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孫的動作很快,廖洋從派所出來沒多久,他的手機通知欄裡面就出現了“小聖邀請你觀看他的新作品:《史上最悲催盜賊》”的提示信息。
儘管在外面,他還是土豪氣地燒着流量直接點開了視頻。
出現在視頻畫面上的,是一段居高臨下俯視角的監控視頻,廖洋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自己卡車尾巴上的那個監控攝像頭。畫面右上角有不斷跳動着的時間字幕:2013年10月2日,6:28:32,鏡頭正對着一幢稍顯陰暗的建築大門,這是光線問題,畢竟現在剛剛過了秋分天亮的越來越晚了嘛。因爲角度問題只能看見明明超市建築門頭標誌的下半截,不過這時候畫面左下角卻浮現出了一行白色字幕:“鷺島市某超市”,交代了地點,儘管這個交代依舊很模糊很沒有意義。
當然對於其他觀衆來說,有個“超市”的概念就可以了,這段視頻的標題可是《史上最悲催盜賊》,接下來應該就是主角出場,然後潛入清晨的超市,結果一路悲催的故事了吧?
不過接下里的劇情卻不是這樣的。
廖洋看到了自己的出場,畫面上先是出現了一個年輕男人,穿着綠色工裝,頭上頂着“司機”兩個字,看到這一幕,廖洋都有了跟着大部隊回去,順便找一找小孫麻煩的意思了,這什麼人啊?
好在接下來他就看到了讓他心理平衡的畫面,超市的捲簾門被收了上去,依次走出來了四個穿着不同款式藍色工裝的男人,頭上頂着的名字卻是“超市員工甲/乙/丙/丁”,“主角”那個馹的蔣愛民依然沒有出場。
還好這一段用了快進效果,只見綠衣司機走近畫面,搗鼓了一陣後兩扇門打開了,然後他和另外一個藍衣員工先後走進看不見的門裡,很快就看到一箱箱多孔有蓋的彩色箱子被出現在畫面下方,被遞了出來。
因爲是快進的關係,幾個人的動作非常麻利,一個個塑料箱子被取了出來,被藍衣超市員工裝在板車上拉進了超市裡面,剩下一個人空手走進大門很快就雙手端着幾個疊在一起的彩色箱子出來了,看他那輕鬆的樣子,這些應該是空的。
綠衣司機走近畫面下方車門的位置,把顏色各不相同的空箱子裝進車廂,關上了兩扇箱門,然後就看到他邁着快進加速導致的可笑步伐走向左側消失不見了,一時間畫面上一個活人都沒有了,只剩下剛剛被最後一個進去的超市員工拉下來的捲簾門。
這時候視頻的進度條才走了五分之一,快進效果卻是突然消失了,屏幕上出現了紅色警報特效:“各單位注意,目標出現!重複一遍:各單位注意,目標出現!”
看到這裡,廖洋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右邊的塑料布,雖然車上裝着視頻監控,但是坑爹的是他當時在忙着接電話,根本沒有留意到倒後鏡旁邊後視顯示器上面的異常畫面,這還是自己第一次看到蔣愛民具體的作案過程。
然後他和正在觀看的網友們很快就看到,就在畫面右側,從一開始就出現的一堆塑料布突然動了起來,一個黑衣黑褲黑髮的男人掀開發黑的彩條塑料布鑽了出來,有眼尖的人甚至還能看到塑料佈下面有一個金屬架子,看起來像是那種底下有着小輪子的推車。
眼看着黑衣人把彩條布重新蓋在小推車上面,然後邁步跑向鏡頭方向,這時候已經有網友猜到了這貨應該不是打算潛入超市盜竊,而是打算對這輛貨車下手了,頓時本來還有些稀稀落落的彈幕小溪就變成了充斥着包含“槽曹嘈糙屮艸”這些同音字的彈幕洪流,而廖洋的心裡就更加不是滋味了,畫面上重新蓋回去的塑料布和他之前看到的已經不一樣了,可當時自己的注意力早就被騷擾電話給帶到了溝裡,早就飛到了深鎮去了。
他清楚地記得,當時他心裡想着的是“臥槽,土豪金5s比普通版本貴這麼多啊!乾脆趕明兒我也從公司批發些金色版手機美容漆,然後去天橋上擺個‘祖傳手機美容,白版變土豪金’的攤子去賺點兒零花錢?”
可誰能想到,業餘兼職還沒開始弄,零花錢還沒賺到手,自己現在這份工作卻已經有些不保險了。出了這樣的事情,扣獎金是妥妥的了,而且還給大老闆夫婦帶來了危險,儘管是很低程度那種危險,也沒有對自己撒氣。可難保頂頭上司那邊不會那自己做法,哎,想想就頭疼啊!於是他點擊發送了一串火大的彈幕。
黑衣人打開車廂門轉了進去,車門又重新關上了。沒過多久,綠衣司機重新出現走向車廂門,不過他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對着門搗鼓了一陣之後就走掉了,然後全程固定的鏡頭畫面就開始動了。
這次真是鏡頭在動,超市大門後退變小,“明明超市”四個字出現在衆人眼前,雖然隨即就被“某某”倆字擋住了前面兩個字,不過顯然處理視頻那哥們根本沒有認真打碼,從“某”字的筆畫下面依然可以看清下面是個“明”字。
而這顯然是故意的,從開始到現在出場的六個角色臉上同樣打了碼,但卻沒有使用常見的馬賽克或者卡通表情頭像遮擋,反而只是用島國****步兵片常用的的黑色橫條擋住了幾人的眼睛。然而因爲視頻裡面幾個人都在來回移動,並且大都有靠近車廂尾部,走近攝像頭的動作,所以這個遮擋物經常因爲錯位或者人物走近鏡頭的關係而導致遮擋效果變差,時不時就會露出幾人的眼睛,尤其是最後出場的“主角”黑衣人,他臉上的打碼黑條最是窄細,某些看過不潔東西的網友已經開始刷“我好像看見工口本子上面那些黑膠布了_(:3∠)_”了。
島國民間搗鼓的工口本子一方面要遵照法律規定必須打碼才能銷售,一方面又要極力吸引讀者,最終他們就整出來了這種明顯是調戲打碼規則的“黑膠布”。而這個視頻裡面各人臉上的“黑膠布”明顯也是類似敷衍精神的體現。
其實即使不打碼,觀衆老爺們想要依靠視頻截圖找到當事人本人也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廖洋這個當事人,也只能辨認出自己和蔣愛民的面容來,那四個路人員工,雖然自己也經常跟他們接觸,但因爲都只是幾分鐘的公事交接,反倒沒有被他恨得咬牙切齒的蔣愛民看起來熟悉了。
貨車尾部的攝像頭畢竟是監控攝像頭,功能指標自然和普通攝像頭有所不同,更加強調夜視、防雨、抗昏暗等不良環境的能力,它需要在任何時間任何光照條件下能夠良好“視物”,拍到該拍的,但是畫面質量就跟其他監控攝像頭一樣糟糕了,畢竟像素過高一方面會導致isp影像處理器負擔加大,一方面也會佔據過多存儲空間,不利於長年累月持續拍攝。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高分辨率、自動變焦對焦這些功能比較費錢,所以監控視頻上通常都看不清人物的臉部細節,能夠看清衣服褲子的顏色款式就算不錯了。
在這個視頻上,網友們倒是能夠看清楚六個男人臉上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不過依然是沒有什麼卵用,因爲這視頻是典型的蜜蜂style!
額,江南style已經過氣,現在最火的神曲是狐狸叫,不過拜這首神曲所賜,很多人得以重新複習了一下一丟幾年十幾年的英語,再次記憶了“style”就是方式樣式乃至姿勢風格的意思。而所謂蜜蜂style,指的是看起來極具卡通線條風格的獨特畫風,由於迷戀圖像矢量化帶來的高壓縮、高清晰、無限拉伸優勢,蜜蜂研發出了自己的矢量圖片格式逼和矢量視頻格式bv,並且在自家軟硬件生態系統當中大肆推廣這兩種文件格式。
作爲蜜蜂旗下網站,2tc愛吐槽視頻站自然是支持bv視頻的上傳與播放的,所以各位2站噴友都很熟悉這種視頻的畫風,廖洋之所以敢在馬路上燒流量看視頻,也是因爲這種格式擁有非常小的文件體積,對流量的消耗甚至還在多圖殺貓的圍脖微信之下。
本來蜜蜂開發bv格式是爲了做一個比flv更flash的視頻格式,從而降低動畫片、遊戲視頻這些特定視頻的文件大小和流媒體帶寬,同時還能保證儘可能高的清晰度,再加上蜜蜂影音的p2p邊下邊播技術大大普通視頻帶寬成本,這兩招正是蜜蜂視頻業務能夠持續多年保持盈利的獨門武器。
flash的swf文件是矢量動畫,但後來推出的flv文件卻是改了後綴名的mp4視頻文件,最開始有自己的編碼格式,後來改成了通用的h263,其繼承者f4v則是h264編碼的mp4視頻,還好h265編碼標準雖然得到itu國際電信聯盟的批准,但因爲對播放設備的硬件性能要求過高,並沒有如h264一樣迅速流行開來,否則adobe公司還得再推出一個f5v格式出來。
其實當初adobe推出flv格式完全是逼不得已,這才放棄治療拋掉了對矢量動畫的堅持,固然因此進一步鞏固了江湖地位,並且迅速打敗大多數本地視頻播放軟件,但同時也使得其起家資本的flash動畫變得邊緣化,雖然因爲轉型去做網頁遊戲引擎,但等到智能手機流行,手遊打敗頁遊,手機看視頻重新回到播放器模式,flash播放器插件又有了失寵的趨勢。
雖然依然有無數國內外動漫公司、廣告公司以及民間愛好者還在使用flashcs軟件製作動畫片、廣告片、mv等等各種短片,但在網絡上這種動畫的熱度已經大大降低了。
說起來,蜜蜂之所以能夠搞出來把普通視頻轉換成矢量視頻的技術,完全是沾了技術進步的光,a社推出flv格式是在11年前,而蜜蜂拿出bv格式則是5年前,根據摩爾定律集成電路性能每18個月翻倍,六年72個月的差距就是4倍的性能提升。而且那時候蜜蜂也只是給了用戶帶有bv解碼器的播放軟件,並沒有對外發布編碼軟件,編碼軟件和編碼芯片的發佈都只是最近一兩年的事情了,這又是七八倍的性能差距,再加上馬競博採衆長打造的編解碼算法,這纔有了這個神奇的產品。
其實,隨着計算機性能提升、網絡帶寬尤其是有線網絡帶寬的增加,蜜蜂的bv編碼格式差點兒也和flash一樣要去面對被用戶拋棄的問題,這兩者雖然有小體積大“容量”的優點,但同樣有細節不足,太過動畫片的毛病。
bv一直只適合表現動畫片、cg片段、遊戲實錄視頻這些幻想向的影像內容,不過很快蜜蜂就給它找到了一個有些奇葩的應用領域,那就是人像美容。也正是有了做爲“美容引擎”的長期積累,蜜蜂纔開發出了普通視頻轉換成bv視頻,甚至直拍bv視頻的技術。這個技術推出以後,蜜蜂播放器的下載量和使用量立即大漲一截,被譽爲“小電影救星”,可以讓珍藏小電影變得更好看還能夠放大。
而顯然,廖洋手機上出現的車廂監控畫面也經過了同樣的畫質升級或者說自動調色。
車廂裡面的照明燈在車門關閉後就熄滅了,監控攝像頭只能通過紅外傳感器拍攝黑白圖像,但出現在屏幕上的畫面卻依舊明亮鮮豔,那些被蔣愛民打翻在地的黃瓜茄子這些都保留“原來”的顏色,並且還都非常的有光澤,看起來就很好吃的樣子。
所以看到這傢伙竭斯底裡摔了一堆蔬菜箱子,然後有凍的瑟瑟發抖轉來轉去,摔了手機又後悔,跑去摸索着撿起來重新組裝時,那種可憐滑稽倒黴悲催的感覺也一下子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