鷺島北站，停車場，雨。
珠粉色的小馬E1汽車裡面，張許瑤坐在駕駛座上，手指反覆撥弄着手機屏幕。
隨着她的動作，車廂裡不斷響起“嗆啷！噠。嗆啷！噠”的金屬碰撞聲。
終於，旁邊的申雪妮再也受不了，轉頭衝她低喝警告：“張小瑤”
張許瑤扭頭看她：“怎麼？”
“別撥弄了，快給我停下！”
前者聞言眨了眨眼，故作委屈道：“這不是得知母上大人要來，我有些緊張擔心嘛！”
“緊張就一邊畫圈圈兒去，”申雪妮擡手輕推對方，嫌棄道：“別戳在這兒製造噪音！”
“這是我的車，再說聲音不大。”
“好吧，求你別亂拔劍了，總行了吧？這聲音容易讓人想起被長虹語音王支配的恐怖。”
“這個可比那個有意思，”張許瑤咧嘴晃了晃手裡的電話，“聲音和手感都超級棒，不知不覺就能讓人沉迷進去。”
被蜜蜂收歸旗下滿一年，酷牌召開發佈會推出三款新手機，分別是搭載蜂心737的推屏旗艦、搭載蜂芯639的滑蓋雙屏機和堪稱奇葩的側拍全面屏手機。
這兩款處理器都是小改升級版本，依舊採用原先的10納米和14納米制程，在蘋果A12芯片攜7納米先進製程驚豔亮相的當下已難稱頂尖。好在三款手機都有獨特外觀帶來的額外加分，倒是不用擔心淹沒在茫茫機海里面。
張許瑤對後面兩款奇葩沒啥興趣，卻在第一時間入手了這款搭載電永磁滑軌的推屏機型，此時正拿在手裡搖晃顯擺。
申雪妮似乎不吃這套，聞言卻是不屑道：“不就是推屏自動播放音效嘛，你這個廣告也太不走心了！”
“可比那個高級多了，”張許瑤把手機塞到她手裡面，“試一下你就知道了！和你想的真不一樣！”
“是嘛？”申雪妮好奇看着手裡的電話，輕拉屏幕再推回去，耳邊很快響起不斷重複的“嗆啷！噠。嗆啷！噠……”
先前聽着差不多，可等到親自上手，申雪妮卻發現每次產生的聲音和力度反饋都有細微差別，用力撥拉、緩緩捻過得到的反饋全然不同，感覺就像是在撥弄真的鞘中寶劍，體驗非常棒。
見她陷入研究無法自拔，張許瑤連忙出聲叫停：“喂！喂！差不多就行了，小心上癮哦！”
“嘿嘿！”申小貓停下動作，“每次都有些小變化，貌似有些意思。”
說話間隨手點擊屏幕按鈕跳轉到推屏功能設置頁面，她很快就被屏幕上數目繁多的特效名稱給震住了，“汽水、紅酒、烤肉、餃子、發條、汽車、打火機、煤氣竈、哈士奇、生氣貓、尖叫雞……，居然這麼多？”
嘴上說着，她隨手點選切換煤氣竈，接着便忍不住笑出聲：“居然還能微調火力大小，細節也太到位了！”
“基操勿六，正常情況，”張許瑤笑着接上話，“蜜蜂畢竟是專業搞遊戲還有影視特效的，手上自然不缺各種日常聲效。要不是擔心用戶犯了選擇困難症，數量再多幾倍也不是問題。”
“強，”申雪妮表示無話可說，只能手動點贊，“對了，那款滑蓋雙屏的，應該也有這個吧？”
“應該有的，不過那個的滑軌只是普通版本，手感肯定沒這個好。而且那個是前後雙屏，要是不小心掉地上，簡直是雙倍的崩潰。”
“無所謂，顏值好就行了，大不了買個碎屏險。這個應該有碎屏險的吧？”
“其實還可以套殼，貌似有專門針對這種滑蓋手機的硅膠套。”
“用不着，我從來不用那些累贅東西，”圓臉少女果斷搖頭，扭頭看了眼中控大屏，“伯父伯母的火車應該快到了，咱們不用出去接一下？”
“不用，我把位置發過去，讓我爸媽等下直接過來就行了。”
“這麼敷衍，不怕被打麼？”
“怕什麼？”張老師渾不在意地擺擺手，“要不是你一定要來，我都打算在家等着。反正他倆不是第一次來，完全可以自己打車過去。”
“自己有車，幹嘛還讓伯父伯母打車？”
“要是早知道你們會這麼說，打死我也不買車，開車哪有坐車舒服？”
“你倒是有夠懶的，”申雪妮扶額感嘆，接着換了個問題：“話說中秋你有什麼打算？”
“還能有什麼打算？當然是給兩位老人家當好免費司機。還好今年中秋和國慶沒有連着，等把這幾天應付過去，等到國慶了正好出去走走。”
“去哪裡？”
“還沒定，有可能是去北邊見識下阿拉善英雄會。”
“什麼英雄會？”
“阿拉善英雄會，”張許瑤想了想，用自己的理解介紹道：“每年定期在騰格裡沙漠邊緣舉辦的越野車嘉年華。現在不光有越野車，還有全地形車、大腳車、老爺車，甚至民間自制變形金剛和特技飛機，節目花樣還是挺多的。”
“小馬汽車報名參加了今年的阿拉善英雄會。我看了下車友俱樂部的介紹，那邊的活動貌似還有些意思，正在猶豫要不要過去玩幾天。”
“這還有啥猶豫的？想去就去，不去就不去，誰還能攔着你不成？別告訴我說蜂校打算讓你在假期補課？”
“就算要補課，也輪不到我這種不帶比賽的副科老師。”
張許瑤笑着否定這個不靠譜的猜測，接着換上惆悵語氣：“主要是月底會有一批新遊戲上線，趁假期宅在家裡玩個痛快，貌似也很不錯，既沒有旅途勞頓和意外風險，還非常省錢省體力。”
“你是真的宅！”申雪妮無語搖頭，“平常下班回家就玩遊戲，好不容易放長假了，還打算宅在家裡玩遊戲。難怪國家要打擊遊戲呢，要是誰都像你一樣，誰還看電影？誰還逛街？又讓誰來貢獻GDP？”
“這不是還有你嘛，”張許瑤笑着撞了撞對方肩膀，“大忙人，這個國慶是不是又要出門？”
“嗯，28號就要出門，可能要到7、8號纔會回來。”
“哈！假期時間全都排滿了，你這個宅圈勞模還是一如既往地勤勞啊！”張許瑤笑着攛掇道，“錢差不多夠用就行了，不用把自己壓的那麼狠。”
“我倒是想要休息啊，”申雪妮無語看着某人，“問題是之前都已經接了邀請，要是就這麼爽約不去，要掏一大筆違約金不說，還會掉很多人氣和好感度，到時候再想漲回去又是麻煩事情。”
“你該給自己找個經紀人了，接活的事要是有經紀人出面，應該會簡單很多。”
申雪妮聞言卻是無奈笑笑，自嘲道；“就我這樣飢一頓飽一頓的，哪裡會有經紀人看得上啊？”
“這可說不準，你的百萬粉絲還有活動出場費都不是假的，應該會有人感興趣。不過經紀人可不選，要是攤上個人品不好或者目光短淺的，到後來吃虧受累的還是你自己。”
說到這裡，她不由眼前一亮，“這種事情就該是2站這樣的平臺方來做，他們可以找到專業人士，而且也不用擔心草臺班子坑一把就跑。反正你們已經簽了分成合同，經紀服務也在2站理應提供的必要服務裡面。你們畢竟不是真正的娛樂圈藝人，只是單純經紀服務要不了多少人手和成本，2站肯定提供得起。”
“簽約主播那麼多，平臺就算想管也管不過來，”申雪妮卻不看好這個建議，當下搖頭數道：“管不了倒也罷了，就怕平臺鑽到錢眼裡，雁過拔毛連私下活動的勞務費都要分一份回去。”
“怎麼可能？別的站也許會這樣，咱們2站絕對不會這樣，那兩口子又不差這點兒錢，怎麼可能允許手下人爲了一點點小錢敗壞他們的口碑和形象？”
越說越興奮，張許瑤拿起手機給湯佳怡發了條信息，把兩人剛纔的對話整理一番發了過去。
幾分鐘後，她把手機遞到申雪妮面前，“看看，我剛怎麼說來着？明天你的經紀人就會給你打電話了。放心，服務完全免費！”
後者好奇看了眼屏幕對話，接着便伸出大拇指，“所以說還是咱們瑤大王臉大，這麼容易就把老闆娘給說動了。”
“還好吧，”張許瑤也沒有居功自誇，坦然承認道：“主要是最近蜂影那邊的經紀人都有些閒，正好都派到2站這邊過來幫忙，看看能不能開發出新的業務形態來。”
“蜂影還有經紀業務？”申雪妮好奇眨眼，“我怎麼沒聽說過呀？”
“經紀業務當然是有的，不過簽約的藝人都是混跡娛樂圈底層的所謂中堅力量，沒有什麼明星大腕兒，你不知道很正常。”
“這樣的話，公司豈不是要虧？”
雖然不是純正娛樂圈人士，申雪妮對經紀抽成的運作模式多少有些瞭解。經紀公司通常對新人設定五成甚至八成的苛刻抽成條款，但因爲新人通常接不到太多業務，如此瘋狂壓寨所能得到的收入反倒不如明星大腕兒們的一成甚至5%抽成來的多。
“這倒是不至於，”張許瑤晃了晃腦袋，“蜂影提供的只是最基本的經紀人服務，十幾個人共用一名經紀人，助理、保鏢、營養師、健身教練這些也都是共用，總的成本其實還算可控。”
“當然，石頭榨油也是沒啥指望的，他們插足經紀業務主要是爲了自己拍片方便，畢竟單純掏錢不涉足製作，十次有九次可能會被圈內人坑錢。像蜂影這樣有一支屬於自己的團隊，情況就要好很多，就算還有人虛報成本，也不會太過分。”
“嗯，然後他們碰到什麼事情了？怎麼經紀人都閒了下來？”
“還能是什麼原因？娛樂圈讓咱們那位崔大炮給轟的受了內傷唄。”
“不至於吧？”申雪妮瞪大一雙眼睛：“那誰不是已經接到罰單變身範八億了麼？怎麼事情還沒過去？”
“這次的事情鬧得那麼大，怎麼可能輕易結束？”張許瑤搖了搖頭，“別人崔老師本來只是想要懟死手機2，順便讓大轟炸沒法上映，結果事情鬧大，大家都忙着檢查納稅記錄了，最近都沒心情拍戲。”
“不拍戲哪來的錢？這事針對的都是大明星大導演，和底層演員扯不上什麼關係吧？”
“他們屬於被殃及的池魚，頂層大佬忙着變賣家產籌錢補稅，下面劇組免不了暫停觀望一陣子，然後那幫底層演員還有編劇就悲劇了。總算還好，這張罰單開出來，後面的事情都能照此辦理。等那幫人把欠的稅都交了，這次的事情就該圓滿結束了。”
“只是這樣的話，又怎麼跟蜂影扯上關係了？難不成蜂影也逃稅欠稅？”
“明目張膽逃稅欠稅當然不可能，”張許瑤笑着搖頭，“不過利用各地優惠政策，合理避稅卻是少不了的。這些政策估計都要推翻重來，連帶着蜂影也要停下工作檢查財務記錄，自然顧不上拍片了。”
“早該這樣了！”申雪妮聽了卻是氣呼呼說道：“我出去參加活動，主辦方都要代扣代繳20%勞務所得稅，然後人家大明星幾千萬幾億的收錢，反倒一毛錢不用掏，這也太不公平了！”
“沒辦法，全世界工資稅都這樣，人家只要把酬勞換成投資堅決不拿死工資，個人所得稅什麼的就收不到人家頭上去。行了，不說這個了，我家母上大人貌似來了！”
說完推門下車，她果然看到自家老孃許可正大步朝這邊走來，旁邊是拖着行李箱的老爹張斌。
私人見面互相問個好，張許瑤連忙打開車門接了老爹老孃和他們的行李，等大家都繫上了安全帶，這才發動汽車朝她自己居住的蜂校青教公寓開去。
汽車上了公路，她偏頭看向後視鏡，“老媽，還是住我哪兒？”
“用不着，”許校長瞥了鏡子裡的女兒一眼，“這次算是出公差，就不打擾你了。等下把我們送到蜂校附近的智藍酒店就好。”
“什麼公事？我怎麼沒有聽說？”
“你連你們學校新校長的名字都不知道，不知道這個有啥奇怪的？老實開車，小心別撞上人了！”
“放心啦，我開車可是出了名的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