的道路卻帶來了更好的識別度，帶來更好的觀看舒適度。
更加美妙的是，之前沖洗霾雲有效提升能見度的雷雲已經功成身退，消散無蹤，並不會影響本趟航班的降落，才讓大家夥兒有足夠的閒工夫俯瞰城市，以及拍照留念。
要知道，飛機怕雨怕霧怕雹，但最怕的還是雷雲。飛在天上被雷劈，金屬機艙形成的法拉第籠可以保護內部乘員和電子設備，但安裝在機身的設備卻可能被高電壓擊毀。所以一旦雷達發現雷雲，飛機都要躲着飛走，實在躲不過就得備降甚至返航。
還好的是，這兩種倒黴情況並沒有發生，很快王山就看到下方出現狀似網球拍的t3航站樓。
從島城飛京城不到兩小時搞定，而坐地鐵去清華園卻花了他將近三小時。其實打的的話，要是運氣好沒堵車，就只需要一小時就可以到達。不過老王卻還是選擇了前者，他給自己的理由是坐地鐵可以接觸更多人，有助於瞭解社會和用戶。嗯，纔不是爲了省下一百塊。
要說地鐵有什麼缺點的話，人多擁擠是一個，沒有wifi則是另一個。公交車甚至出租車都開始提供wifi服務了，地鐵卻對wifi不太感冒，卻是因爲頻率有衝突。地鐵使用的cbtc無線車輛控制系統和wifi都工作在2.4ghz和5.8ghz頻段上，一旦發生衝突就可能產生安全問題。
當然頻段是大路，通信信道則是具體的車道，只要雙方友好溝通，避開不去碰cbtc信道，wifi還是可以上地鐵的。而大城市地鐵的百萬千萬人次的日流量，又是一筆錢景豐富的寶貴資源，相關企業實在割捨不了。所以專門的地鐵wifi運營公司還是出現了。
爲了美好錢途，這些公司不但積極奔走爭搶獨佔運營權，還爲了籌錢投建熱點網絡，而想到了上市圈錢。然而不幸的是，上個月證監會發文打壓借殼上市，讓地鐵wifi運動遭遇重大挫折，推進速度一下子放緩。除了幾條試驗線，其他地方的乘客暫時只能燒流量。
原本，王山還想着偶遇大美女，目擊有奇葩，發出小微博，成爲熱話題，並最終走上是升職加薪迎娶白富美的人生巔峰路。雖然15號線的客流量還不到神一樣的10號線的零頭，但每天也有20到30萬人次。分母這麼大，怎麼說也能出一些稀有分子吧？
然而現實卻在他臉上狠狠抽了一巴掌，然後給他上了一堂生動的概率論課程。幾十萬人次是對整條線路而言的，但對王山這個個體而言，他有可能接觸到的乘客卻相當有限，除非他拖着行李箱挨個車廂地亂晃。
還好有3g和同事圈，時間就在聊天打屁中不知不覺過去了，就連手機信號何時變成4g他都不知道。
趕到訂好的酒店，老王洗了個澡又換了身衣服，這才提着採訪包下了樓，步行走進對面校園。
發佈會是在今晚，要是不在乎紅眼航班，完全可以在結束後領了車馬費直接打道回府，應該還能在家裡牀上睡半晚。不過他手上還有馬競答應的一個專訪，時間就在在發佈會結束後，所以老王暫時還不能回去，得遷就人家的時間。就像馬競遷就校長們一樣。
c9聯盟又名“一流大學建設研討會”，是首批進入985工程的9所重點大學的聯盟，號稱要共享資源，加速發展。雖說距離世界一流水平的目標還有很大距離，但這幾所學校，特別是清、北兩巨頭更是代表着國內最先進的教學水平，擁有着最豐富的資源。然後蜜蜂就找上了他們，畢竟大腿要挑粗的抱嘛。
然而抱大腿也不全是好處，這場發佈會給老王的印象就是無聊枯燥，充滿了套話和官腔，看得他直想打哈欠。
其實這也正常，手機發佈會有精心準備的ppt、段子和抽獎，實在覺得配置沒啥吸引力，還可以打開手機去看同步直播的網紅美女團。而這種戰略發佈會卻沒什麼賣點，本來一句“我們合作啦！”就能說清楚的事情，卻因爲出席人數的關係，被拉成13份發言稿那麼長，想不枯燥乏味也不行。
不但出席活動的校長副校長們這麼發言，蜜蜂這邊的也是如此，畢竟要和光同塵嘛。人家唸了五分鐘，你要是丟一句“附議，完全支持樓上”，那這合作恐怕就進行不下去了。然後在王山等人看來，馬競的說話突然變得陌生死板起來，不復曾經的活潑輕鬆，好像不這樣，就對不起他身上的名牌西裝和真絲領帶一樣。
臺上人說的拘束，臺下的記者們找不到爆點也是各種無趣。那些京城紙媒們還好，畢竟見得多了經驗豐富，自有獨門技巧來打發時間。而臨時客串的老王就鬱悶了，只聽了一小會兒就開始昏昏欲睡，不住點頭。爲了不真的睡着出醜，他只好和自己玩起了找人遊戲，目光越過臺上衆人面前的名牌，希望靠認臉辨認出他們各自的身份。
然後，理所應當的，他首先找到的了馬競。
不提對方在行業裡和網絡上的知名度，單單是那張年輕過分的臉龐就足以暴露他的身份了。他坐在一羣中老年人裡面，就像是獲獎回來被拉出來表彰做榜樣的大學生一樣，看起來充滿了違和感。當然，違和的只是靜態照片，馬競的發言還是相當成熟穩健的，見過不少大場面的他全程保持着很好的颱風，就是稿子質量實在不咋滴，聽起來毫無吸引力。
然後被王山發現的是蜜蜂移動ceo魏懷亮，因爲老王和對方打過不少交道，畢竟大家有些業務對口的意思在。
但是在行業之外，這位魏總的存在感卻相當薄弱，上任一年有餘，大部分蜜蜂用戶都還不曉得他是誰。有那編制江湖名人譜的好事者，遂因此給他起了個“魏不亮”的外號，揶揄他的低存在感。
看起來不可思議，但是隻要查一下他的前任是誰，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在他之前，手機業務是由馬競親自負責的，直到bp6換頭事件發生，後者“引咎辭職”，長期擔任他副手的魏懷亮纔得到上位機會。即便這樣，馬競在整個集團裡依然還是存在感最強、曝光度最高的那一個，有他這個閃閃亮亮的電燈泡在前面擋路，繼任者的風頭和存在感遭到壓制，實在是正常不過了。
要是那些野心勃勃之輩，遇到這種情況很可能會選擇掛冠而去。不過老魏卻不是這種人，依然兢兢業業地留在蜜蜂，繼續做着馬競的心腹老將。
說起來，這爲老哥卻是還是馬競的伯樂。按照公開說法，當初馬競是靠着轉讓手機和遊戲設計而賺到了第一桶金，然後成立公司發行軟件，進而發跡成爲今天的一方人物。而當初第一個和他做生意的，正是魏懷亮供職的木星通訊，雙方後來和發生過多次交易，木星可以說是蜜蜂的金主恩人。
不過世事無常，蜜蜂一年一臺階，業務體量越來也大，而木星依然還在做着手機設計的老本行。然後雙方的合作關係就發生了主客易位，變成蜜蜂掏錢僱傭木星幹活。再然後，木星就被收編，變成了蜜蜂南方設計中心，而魏懷亮卻高升成了蜜蜂移動副總。
視線從老魏的金邊眼鏡上移開，王山看向旁邊其他人。這次出席活動的還有蜜蜂教育、蜜蜂幻景的人馬，畢竟“打造虛擬課堂，vr助力一流大學”，他們纔是專業對口。
只是可惜的是，兩幫人里老王只認識潘瑤一個人。蜂教之前走的是中小學校市場，在普通消費者當中存在感不強，也和他的工作不太沾邊，自然不太熟絡。蜂幻倒是主打消費市場了，風頭卻被自家產品還有自家老闆搶走了，要不是袁洋那貨前幾天在自己耳邊提過這位女老總，老王也不會記得她。
說起來這位的經歷也是頗爲傳奇。她本是高馬競兩級的同校學姐，如果一切正常的話，念文學專業劇本方向的她畢業後應該成爲劇作家或者劇本槍手，不過她卻因爲修圖參與馬競山寨扎克伯格的“拼臉王”遊戲，而被髮掘招攬加入了蜜蜂。作爲少見的文理複合型人才，潘瑤自然得到重用並累獲升遷，在30歲前就當上ceo，變成白富美。
讓吃瓜羣衆感到平衡的是，這位潘總是因爲顏值不好才苦練修圖技術，並因此走上人生巔峰的。所以大家未能成功，卻是都怪自己長的太好、美顏應用太方便。
把這些遐思丟到一邊，老王轉頭看向校長那邊，然後很快就放棄了。全國的大學校長他就認識倆，一個是母校的展哥，曾經最年輕的名校校長，可惜卻爲老婆所累仕途受挫；還有一個則是清華的邱老闆，幾個月前，他和國際豪門繼承人奧狗蛋·羅斯柴爾德（oliverrothschild）的合照大肆流傳，爲他賺了不少知名度。
奧狗蛋其實是國際騙子，頂着羅斯柴爾德這個姓氏到處招搖撞騙，和地方官員談笑風生、給國內企業家傳授商場經驗，過的好不瀟灑。直到他和邱校長握手的照片登上清華官網，然後被人拆穿說奧利弗實是奧狗蛋，其在國內的坑騙生涯纔算是走到了盡頭。
實際上，羅斯柴爾德家族在1900年前後的確很強大，但因爲一戰二戰打碎西歐，東歐變紅以及美國崛起等原因，老羅家的實力不進反退，最終淪爲賣酒的銀行，名下最有名的資產反而是拉菲和木桐兩大知名酒莊。不過這兩個酒莊更像是社交工具，本身並不賺錢，畢竟產量太低質量還不穩定，化肥農藥新種子可以提高產量，卻無法保證質量。
還好他們有“貨幣戰爭”和“82年拉菲”兩大吹鼓手幫忙宣傳，讓家族的洛希爾銀行獲得了極高的知名度，節省了許多宣傳公關成本。畢竟，搞金融不需要真有錢，只要別人信你有錢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