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樣的結果一點兒也不意外，蜜蜂固然是交出了源代碼，但客戶拿到手以後想要撇開蜜蜂單幹卻不是那麼容易的，或許換皮弄一個“填補國內空白”的新系統來很容易，美化一下桌面再把各種文件後綴名都重新定義一下就行了，但是爲自己的“新系統”打造一個新的軟件生態，可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蜜蜂自家的軟件和自家的操作系統，等於是互爲依託的關係，自家系統讓軟件不容易被盜版破解，軟件又讓自家系統不容易被“填補空白”。
蜜蜂看似賣的是軍版手機，其實還包括一整套軟件還有其他設備甚至服務器軟硬件，它們彼此配合形成一個完整的系統，客戶拿過去之後通常只會把通訊接口、加密模塊等功能換成了自己的，其他功能都沒不怎麼動的，因爲蜜蜂的產品已經做的很好了。
“嘶！你揪我幹嘛？”馬競正在洋洋得意地給老婆介紹着過去一年發展行業用戶的成果，胸口左邊的“弱點”就傳來了痛感。不用低頭他就知道這是湯佳怡又一次使出了招牌技能馴夫手。
“沒幹嘛，掐死你個黑心腸啊！人民軍隊你也坑啊？好意思嗎你？”
剛纔湯佳怡站在某人背後，馬競興致勃勃地講，她則津津有味地聽，只不過等看到戰船手機那糟糕的軟硬件配置，湯女士那顆從小接受到的“軍愛民來民擁軍、軍民魚水情深一家人”的愛國情操就開始鬧意見了，她感覺馬競這傢伙是被美帝的黑心軍火商們給帶壞了，“怎麼可以用這麼爛的硬件、這麼老的系統糊弄部隊呢？”
戰船手機的處理器型號“鐵船”湯佳怡沒有見過，但是雙核主頻800mhz的性能指標意味着什麼她還是很清楚的，這機器的內存也只有512兆，也就是內置存儲空間比較給力達到了32gb，其他都不值一提。
“老婆大人你可是冤枉好人了呢！”馬競解釋道：“戰船和大鳥用鐵船芯片和鐵鳥芯片雖然是上一代40納米工藝，但也是我們最新定製的版本，完全是按照客戶的要求做的設計，甚至就連工藝製程使用40納米都是他們要求的。其實接這種小單子，我們還是虧了不少的好不好！”
國際上現在主流製程依舊是28納米，但16/14納米工藝也已經量產只是還沒普遍推開，這時候再爲客戶定製40納米版本的芯片，的確是要大虧特虧的節奏。
對於晶圓廠來說，因爲芯片製程提升通常不能通過升級老舊生產線來實現，舊制程的生產價格其實是在不斷下跌的，到了後期基本上可以說是白菜價只要能夠保本就可以做了，反正機器設備用來生產比報廢賣廢鐵要划算。這也是爲什麼一些古董級的處理器，比如40年前的摸s6502處理器，曾經先後裝進了appleii電腦、fc紅白機，以及文曲星電子詞典，居然一路賣到了新世紀，就是因爲其越來越低的價格使其一直收到歡迎。要不是生產線徹底老舊，維修成本高過盈利能力，它們可能還要“再戰30年”也說不定。
這同樣也是中芯這樣的內地晶圓廠死活擺脫不了虧損的原因，你的新設備還在磨合調試良品率一般般的時候，人家的成熟工藝已經開始收回成本降價了，這還怎麼玩？
要不是有國家撐着各種補助各種貸款，還有類似鐵船鐵鳥這樣指定要在國內生產的訂單吊着命，它們早就掛掉了。
對於蜜蜂這樣的芯片設計商來說，情況就稍微有些不一樣。
雖然很多人把設計soc芯片比做diy攢機，把cpu、gpu、dsp、isp、通訊基帶、藍牙、wifi、存儲控制器等模塊按需組合就能設計出一款新的soc芯片出來，也的確有很多所謂的芯片廠商是這麼幹的，但直接複製粘貼只能使用公版、外購或者自有的模塊源碼，基本上都是“渣優化”或者說“無優化”狀態，想要打造一顆類似蘋果a7或者蜂心313的明星芯片，就需要在優化上面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纔可以。
這也是爲什麼手機上的日sc處理器都是源自arm技術授權，性能表現還會千差萬別的原因，直接用公版方案組合拼裝固然效率驚人、成本低廉，表面上的性能指標也是一流水準，但實際使用中就會出現各種不兼容不穩定的坑爹問題。
因此，一個有良心的芯片設計公司，是不應該做出直接用公版剪貼組裝就算完成設計這樣沒品事情的，至少蜜蜂芯片研究所就沒有這麼做。這樣一來，爲一個購買力一般的用戶單獨設計一顆芯片，的確是怎麼看怎麼都不划算的事情，湯佳怡也看到了所謂鐵船芯片的銷量用途，只安裝在戰船手機裡面，而後者的銷量卻是隻有30萬，作爲定製芯片來說，的確是嫌少了。
然而馬伕人早已經看穿了一切。
左手深入寬鬆的家居服，來回旋轉揉捏着某人的那顆凸點，在後者“哦哦啊啊啊”的伴奏聲中，湯佳怡飛快地瀏覽了一遍蜜蜂研究院去年的財務報表，發現芯片研究所並沒有出現開支激增的情況，也就是說這款芯片並沒有給消耗蜜蜂多少成本，自然也就不會帶來虧損了，甚至多少還能賺點兒錢。
“隱瞞收入”的企圖被戳破，馬競只好坦然承認錯誤，但他同時表示這一切都是因爲他據理力爭，堅持自己的省錢技巧才能走到今天的吧啦吧啦。
“切！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你那什麼省錢技巧是什麼？不就是抱粗腿麼？”湯佳怡不屑嗤笑。
作爲蜜蜂研究院的院長大人，馬競至今依然有一個無人可以替代的任務，就是爲他們弄來各種“用於參考”的軟硬件源代碼，這些東西的出處，湯佳怡自然也是知道的。
其實這件事情在行業裡面其實並不是秘密，哪怕不明內情的外人只需要分析一下蜜蜂研究院的員工背景構成，以及該機構申請的專利內容，基本上能夠猜出一二來。
這家屬於蜜蜂集團的研發部門僱傭了相當數量有過國外工作經歷的專業人士，大部分專業背景都是知識產權方向，用途不言自明。
就像是通過整理利用現成代碼而加速軟件和遊戲開發速度一樣，蜜蜂的芯片設計同樣也走的是“學習模仿超越”的路子，正是因爲有三星高通蘋果等公司的自主芯片探路在前，馬競的蜂心處理器才能少走很多彎路，自然是大大降低了研發成本，大大地省了錢。同時這種跟隨戰術也限制住了蜜蜂的手腳，使得他們不可能離開arm陣營，並且因爲專利問題交了不少錢。
在別人嘴裡，反正蜜蜂蜂心和beeos是表裡一體自成系統，而蜜蜂在芯片設計領域的積累也日漸深厚，完全可以拋開arm自己單幹，可以省下一大筆專利授權費用不說，還能真真正正擁有一顆百分百純血統的自主芯。
在他們眼中，不論是加入迷ps陣營把慫包蛋狗剩一腳踢飛，還是加入開源處理器sparc陣營，又或者加入新鮮熱辣的openpower陣營，都是很好很好的。尤其是後面兩個，前者源自軟件巨頭昇陽軟件sun（java他爹），後者來自藍色巨人ibm，當年都是超算專用的處理器，用在蜜蜂超算上面，比爛泥扶不上牆的arm要強太多了。
不過，面對這些勸說，馬競馬院長卻是絲毫不爲所動，他始終有着清醒地認識。
蜜蜂寧肯繼續交錢續費，購買最新的專利授權也要賴在arm陣營裡面，圖的並不是及時拿到公版架構，而是有着更深的目的在裡面。
前面提到的三巨頭，其實如今卻已經是昨日黃花了，迷ps公司經營不善已經在一年前被收購拆分只賣了4億美元，使得國產狗剩多年媳婦熬成婆，尚在研發的gs464e因此成了最純正最新鮮的迷ps架構；sparc和power的開源，同樣也是因爲爹孃不看好其盈利能力，纔不得不拿出來，招呼大家一起養……
在這種情況下，馬競除非腦子抽風，肯定是不會往這三個大坑裡面跳的，反正願意跳坑的國內企業和大學還有很多，不差他們這一家啦！
不過，要是這時候intel突然宣佈開放自家x86架構，馬競立馬就會提錢去見，絕無二話。就算爲此走迴路，重新撿起x86蜜蜂系統以及軟件生態他覺得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過可惜，這是不可能的。
在四個月前，向來是高帥富代表的intel突然放開了高貴冷豔卓爾不凡的姿態，表示自家晶圓廠也可以向合作伙伴開放，爲其提供14納米芯片代工服務。
而當時其他第三方晶圓廠還沒有解決16/14納米工藝量產良品率問題，這個工藝可以說是地球最先進工藝了，此言一出可以說是攪動了一池春水，引來衆多吐槽議論與無邊關注。
然而幾個月下來，不但14納米羿龍沒有出現，蘋果也沒有讓a7改到14納米的計劃，下一代a8依舊選擇了臺積電的20納米制程，同樣也沒有in合作，生產女核彈的計劃傳出來。
這就只能說是intel不夠“誠心實意”了，要是給蘋果高通英偉達做了代工，毫無疑問會降低自家產品的逼格，進而可能損失更多利潤，智者不爲也。
這同樣也是intel不開放自家x86架構給第三家外部廠商的原因，正因爲有苟延殘喘的amd和半死不活的via，i記才能享受事實上的壟斷。在arm陣營出現十幾塊錢cpu時，即使最低端的atom處理器，i記都敢賣到80美元以上（約500元人民幣）。
當然，這個瘋狂的價格是三年前z650的價格，同樣因爲如此高貴的價格導致其銷量寥寥很快就被淘汰了。直到去年他們宣佈給予atom平板最高51美元的“價格補貼”，atom平板的銷量纔開始狂飆突進，一年賣了一千萬臺。然而，i記爲此也付出了巨大代價，其移動芯片部門去年虧損數額超過了20億美元，兩三年就能虧掉一整個amd了。
既然想抱i記粗腿而不可得，馬競自然只能把目光放到腿第二粗的arm陣營上面。
至於這幾年交掉的鉅額專利費？呵呵，馬老闆表示風物長宜放眼量，等再過5年10年你且看誰給誰交費？
因爲改進版腦波打印機的存在，使得蜜蜂在碳納米管處理器的設計和應用上處於全世界遙遙領先的位置在ibm和intel的專家們還在鬱悶如何把幾百萬幾億的碳納米管粉末良好的“焊接”在基片上，組成一顆集成電路的時候，蜜蜂芯片研究所卻已經可以拿着高性能碳管cpu實測性能了。
這樣一來，有實物在手自然是強過軟件模擬和理論推測的，蜜蜂得以繞過生產難題，提前研究相關設計和應用技術，並且已經陸續開始申請專利，預計將在碳半導體領域畫下了相當大一塊地盤兒。等到將來生產技術出現突破、碳管芯片還是普及，他們雖然不能完全複製高通在3g時代的風光，但加入相應專利聯盟，分享新的利益蛋糕卻是沒有問題的。
這也是爲什麼馬競會那麼爽快交錢續費的原因，只有深入arm陣營當中，蜜蜂的研究才能更好地對接現在的主流技術，等到將來相關技術向功耗更低的碳管平臺遷移時，也就更加不可能繞過蜜蜂這頭攔路虎。
馬老闆伸手抓住老婆的小手，指着屏幕做豪氣干雲狀：“啥時候蜜蜂也像如今的高通一樣，因爲專利壟斷被美國政府罰個70億美元，灑家這輩子就值啦！”
“醒醒！口水都流到我手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