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臺階，忽感臉上一涼，王山下意識駐足擡頭。
天空陰沉，月亮藏於雲後只露些許邊角。藉助門口的燈光，可以看到無數白點正在飄搖旋轉着飛向地面，不是別的正是冬天的精靈。
伸手摸摸衣袖，他忍不住驚疑出聲：“嗯？居然下雪了！”
下午出門時還是豔陽高照氣溫接近20℃，到了晚上卻是已經烏雲漫天小雪飄灑，這邊的天氣還真有些像是娃娃臉說變就變。
“下雪了？”聽見聲音，他後面的小孫加快腳步，同樣伸手擡頭看向酒店上空，“還真是的。”
“嘿！”老王忽然笑了，“之前還說今年冬天有些‘貧雪’，想不到居然在西班牙見着一場雪。”
和通常的印象不同，歐洲國家的緯度整體偏高，即便位於歐陸西南端的西班牙，實際緯度也和華北差不多。作爲該國的東北城市，巴塞羅那的緯度還要更高一些，然而當冬天來臨，同緯度地區相繼進入大雪紛飛滴水成冰狀態，這座城市卻能享受地中海牌超級水暖空調帶來的溫和冬季。
只是相應的，作爲氣候溫暖的代價，這裡實在很難見到雪天。此時看到少見的雪花，本地市民全都興奮起來，走在街上的忽然進入歌舞片模式，手舞足蹈熱情擁抱瘋狂自拍，還在室內的加快腳步衝到外面又喊又叫，好像唯恐錯過了什麼。
看了眼毫無積雪，就連溼意水漬都不明顯的地面，小孫忍不住撇了撇嘴，“這幫人，也太少見多怪了吧？”
“你沒說錯，”老王笑着接話，“這裡的人的確很少見到雪。看着他們，像不像你大一時的南方同學？”
他這麼一說，小孫頓時回想起來，點點頭道：“還真有些像。不過我們上學時的雪比這大多了，不光能打雪仗，還能堆雪人。雖然最後堆出來的雪人醜爆了，我們還是圍着它拍了不少照片。”
擡頭看看路燈光柱裡的雪花，他接着問道：“老大，咱們現在去哪裡？回酒店麼？”
“回啥酒店？”王主編豪邁揮手，“剛纔還沒吃飽，咱先去找地方吃晚餐！”
蜜蜂移動的展前發佈會17點開始，到現在自然早就結束，就連附帶的新聞發佈會和冷餐會都已經完結。不過這兩位當時忙着採訪體驗寫稿子，一時顧不上填飽肚子，此時方纔感到有些飢餓。
老大發話了，萌新小孫自然不會隨便反對，當即點頭道：“好，正好看看巴塞羅那人的夜生活。”
雖然下着雪，風力卻不算大，氣溫依然稱得上暖和，不用着急回酒店躲風避寒，兩人索性也不打車，沿着街頭信步朝着自家暫住的酒店走去。
現在的是當地時間20點24分，但因爲獨特的時區設置，其實只相當於其他地方的晚上7點，天色其實剛黑下來沒多久，夜生活還沒正式開始。好在今天的情況有些特殊，這個週末是西甲第25輪的比賽，從下午到晚上都有比賽，稍後更有一場巴塞羅那隊的比賽。因此之故，不但酒吧裡擠滿了沒法去球場的球迷，就連他倆周圍等餐之人閒聊的話題也都是今天的比賽。
老王小孫兩人都是誰贏球支持誰的僞球迷，不懂術語不知資料實在不敢人前獻醜，只好遠遠避開安靜聊着自己的話題。
等待上餐的功夫，小孫擡頭四顧看到街邊的路燈杆，笑着說道：“路燈都被手機廣告佔領了，難怪巴塞羅那捨不得MWC搬走。這要是搬走了，得少多少錢啊？”
“嘿！這可由不得他們做主，”老王搖頭說道：“歐洲的手機廠商大都已經玩完，就剩諾基亞一根獨苗不說，銷量和影響力也是不如當初太多。看看這些廣告，不是三星的，就是華爲、藍綠還有蜜蜂的，清一色都是亞洲大廠。等到魔都那邊的MWC分展發展起來，GSMA肯定會把主展搬過去。”
“說得也是，”小孫點頭附和，“今年就有很多國內廠商沒來，應該是有轉戰魔都分展的打算。不過他們沒來也是好事情，不然全場都是貓耳朵，場面會很尷尬。”
作爲消費電子愛好者以及行業媒體從業者，他很早就知道一個事實：電容觸摸屏、指紋識別、玻璃後蓋、金屬後蓋、2.5D保護玻璃、注塑天線條、雙攝像頭乃至PowerVR系列移動GPU，這些技術都不是蘋果率先應用的，但蘋果用後其他廠商卻都快速跟隨。
之所以會這樣，一方面是蘋果手機銷量好、價格高，對市場口味的把握堪稱頂尖，其他競品廠商自然要研究模仿成功者。另一方面，也和蘋果對待新技術的態度有關，他們並不盲目追求黑科技，更喜歡等待技術成熟、良品率提高了再使用，所以經常出現只領先同行半步甚至被搶先發布的情況。
再後來，兜裡有錢的蘋果換了個全新玩法，看到優秀的技術索性買下來獨佔，iPhone X上搭載的近紅外3D攝像頭就是如此。做這個的以色列廠商PrimeSense本來是微軟Xbox360的供應商，爲後者打造了Kinect體感攝像頭這款大受歡迎的配件。
後來蘋果豪擲數億美元將其拿下，讓後者專心打造智能手機專用的面容識別模塊。爲了在擴大屏佔比的同時容納下結構稍顯複雜的識別模塊，蘋果特地定製了頂部有缺口的異形屏幕，被形象地稱爲“劉海屏”、“貓耳屏”。
業界技術最強的PrimeSense被水果“霸道”獨佔，其他廠商只能使用差一兩籌的方案，自然沒法在面容識別這個點上和蘋果iPhone X展開同質競爭。有些囧的是，雖然手頭沒有相關技術，還是有很多廠商選擇跟風推出外形類似的手機，還有廠商修改塑料面板形狀低成本打造“高仿劉海屏”，更是讓人無語。
“有啥好尷尬的，”老王笑着搖頭，“那些都是中小廠商，機子做出來都是便宜賣給亞非拉人民，一般不會參加MWC還有CES。”
“不光有小廠啊，”小孫搖頭，“去年就傳出藍綠找三星定製異形OLED屏幕的消息，新機現在應該快到了，搞不好明天就能看到。”
“可能應該不大，”老王聞言輕笑，“蜜蜂9這次上了打孔屏，其他一線廠商應該也有自己的考量，輕易不會照抄的，就算可以鑽外觀專利的漏洞，也容易掉好感。”
幾個小時前，馬競登上講臺，發佈了今年的旗艦新機蜜蜂9。正如外界預料的那樣，這款設備搭載了類似黑玉2概念機的打孔異形屏。通過在屏幕額頭打孔下置攝像頭的辦法來解決全面屏與自拍需求之間的矛盾。
經過概念機上的試水，蜜蜂9的開孔直徑和良品率都有了不小的提高，連帶手機顏值也是明顯提高。而在外觀更新以及攝像頭、存儲模塊按部就班提升以外，這款手機最大的改進還是在芯片和系統層面。
得益於改進版10納米制程，新一代蜂心736芯片在帶來更強CPU和GPU性能的同時，還有足夠面積留給基帶和AI芯片，從而微用戶帶來千兆LTE、千兆WiFi、AI本地計算三大增強。配合着基於AI計算理念打造的蜜蜂9系統，機器的“智能”有了明顯提高，試用體驗非常出彩。
順着新手機想到今晚的收穫，王山輕拍桌上的禮品袋，好奇問道：“對了，優惠券已經給你了，怎麼不見你有行動？”
“不着急，這個回去再說，”小孫眨眨眼睛，“海外版貴了好幾百，現在買太吃虧了！”
不同於某家綽號“美帝良心”的知名企業，蜜蜂的產品定價向來秉持國外產品售價稍高於本國的原則，這樣既能緩解匯率波動導致的價格損失，還可以博取本國用戶好感，本就是業界慣例。至於面向亞非拉的低端產品，自然有在當地代工廠組裝的定製版本，國內用戶一般也不會有意見。
聽到他的說法，老王也是有些吃驚，“不是吧？真差了那麼多？”
“當然，”小孫掏出手機，找到一張蜜蜂商城國內版和海外版比價的截圖遞過去，“老大你看，我都算過了，用券後還差六百多塊呢！”
看清圖上內容，王山卻是一挑眉毛：“呦呵，我說怎麼可能差那麼多，原來是Holo 1E啊！一副就要好幾萬，土豪你好呀！”
“我也沒錢，”小孫連忙解釋：“這次打算分36期慢慢還，以後請叫我鏡奴！”
“噗！咳咳！”老王正在喝啤酒，聞言一時驚訝被酒水嗆到。
匆忙擦了嘴巴還有桌角，他這纔開口道：“你的消費觀念倒是有夠和國際接軌。”
“還好吧，”小孫沒理會對方話裡的揶揄勸說之意，“反正工資放在卡里也存不住，早花掉晚花光其實沒啥區別。”
“反正你自己悠着點兒，”老王笑指對方，“不然要是在網上看到你的果照就不好了。”
稍微一想，小孫就明白大老王的意思，當下忍不住辯駁道：“蜜蜂分期是正規平臺，分期不要利息，手續費也很低。”
見對方不聽勸說，老王熄了這番心思，把話題拉回到眼鏡本身，“之前聽你說買眼鏡，我還以爲你打算買的是蜜蜂4G，沒想到居然看上了Holo 1E。”
“兩種眼鏡我都有試戴，效果相差好多，”小孫兩手一攤，“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戴過Holo以後，很難喜歡上BG系列。既然都要分期買，自然是一步到位買個好點的。其實我更想買那個‘2B眼鏡’，可惜是工程機，官方商城裡壓根沒有。”
作爲媒體業人士，王山自然知道“2B眼鏡”所謂何物。雖然名字有些囧有些惡搞，這貨卻是妥妥的黑科技產品，重量輕、視野大的同時，還擁有雙向腦機接口，能夠部分模擬嗅覺味覺和觸覺，唯一的問題就是太過挑人，包括他在內的很多人都對它的腦機接口不來電，完全沒有視聽以外的感覺。
“那眼鏡的確很厲害，”老王語帶遺憾地指着自己腦門，“要不是腦子不行戴了沒反應，我都想給自己也來上一副。”
“那是現在的技術還不成熟，”小孫聽了連忙出聲安慰，“等到技術更進一步，有效率肯定會提高的。”
說着拍拍禮物袋，他再次轉移話題，“對了，還沒看這次的禮物是什麼呢！”
這種禮物袋類似超市購物袋，卻在口部增加了一次性自封設計，從而避免人爲因素導致的禮物漏發多發問題。正因如此，他們一直沒來得及打開看看裡面有什麼。
隨手撕開袋子，老王邊摸邊說道：“應該又是些小玩意兒，蜜蜂玩具廠的外號可不是白叫的。”
手指摸到一個球殼形的物品，他眉毛一挑將之取出，不由笑了起來：“我說錯了，他們今年改行做廚具了。”
看到老大手裡拿着的小鐵鍋，小孫也是樂了，“平底鍋？蜜蜂怎麼也跟風了？”
作爲“絕地求生”裡的防彈/近戰神器，平底鍋儼然成爲“吃雞”類遊戲的標配，不乏有廠商推出類似周邊。
王山抓着吸塑封裝的小鐵鍋轉了轉，搖搖頭：“不是平底鍋，是傳統的弧底鍋。他們的確有跟風，但是跟得是舌尖3的風。”
鑑於全社會對匠人精神的關注，最近播出的“舌尖3”把鏡頭對準傳統廚具和打造他們的手工藝人。雖然剛一開播就被各路人馬跳出一大堆知識硬傷，口碑評分也是開創系列新低，但節目組賣力帶貨的手工鐵鍋、青堤菜刀和銀杏砧板還是一炮而紅，銷量暴增數倍，訂單排到明年。
老王接着掏袋子，果然找到一隻同樣透着木紋的小巧砧板。和前面那貨一樣，只有巴掌大小，哪怕給小朋友用都嫌小。
繼續翻找，卻沒找到期望中的小菜刀，反倒找到一個袖珍陶竈，老王也是樂了，“還真是改行做廚具了。”
“還真是哦，”小孫打開自己的袋子，同樣看到了這三樣物品，笑着回道：“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全手工打造？”
聽見這個問題，王山卻是果斷搖頭，“不可能是手工打造，這和蜜蜂形象不符。”
揚了揚手裡的卡片，“果然，這些全都是機器人打造的。”